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開著車,母親抱著他,陽光下,溫馨幸福。驟然,晴空一聲霹靂,烏雲驟至。忽然間,頭暈目眩,依稀見到兩個人,拿著劍,在對峙。“喔!頭好暈。”這是他唯一的感覺。車在旋轉,像坐過山車。


    “咦?少了個人,地上有把劍。”他疑惑著,仿佛這樣想能衝淡頭暈。驟然,一張臉被放大,他轉過來啦!“好恐怖!”這是他唯一的念頭,稚嫩的心靈仿佛被雷電轟擊。


    “天哪!這是怎樣的臉?人怎麽可以長成這樣!”他的想法很純真。恐懼間,記憶更加深刻,烏黑的臉龐,細削的腮頰,殘忍無情的眼神,正額上浮現一彎新月,左右腮幫雕刻的刀疤特別對稱。沒有表情時候已經可以讓小兒止哭,難怪他會心底打顫。


    然後,圖畫忽然被染成了紅色,刀疤臉由黑轉紅,他本以為像京劇裏的變臉,沒想到……


    “呼!”


    烏黑暗淡的房間裏,他一軲轆從床上坐起,汗如雨下,臉上露出十年如一日的恐懼。


    “哎!又是做夢啊!”他痛苦地不想去回憶,可是十年如一日,他幾乎每天都做同一個噩夢。那年八歲,夢中唯一聽到的聲音是最後母親留戀不舍的叫喚著他的名字——“淩風”、“小風”交替著,最後陷入沉寂。現在他改名了,為了不讓心承受更多的劇痛。“白夜”,“白”是因為他喜歡白色,一如母親的善良;“夜”是因為他是瞎子:白天就是漫長的黑夜,黑夜反倒更似短暫的白天,夢裏可以看到父母,讓他忘記了自己看不到的事實。


    從角落裏摸出一個腕表,“滴”,它開始報時:“公元2200年,4時58分3秒。叮!祝賀主人,十八歲生日快樂!”這是唯一的遺物,他從不離身。裏麵有一個遊戲,名字很好聽——“召喚神龍”。童年時父親和自己珍貴的記憶紐帶,他舍不得刪,保留至今。遊戲很有趣——玩家通過收集108件宇宙最珍貴的寶貝,召喚出神龍,實現願望。他心想:“如果這是真的,那麽我一定讓父母重生,讓那個仇人付出代價。”


    隨著年齡增長,他不會再天真地以為自己父母是遭遇意外,隻不過因為對方是武者,就算殃及池魚,也沒人肯仗義直言。都說沉默是原罪,他在一次次的碰壁中深刻體會,最後一次他選擇了沉默。“不再沉默裏爆發,那就在沉默裏滅亡吧。”他心情絕望的如同死水。


    摸出一根細長的鐵棍,滴答、滴答,鐵棍摩擦地麵,傳來寂寞的聲音。孤獨地打開門,漏風的木門透著光,可惜他看不到,遠處是一個女孩,跳躍著,露出純美的笑容走來。他眼睛看到了?不!他的耳朵看到了,多虧了看不見的眼睛,上帝打開了他另一扇門——超人的聽覺。


    “白夜哥哥,你出門啦!”小蘿莉笑的很美,他知道。但他還是麵無表情,無視了她的殷勤。小蘿莉是他取的名字,因為他感覺對方就是一個比自己小4、5歲的蘿莉,天真、可愛、漂亮、善良,而且喜歡他,這他充分聽到了,盡管小蘿莉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他”這三個字。


    “汪琳琳!”尖銳的女高音讓身處旁邊的白夜忍不住皺了皺眉,小蘿莉畏縮地做出了個苦臉,他知道一定很可愛,雖然他看不見。


    “白夜哥哥,抱歉!本來我想和你一起收垃圾的,沒想到還是被媽媽發現了,真倒黴!我先走了,等一會兒再來找你玩。”她很快收拾心情,握了握白夜粗糙的右手,又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他的聽線裏。


    對,他的聽力已經進化到和視覺媲美的程度,自然叫聽線也是沒問題的。


    從手心傳來溫暖的香氣,澆灌在冰冷的臉上,讓冷意稍融,但冰封的慣性可不是那麽容易改變,旋即又重拾冷酷。他的冷漠讓夏天的太陽變成冰球,一般人可受不了他,隻有小蘿莉可以無視這份冷漠,讓春回大地。


    他今天並沒有打算正常工作——撿垃圾。說到這個,他已經幹了差不多九年了,自從父母死去之後,他就進了孤兒院。孤兒院裏,雖然不用自食其力,可也沒有什麽分別,到處都是“弱肉強食”,那裏遵循的自然也是“叢林法則”。弱小的沒有飯吃,強大、凶狠的人才能生存的滋潤。


    那間孤兒院本來就是藏汙納垢的地方,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好人。他天天遭受虐待,淩辱,欺負。這些經曆冰封了他的純真、美好,逗引出他體內隱藏的凶獸,一夜間,那場大火,吞噬了幾十條人命。輾轉各處,來到叫做洛城的城市,在這個冰冷的石頭森林裏孤獨地拾荒。


    “叮!提醒主人,目的地已經抵達。”腕表裏的聲音打碎了他的回憶。下意識地看了眼腕表,上麵已經斑駁陸離,十分陳舊,可是在當年可是剛一流行就被溺愛自己的父親二話不說買了,雖然足足花了他一年的薪水。


    因為是智能電腦,所以擁有導航作用,讓他永遠不會在城市迷失方向,這麽多年來,失明一點也沒有成為他的困擾。現在終於抵達他人生的最後一站——這是個高不見底的懸崖。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轟隆隆,轟隆隆……


    “要下雨了,好響的雷!”他喃喃說了一句。然後孱弱的身軀,艱難地走向懸崖上的風口,迎著獵獵的狂風,白衣飄然,蒼白的臉上浮現出難得的笑容,笑容中竟有一絲解脫,他默默地說了一句:“媽媽、爸爸,我找你們來了。”毅然跳了下去。


    那時,正值雷電高發的時刻,就在他摔落懸崖底下茂密的森林中的時候,天空中一道驚雷狠狠地劈中了他的身軀。幸運的是電光從他的身體引流到了接觸到的大片樹林,電死了無數棵蒼翠的樹木,他卻幸免於難。


    1首}e發+


    更加詭異的是,他的腕表也被雷電擊中,瞬間變成了碎片,一條金燦燦的神龍混雜著無盡的雷光融入了他的身體裏。可惜這時候他還人事不省,否則他一定會很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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