長聖應該是本身也有點傷在身上,在離開之前還真是給她給拉了回來。


    他錯愕地望向她的臉,薛寧獰笑一聲,在對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手一抬,清脆地給了他一巴掌。


    “說得什麽洗腦包,字字句句咒我不好,聽不見,反彈!”


    長聖驚愕地摸著臉,這會兒也不走了,指著她:“你竟敢——”


    “我就敢!翳騎降下的夢魘又怎麽了?那也還是我的夢境,我還做不了主了嗎?”薛寧厲聲道,“雙手抱頭蹲下!”


    長聖便控製不住身軀,雙手抱頭蹲下了。


    長聖:“……翳騎!沒用的東西!”


    薛寧感覺翳騎回來,陰影變大,神魂劇痛。


    但她也沒慫。


    “你爹急了,你也急了。”她諷刺了翳騎一句,又繼續對付長聖,“自己一天情愛沒談過,還來這裏跟我開口閉口男女之情,一副情愛軍師的模樣,你可笑不可笑?”


    她抓住長聖的角,長聖痙攣一下,臉詭異地紅起來。


    “我與他如何,是聚是散,是好是壞,都輪不到你評判,吃個教訓吧你。”


    到這裏,薛寧再支撐不住,用最後的氣力將翳騎和長聖一起擠了出去。


    嘭的一聲,薛寧真正醒了過來,頭疼欲裂,喘息不止。


    她還是太逞強了,翳騎是何等強大的魘魔,哪怕是在她自己夢裏,也遠比她的力量大。


    之前是長聖讓他退開,後麵回來後就完全是兩個樣子。


    薛寧疼得抱頭打滾,眼前不斷炸開煙花,以為自己就要這麽疼死了。


    但人滾著滾著,堅硬的地方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帶著冷香的懷抱。


    有手撫上眉心,頭疼忽然緩和許多,薛寧費力地睜開眼,看到一張已經沒有麵具遮擋的麵孔。


    眼睛是不一樣的。


    但也有一樣的地方。


    瞳孔不再是琥珀色,可眼尾的冷金色還在。


    他的瞳仁,現在是帶了些冰藍的黑。


    薛寧心跳漏了一拍,他很高大,可以將她輕輕鬆鬆整個抱在懷裏,他見她看著自己發呆,如同那些生死離別陰差陽錯都沒發生過,仿佛昨日兩人還一起修煉用膳,今日也是一樣。


    “還疼嗎。”


    薛寧還沒回答,他眼神掠過她身上已經愈合的傷口,那裏沒留下絲毫疤痕的地方。


    轉了一圈,仙尊的目光最後停在她脖頸處。


    涼涼的手指按在頸間某個位置,薛寧敏感地繃緊身子,忽然想到那裏有什麽。


    長聖留下那個很像吻痕的烙印。


    察覺到薛寧的緊張,小龜蘇醒後就從袖子裏冒出頭來。


    瞧見那張有幾分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它頭腦風暴半晌,悟了。


    可小龜不敢吱聲。


    因為秦江月的表情好可怕!


    他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薛寧雪白纖細的頸項,手指不自覺用力,薛寧疼得輕喘一聲,身體僵直。


    小龜和她對視一眼,比她還僵硬。


    “……”阿寧你說句話啊!!


    紫龜和白龜也冒出頭來,感受那壓迫感:“……”


    阿寧你說句話啊!!!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薛寧情不自禁地吞咽。


    秦江月的手指按著她的脖頸, 她吞咽的過程他感受得很直觀。


    他目光從指腹按著的紅痕上轉開,回到她的眼睛上,看到她的尷尬和無措。


    “是他?”


    他終於開口, 沉默打破, 但這話還不如不說。


    薛寧一時沒鬧明白, 茫然了一瞬:“誰?”


    “……還有別人?”


    秦江月問這個問題的表情很難形容。


    看上去好像沒什麽變化, 但薛寧就是知道他在忍耐。


    他忍耐得如此靜默無聲,拚命藏匿所有蹤跡, 還是被她瞧得一清二楚。


    她正要搖頭,就見他唇瓣微掀, 似身上哪裏很疼一樣,一字一頓:“是合歡宗那個年輕弟子?還是蓬萊的少宗主?或者是那個凡人?”


    薛寧:“……”


    他不說,她都不知道她最近的生活這麽多姿多彩呢!


    “不必回答了。”


    秦江月錯開視線,手落下, 要將那紅痕抹除,可怎麽都抹不掉,於是他也知道是誰留下的了。


    長聖。


    他再從薛寧夢中晚離開一步,他必叫他的分魂有來無回。


    薛寧打了個寒顫。


    周圍變得很冷, 具象化的霜花布滿了秦江月的法衣, 也落在她黑色的鬥篷上。


    鬥篷下的衣裳還沒換,破破爛爛堪堪蔽體,秦江月離她近, 她窩在他懷裏,他視線一垂, 就看到她白得刺眼的胸脯和大腿。


    秦江月倏地轉開視線, 不過幾秒鍾又轉了回來。


    綿綿起伏的胸線,纖穠合度的雙腿, 彎彎曲曲窩在他懷中,與黑色鬥篷的深色對比起來,如同刻印在他腦海中般難以抹去。


    薛寧根本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她隻是感受著他的冰冷氣息,這樣近的望著他的臉,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這真的是他。


    是秦江月,他回來了,他真的是劍仙轉世。


    他列舉了那麽多選項,問她卻又不需要她回答,仍然抱著她,臉龐轉開,仿佛根本不在意她在他離開這段時間裏有過怎樣的邂逅。


    有人哪怕他死了也願意嫁給他的牌位,有人連他死前的請求都不同意,甚至還在他死後不久桃花朵朵,他若不傻,就知道該如何選吧。


    不必回答了,是生氣,不想知道了嗎?


    薛寧想到這裏,下意識問出了口:“你生氣了嗎?”


    問完了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生不生氣又如何,兩人現在是什麽有資格介意這些的關係嗎?


    他們本來也沒有任何關係了,溫顏才算是和他有關係,是他的遺孀。


    思及此,薛寧忍著神魂撕裂的疼要撐起身子離開他的懷抱,被他重重按在懷中。


    “我沒有生氣。”


    很直觀地回答,沒有任何含糊,直白地告訴她答案。


    薛寧心卻好像被紮了一下,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卻又滿腦子都在鑽牛角尖——所以是連是生氣都不會,已經死心了嗎?


    來救她是因為仁慈之心,不願見她就這麽死,也僅此而已吧?


    她使勁按著疼得鑽心的頭,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但神識不聽使喚,偏偏就要往最糟糕,最狗血的地方使勁,這不對勁,她是不是要走火入魔了?


    秦江月及時為她按住兩側太陽穴,輕柔地送入靈力,薛寧立刻舒緩不少。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她出了一身冷汗,再沒力氣掙脫他的懷抱,就靠在他臂彎裏喘氣。


    秦江月身子僵了一瞬,她淩亂的喘息聲不止鑽進他的耳朵,更鑽進他每一條神經,哪怕他摒棄聽覺也屏蔽不掉。


    “你高興便好,我不會生氣。”


    他語氣平穩,令人信服,薛寧腦子發抽了都質疑不了他這句話的真實性。


    ……怎麽說呢,完全是正宮皇後的風範。


    薛寧抓住了他胸口的衣襟,涼涼的,滑溜溜的,很柔軟,像極了人的肌膚。


    “是你自己想太多,就算生氣也是你自己找氣生。”薛寧吐出一口濁氣,“我與那些人可沒有關係,這痕跡是魔神留下的,他前些日子尋到我,要我幫他做事,但那時沒說是要做什麽,隻留下這個印記。”


    她抿抿唇,低聲道:“是手戳出來的。”


    話音落下,她明顯感覺抱著他的人身子沒那麽緊繃了。


    “好。”他五指扣住她攥緊他衣襟的手,溫聲道,“不必解釋,我真的不會生氣。”


    怎麽會生她的氣。


    張止去而複返的時候,他又不是真的走了。


    他說了什麽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顆珠子。


    薛寧袖子動了動,是那顆珠子從乾坤戒裏飛了出來。


    她愣了愣,有點發懵,小龜冒出頭來給她抓住,一抬眼發現是秦江月要拿,瞬間又縮回去了。


    “……嗬,縮頭烏龜。”


    薛寧嫌它慫,方才秦江月一開口,三隻小龜就全都縮回去了,和現在一樣,那動作整齊得仿佛訓練過千百遍。


    “身外之物,丟了就丟了,下次不要再回去找。”


    秦江月將珠子握在手中:“沒什麽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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