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花雨,驕陽似火,是比她靈府中更花團錦簇的風景。


    “做潮凝時,見凡人女子無論多大年紀都會喜歡這個,就想做來給你試試。”


    小龜教的辦法秦江月委實辦不到,就隻能用自己的方式。


    薛寧蕩秋千,越蕩越高,心胸確實開闊不少。


    她手下抓得更緊了些,微微闔眼道:“你不用這樣的。你也沒說錯什麽,哪怕什麽都不做,我也會好起來的。”


    “不,我錯了。”


    薛寧一頓。


    “你是你,我不該想著要你改變。從前我口口聲聲說不幹涉你的決定,如今卻在不自覺幹涉你的性格,這是矛盾。是我之錯。”


    “我將對待下仙和同道的習慣不自覺加注在你身上,不管心意如何,都是錯誤。”


    他直白認錯,是多少普通人都做不到的程度。


    可他身為上仙真神卻做到了。


    薛寧心裏好不舒服,微微咬唇道:“我也確實魯莽衝動了些,叫你擔心,是我不對。”


    秦江月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刻鬆散下來。


    秋千緩緩停下,他自後抱住坐在上麵的薛寧,就這麽安靜地擁著她,很久都沒說話。


    薛寧靠在他懷裏看著漫天美麗的花雨,其實還有些話想說。


    “我以後還是這樣的話,你會不會遲早有一天會厭煩總是注視我,擔心我?”


    薛寧轉過頭來,因為夠不到他的臉,幹脆站在來踩在秋千上,借著秋千架站得很高,這樣就可以俯視他。


    為了不讓她掉下來,秦江月必須緊緊抱住她的腰身。


    “我除了自私衝動,有時還虛榮貪婪。凡人會有的缺點在我這裏一樣都不少。”薛寧凝視他,“你一天天看到更多,天長日久,真的不會有厭倦的一天嗎?”


    她對他們這段感情其實一直有些悲觀。不單是他們的結合為天地所不容,實在是她穿書前看過太多蘭因絮果。


    她不認為真的會有天長地久的愛情,就算是此刻,就算是對著這個人。


    秦江月反問她:“人無完人,神仙也不是完美無缺,你也看見了我的缺點,那你會有厭倦的一天嗎?”


    薛寧半晌無語,手腳有些不自然。


    秦江月麵色一點點沉下來,但語氣還是很和緩,抱著她的手臂也沒鬆開。


    “這或許也是神仙與凡人區別之一。”


    薛寧惶惶然。


    “你無法確定自己未來是不是會厭倦,但我可以。”


    她不敢誇下海口,漫天宣揚她的喜愛永生不變,因為她知曉未來變數太多,也才剛和他吵了一架。


    但秦江月可以。


    他“看”得見。


    “我將它給了你,就沒有再厭倦你的任何可能,以後可以不要再問。”


    他執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眉心劍印上,薛寧想到那句“人神俱滅”。


    她視線下移,來到他頸間,看到那個牙印竟然還在。


    於是她想要相信他是真的不會厭倦,不會變。


    相信男人……薛寧早就不再把秦江月當紙片人,穿書前她是不婚主義,男的真的不行,戀愛不如挖野菜。


    不過現在。


    她想試著相信秦江月。


    “那下次就好好說話,為我好也婉轉些,我不要麵子的嗎?”薛寧提了口氣,直接跳到他身上,咬住他的耳朵,“知道的明白你是我喜愛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何時又拜了新的師尊。”


    她徹底放開情緒才是真正的好了,秦江月再清楚不夠。


    他也瞬間覺得天晴雨停,烏雲過境。


    “再有下次,褫奪封號,降為答應。”


    答應。秦江月知道,人皇後宮很低的品階。


    他思量片刻,轉頭問:“我如今是什麽位份?”


    薛寧把臉埋進他的頸窩悶悶道:“目前還是正宮皇後。”


    “那便隻能有我一個皇後。”秦江月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人皇可以後宮三千,但你不行。嘴上說說可以,心裏不能想,也不能真的付諸行動。”


    想到薛寧那時的話,秦江月也徹底感受到那種情緒了。


    他抿唇道:“我會傷心。”


    “……學我?”薛老師表情扭曲,尷尬至極。


    秦江月的狀態分明不是學人,而是認真:“我真的會傷心。”


    薛寧沉默下來,半晌,貼著他的脖頸低聲道:“你就隻是會傷心?不會武力強製愛嗎?就那種我逃你追,我們都插翅難飛!”


    秦江月眼神微妙地低頭看了看她,然後情緒穩定地說:“得入你眼者必定非凡。我若動手,是損人界一戰力,是不顧大局,你也不會高興。”


    所以真的不會動手。


    就隻是傷心。


    薛寧趴了半晌才道:“如果我真變心了要找別人,你隻是傷心的話,我那時恐怕也不會放在心上了。”


    秦江月背著她往習劍閣裏走:“那也好。”


    “也好?”


    “至少你與我之間,有一人是快活的。”


    ……要不要頒個最佳前任獎給你?


    “你說你之前嘴巴怎麽沒這麽甜呢?現在反倒像抹了蜜一樣。”


    薛寧渾身發麻,忍不住在他身上使勁晃了兩下。


    到了習劍閣內,她就從秦江月身上下來。


    秦江月在閣內四處查看,手中拿著往事鏡,但一次都沒觸發。


    薛寧跟在後麵看了一會,見他故作忙碌,耳尖泛紅,再次從後麵抱住他。


    “我不高興,是因為你不關心我被江太陰留下的傷口,還說他的話不無道理,我險些以為你要退卻,放開我。”她嘀嘀咕咕,“緊接著還說我衝動,要我適可而止……我當然要胡思亂想,要不高興。可我後來覺得心裏難受得很,不僅僅是因為這些事,身上還是有些不舒服,待這三天徹底煉化了魔神心髒的祭祀之力,才覺得好些了。”


    “約莫還是受了影響,這種影響如今不知算不算徹底了解了?”她悄悄親了一下他的背,很輕,以為他不會察覺,但秦江月可是劍仙,怎會察覺不到,他肩頸倏地緊繃,心跳加速,人有些怔忪。


    “我怎麽舍得你傷心。”她喃喃道,“你以後也不要再叫我傷心。”


    秦江月正要轉過來,手上往事鏡忽然閃光,位置是習劍閣西側的偏殿。


    兩人一起進去,這裏麵陳設簡單,隻蒲團,軟榻,和一副畫卷。


    秦江月修複這裏,是循著廢墟的蛛絲馬跡一點點恢複,耗費不少靈力。


    往事鏡正是因這幅畫卷而被觸發。


    秦江月將薛寧攬過來,和她一起望向鏡中,鏡中出現一張和她十分相似,但明顯年長些的臉。


    “是師母。”


    不管是原身還是薛寧本人,都還沒真的見過江暮晚。


    這是第一次,薛寧透過往事鏡看到了對方。


    江暮晚穿著寬鬆的裙衫,發髻簡單,隻簪了一支青玉簪,裙衫也是墨藍色,風格像極了原身,但她神色幽靜溫柔,並不會顯得陰森。


    鏡中的她正在朝前方笑,鏡子方向一轉,出現薛琮的臉,這張臉薛寧在夢中見過,一模一樣。


    薛琮在作畫,畫的正是江暮晚晚孕模樣,畫著畫著,江暮晚突然捂著肚子皺起眉,口中喊疼,薛琮立刻丟下一切上前抱住她。


    畫麵到這裏戛然而止,薛寧視線離開鏡麵去看那幅畫卷,畫上的晚孕女子並未畫完,畫卷下方還有筆觸淩亂擦過的痕跡,是作畫者當時情急丟下筆所致。


    薛琮未曾補完這幅畫,也沒有修複,就這麽掛在這裏,以法術保存著,不讓它褪色或損壞。


    此處應該是他在妻子死後修煉打坐的地方。


    他活得像個苦行僧,殿中極簡,唯一的色彩就是妻子的畫像。


    薛寧望進畫中女子的眼睛,哪怕隻是一幅畫,卻可以看到她當時望著作畫人的滿腔愛意和期許。


    一點都亞於她看秦江月的眼神。


    江暮晚深愛自己的丈夫。


    看到這幅畫的人都不會再懷疑這件事。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江暮晚是真的愛薛琮, 她看薛琮的眼神讓薛寧明白她不可能心甘情願跟傾天走。


    仙凡有別,魔族和凡人更是有壁,那她很可能是被迫的。


    生下女兒不久就被迫跟魔族離開, 直到丈夫隕落, 都不知道她還活著的消息。


    也不知她這些年在傾天身邊過得如何, 如果傾天收集凡人骨粉和生魂是為她續命, 那說明對方還是很看重她,她應該過得還好。


    想到碎裂的鈴音珠, 薛寧攥了攥拳。


    若她以前過得還行,因為她惹怒長聖, 反而讓江暮晚受累,那可真是……


    “過來看。”


    秦江月忽然開口,薛寧從自我沉降的情緒中清醒過來,走過去看他找到的東西。


    她在這裏發呆, 他卻分·身幻影將這裏看了個遍。


    所有可疑的東西都在他手中了。


    “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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