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侶就擺在那裏,毒發了不去找大長老,抓她袖子幹什麽?


    怪惡心的。


    薛寧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跳出好遠,把小龜幾個往前一推:“我還有的忙,就不送府主了。”稍頓,還是寬慰了一句,“若是覺得這種事被妻子知道丟臉,倒也不必。命比什麽都要緊,被人笑話也沒什麽。”


    她是以為他覺得秘境裏被她還在築基的修為反擊,怕妻子知道了沒麵子,所以一直扛著沒去找大長老解毒。


    但根本不是那樣。


    慕不逾氣息淩亂,廣袖之下的手緩緩握拳:“……我與大長老並非真正的夫妻,所以不可能找她解毒。”


    “哦,知道了。不對……你說什麽?”


    好大的瓜!


    薛寧本來都快進仙閣裏了,聽見這話不可置信地望過去。


    說都說了,也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了。


    “這件事還要從你說起。”


    “我?”薛寧眼底震驚,難免有些茫然之色:“關我何事?”


    怎麽回事,吃瓜吃到自己家??


    慕不逾皺了皺眉,步子往前了一點,薛寧實在好奇這裏麵有自己什麽事兒,也就沒介意這兩步路。


    可以靠她近些,好像身上都會舒服一點。


    慕不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一字一頓道:“妻子不是我的妻子,女兒,也不是我的女兒。”


    薛寧睜大眼睛,使勁掏了掏耳朵:“你到底在說什麽?什麽妻子不是你的妻子,女兒不是你的女兒,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慕不逾緊盯著她道:“是薛師弟的。”


    薛師弟?


    慕不逾的師弟,姓薛……


    是薛琮!!!


    薛寧想起江暮晚說過的話,薛琮被傾天設計,與自己的師姐有了一夜,那個師姐是聶槃。


    ……所以,慕不逾知道這件事。


    妻子不是妻子,是指聶槃不是他的妻子。


    那女兒……


    該不會是她想得那樣吧!


    “看你臉色,是已經知道薛師弟和聶師妹的事。”慕不逾聲音很輕,“但你不知他們有個女兒。”


    薛寧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傻在那裏呆滯地消化這個消息。


    所以說,無爭仙府真正的大小姐慕妏,根本不是府主慕不逾的女兒,她是聶槃當年和薛琮一夜糊塗生下的孩子。


    ……是了,慕妏沒比原身小多少,但這麽多年來,過得是原身沒法比的日子。


    慕妏自己肯定是不知道這件事的,那薛琮知道嗎?


    薛琮還活著的時候,原身每次與慕妏有爭執,他最後都會指責原身任性,事後雖會彌補安慰她,卻總是叫她盡量避開慕妏,不要去招惹,從不曾為原身真正出過頭。


    薛寧臉色難看至極,幸好原身已經不在了,她如果還在,聽到這樣的消息,不知該多崩潰。


    “聶師妹因那次有了身孕,修士子嗣艱難,她心悅薛師弟,也不想要失去這個孩子,但她知道薛師弟若知曉這個孩子是他的,必然不會讓她留下來,所以找到了我。”


    “她求我與她假結道侶婚契,幫她給孩子一個名分,我亦想借她擺脫俗事煩擾,便答應了。”


    “我與她素來幹幹淨淨毫無瓜葛,隻是交易。我此生從未與任何女子有過親密之舉,以後也不會。”


    所以也就不可能找聶槃去解這個毒。


    “三日後,我會和聶師妹解除婚契。”


    薛寧如夢初醒,冷著臉道:“所以薛琮不知道……是他的女兒。”


    她現在是完全不想叫那個男人父親了。


    她甚至開始懷疑,原身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她當初那樣不肯去見薛琮最後一麵,真的不是因為知道了什麽嗎?


    自己不是當事人,很難對江暮晚、薛琮、傾天和聶槃之間的事情說清楚,但原身實在無辜。


    “他不知道。”慕不逾給了肯定的回答,“若他知道,哪怕孩子已經生下來,他也會想盡辦法殺之,不可能讓那個孩子平穩活到現在。”


    薛寧望著慕不逾:“那你呢?”她快速道,“你答應這件事,讓這個孩子出生,給她體麵的身份生活,想過你的薛師弟會是什麽感受,他亡故的妻子又是什麽感受嗎?”


    她往前一步,一字字道:“想過我會是什麽感受嗎?”


    慕不逾沒說話,他長睫垂下,手伸向她,被她使勁甩開。


    “別碰我。”薛寧冷漠道,“出去。這些事我知道了,多謝慕府主告知。”


    慕不逾神色難堪。


    他手抖了一下,病態泛紅的臉上凝結憂鬱壓抑之色。


    他實在不想再看薛寧厭惡他的神色,逼迫自己轉身離開。


    走在結界處時,薛寧再次開口:“既然你當初答應了,現在又為何突然要解除婚契?你把這件事告訴我,就不怕我把秘密說出去,叫你們身敗名裂嗎?”


    慕不逾其實沒什麽好怕的。


    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雖然重要,但事情的開始和導向都與他無關。


    會真正身敗名裂的是聶槃和慕妏。


    他給慕妏撐腰這麽多年,讓慕妏驕縱肆意,這天之驕女若是從神壇落下,怕不是要走火入魔。


    慕不逾站了良久才回答這個問題。


    “比起那些,我更希望我在你心中,身份分明。”


    人人心中都有遠近親疏,沒有的那是神仙。


    就連秦江月這個真神仙,有了偏頗之後也算落了凡世。


    慕不逾肯定也有私心,隻是以前沒找到,現在找到了。


    薛寧錯愕地領悟這個答案,再去看結界時,那裏已經沒有人了。


    他走了。


    留下一句曖昧不明的話就離開了。


    太可笑了。


    他什麽意思?


    在她心中身份分明?是不希望她一直覺得他是有婦之夫?


    怎麽好像那解除婚契也是為了這個似的?


    薛寧頭疼欲裂,低頭看幾隻小龜,它們麵麵相覷,都被眼下的信息量塞得爆炸。


    薛寧忽然想到,小龜是薛琮給原身的靈獸。


    她蹲下來皺眉道:“小龜,你跟著薛仙子之前,是如何被薛長老尋到的?”


    小龜一愣,這有點觸及它的知識盲區了:“我醒來時就是破殼,已經在仙府了。”


    那就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


    薛寧又想到當初的鈴音珠。


    鈴音珠還完好的時候,她做過一個夢,夢見薛聰從如今墓穴所在的懸崖處跳下去。


    她突然特別想去那個懸崖底下看看。


    恰好這時,遠處紫霞絢爛,劍光降至身前,薛寧眼前光線一暗,神色怔忡地望著歸來的秦江月。


    秦江月白衣潔淨,氣息如無瑕冰雪,凜冽而孤高。


    相較於慕不逾那種世俗的傲慢,秦江月是真正的山巔之雪,不可侵犯。


    他是真正幹淨的那個人。


    所有人都不如他。


    薛寧不等秦江月開口問她為何神色有異,就撲進了他懷裏。


    秦江月抱住她,輕撫她的脊背令她身心平靜穩定下來,這才開口柔聲問:“怎麽了?出了何事?”


    他稍稍偏頭,在她看不見的角度,眼神冷漠鋒銳。


    “慕不逾又來冒犯你了?”


    這裏有藤妖的氣息。


    是他,不會有錯。


    但薛寧說:“他是來過,但不是他。”她抿抿唇,低聲道,“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何處?”


    薛寧牽住秦江月,帶他去薛琮與所謂江暮晚的墓碑前。


    如今看著那副不屬於江暮晚的屍骨和薛琮葬在一起,她覺得這樣很好。


    如果真是江暮晚的屍骨和他一起……


    江暮晚怕是要死不瞑目。


    “那個懸崖有人下去過嗎?”


    薛寧指著不遠處的懸崖,懸崖下怪石嶙峋,茫茫瘴氣,深不見底。


    秦江月走過去朝下看了一眼,搖頭:“沒有。此地形似萬魔淵,是修界瘴氣最強的地方,哪怕是無爭仙府的弟子曆練,也是避開這裏的。”


    秦江月回眸:“你想下去?”


    薛寧還沒回答,他就朝她抬起手:“我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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