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先騷擾我,挨打活該。”盛如馨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宋卿拍拍南蕾的肩,叫她放心:“孔家最要臉,出了這種事,他們嫌丟人還來不及,肯定會想方設法捂著,不會去找麻煩。就算要去,那也是他們孔家去賠禮道歉。”


    南蕾想了想,覺得也對,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我們先走了。”宋卿跟盛如馨打了個招呼,說她送南蕾回家。


    臨走之前,她還抬起右手,朝鬱凇豎了個大拇指。


    匝道旁邊,盛家的司機已經把加長林肯開過來,鬱凇拉開車門,讓盛如馨上車。


    沒想到這一晚上鬧出這麽多亂子,盛如馨有些尷尬地問:“你怎麽來了?”


    “司機看到你們起了爭執,給我打電話。”鬱凇麵色沉靜而冷淡,仿佛剛才那個陰森森又殺氣騰騰的人不是他一樣。


    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盛如馨漸漸有些後怕。她不敢想象,若是鬱凇沒有出現,後麵會發生什麽事。


    即便她自己會個三拳兩腳,但也未必能對付那麽多人。萬一出了什麽岔子,後果不堪設想。


    還好他來了,而且還那麽能打。


    一想起他剛才為了保護她去和那些狗雜碎動手,每一個動作都幹脆利落,帥得要命,她就忍不住怦然心動。


    其實……他也有那麽一絲在意她吧?所以才會在得知她遇到麻煩的時候,第一時間趕過來?


    “謝謝,今晚多虧你了。”她的聲音輕柔,帶著滿滿的真誠。


    鬱凇坐在她旁邊,麵色平淡道:“不用謝。”


    這人總是這麽惜字如金,盛如馨輕輕撇唇,又沒話找話道:“今天晚上,那個孔西宸……他以前曾經追求過我,但我從未答應。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酒瘋,我也很意外……你不要誤會。”


    目光投向窗外,鬱凇道:“沒事。”


    和他聊天,總是沒幾句就把天聊死了,盛如馨也很無趣。她放棄交流的想法,摸出自己的手機撥弄著,一路無語。


    好在離家不遠,很快便到了。


    一進門,漂亮的布偶貓拖著蓬鬆柔軟的大尾巴迎上來,喵喵叫著直起身子,扒著盛如馨的腿求抱。


    換上鬆軟的拖鞋,盛如馨撈起貓咪抱在臂彎裏,親昵地撓著它那胖乎乎的圓腦袋:“妮妮想我了嗎?今天在家乖不乖呀?”


    正說著,甄姨端著果盤出來了,笑道:“妮妮今天剛去洗了澡,回來有點鬧脾氣,罐頭和鵪鶉幹一點都不肯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吃膩了。”


    “寶貝,不吃你不餓嗎?”盛如馨滿是心疼,坐到沙發那邊,從旁邊的小冰箱裏拿出一包鱈魚凍幹,拆出一小塊,喂到貓咪嘴邊。


    大概是頭上被撓得挺舒服,胖乎乎的布偶貓十分愜意地閉上眼睛,卷著粉嫩的小舌頭,細嚼慢咽地把凍幹吃了下去。


    鬱凇接了個工作上的電話,剛才外麵進來,看到一人一貓在那裏玩得開心,漆黑的眸子沉了幾分,然後麵無表情地移開目光,向樓梯那邊走去。


    瞧見他走近,胖貓撐起身子喵喵叫,蓬鬆的大尾巴一搖一晃的,像在撒嬌。


    盛如馨握著貓咪粉嫩又可愛的前爪朝鬱凇搖擺示意:“妮妮喜歡你呢,你要不要抱一抱它?”


    那貓長得胖胖的,油光水滑,身上的白毛幹淨瑩潤,蓬鬆又柔軟,一對藍綠色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像清透的寶石一般,還有它脖頸間戴的項圈以及那上麵垂掛的純金鈴鐺……


    顯而易見,那是一隻養尊處優的貓,每一根毛尖都透著昂貴。


    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不必了。”鬱凇冷淡拒絕,邁步上樓去了。


    回到自己住的次臥,他連續又接了兩個電話,總算把《星際毀滅》項目那邊的麻煩事處理好。


    衝個澡換上家居服,他擦著頭發從盥洗室出來,剛想倒杯水,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不知道又出了什麽事,他隨手接起電話,一邊繼續擦頭發。


    “還沒睡吧?”電話那邊的人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興奮,“張芳可能找到了!”


    擦頭發的手一頓,鬱凇瞬時抬起眼簾:“找到了?”


    “對!”打電話的人是閆銥錵崢,市刑警三支隊的支隊長,和鬱凇是多年的朋友。


    他在電話裏開心地笑:“今下午剛收到的消息,南州那個張芳買了一張動車票,終於有了動向。我聯係那邊公安部門的兄弟給核實了一下信息,她很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


    手上的毛巾掉落到地上,鬱凇緊緊握著手機,直攥得指節發白。


    半晌,他沉聲道:“謝謝你,崢哥。”


    “咱們兄弟倆,客氣什麽!”


    “那我明後天看時間,過去找你。”


    “好,提前給我個信兒。”閆崢答應得幹脆。


    掛了電話,鬱凇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後俯身撿起毛巾,隨手搭到旁邊椅背上。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滴滴答答地敲擊在窗欞和玻璃上,那樣舒緩而細密的節奏,像在若有似無地撩撥著人的心弦,慢慢彈奏著一支祈盼黎明的夜曲。


    拉開桌邊抽屜,裏麵放著一隻略舊的黑色牛皮錢包,旁邊還有一隻方形小盒子。


    鬱凇盯著那個方形小盒子看了一會兒,然後拿起錢包,從夾層裏抽出一張兩寸大小、顏色泛黃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穿著一件質地普通的白襯衣,瓊鼻蛾眉,麵容清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人的目光定定的,十分有神。


    不知經過了多少年月,那照片已經褪色不再鮮明,但是依舊不難看出,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


    漆黑的眸子幽深似墨,仿佛比那黑沉沉的夜色還要深遠和凝重,鬱凇盯著那個小姑娘看了一會兒,然後將照片重新塞回錢夾裏,將錢夾放回抽屜裏。


    夜色漸漸深了,鬱凇躺在床上發呆,聽著窗外連延不絕的雨聲,思緒在暗夜中遊離蔓延。


    不知道過了多久,疲乏漸漸漫上眼簾,就在他閉上眼睛,即將沉入黑沉夢境時,忽然在暗夜裏聽到一陣略微急促的敲門聲。


    拉開門,隻見盛如馨站在走廊幽暗的燈光下,身材單薄而纖瘦,緋色真絲吊帶睡裙外麵罩著一條奶白色披肩,披散著柔軟的長卷發,襯著那張白皙嬌豔的臉龐,美得好像一朵暗夜裏的幽曇花成精了。


    喉結輕微滾動了一下,鬱凇皺眉:“怎麽了?”


    盛如馨攥著披肩下擺,有些不自然道:“我那個……肚子疼,家裏沒有藥了。你能不能陪我去買點布洛芬?”


    像是怕他拒絕,她又連忙補充:“甄姨已經睡了,我不想打擾她,她不會開車,也沒法去買藥。”


    見她穿的單薄,鬱凇道:“你回去等著,我去買。”


    “不行。”盛如馨抿著唇角,目光遊移道,“我還要買點別的,你不會買。”


    大概明白了她要買什麽,鬱凇也有些不自在,別開視線道:“那你回去穿衣服,我去樓下等你。”


    第6章 006


    五分鍾後,盛如馨穿上外套下樓,隻見鬱凇已經等在那裏,手上提著一柄黑色雨傘,身上已經換好整齊的外衣。


    看看時鍾,已過午夜,整個一樓大廳裏燈光幽暗,後麵的傭人房黑漆漆的,顯然都已經睡下了。


    盛如馨和鬱凇坐電梯到地下二層車庫,隨便開了一輛捷豹,冒著夜雨衝進幽暗的雨幕。


    “這邊附近的藥店不是24小時營業,估計已經關門了。”盛如馨坐在副駕駛座上,有些怕冷地摟著自己的手臂,“你去舟山路吧,那邊商業區應該有很多店。”


    鬱凇應了一聲,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路況,一邊隨手打開座椅加熱和車載暖風。


    初秋的夜晚冰涼如水,浸沒在濕漉漉的雨幕中,氣溫似乎已近個位數。


    即便開著暖風,溫度一時半會兒上不來,車內依舊很冷。


    盛如馨踢掉腳上的鞋,將兩隻細白的小腳抬到座椅上,用單薄卻寬鬆的針織外套將自己裹起來。


    她出門的時候偷懶,沒正經換衣服,隻扯了這麽一件薄外套裹在睡裙外麵,完全沒想到外麵竟然會這麽冷。再加上那冷冰冰的真皮座椅,半天也沒熱起來,坐在上麵好像貼著一塊大石頭,快要把她身上的熱量吸走了。


    等紅燈的時候,鬱凇踩下刹車,解開安全帶,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半晌沒人接,他轉過頭,看到那副駕駛座上的人像隻小貓一樣蜷縮在那裏,額角抵靠在椅背上,眼簾緊閉著,細密的睫毛長長的,好像兩把垂落的小刷子,清秀的蛾眉略微蹙起,似乎在忍耐著極大的疼痛。


    前方綠燈已經亮了,後麵車輛不耐煩地按起喇叭,鬱凇沒再多想,長臂一伸,將他的西裝外套蓋到盛如馨身上,然後快速係上安全帶,踩油門衝過十字路口。


    小腹一陣陣抽疼,盛如馨閉著眼睛靠在那裏,其實並未睡著。


    忽然感覺身上一暖,她怔然睜開眼睛,看到身上蓋著的西裝外套,不由心頭一暖。


    她轉頭看向鬱凇,隻見他正單手把著方向盤,目光淡然盯著前方,俊美的側臉映襯著車窗外朦朧的雨幕和碎鑽般折射出的路燈光,畫麵精致又養眼,好像一幅畫。


    “謝謝。”她攏緊他的西裝外套,蓋到下巴底下,隱約聞到一股幽冷的淡香。


    鬱凇沒說話,依舊不緊不慢地向前開車。


    舟山路那邊不算遠,但是也不近。一路走了近半小時,終於趕到那邊,深夜裏的商業區依舊亮著許多燈光。隻是因為夜深人靜又下起雨,路上空蕩蕩的,顯得有幾分落寞和寂寥。


    鬱凇放緩車速,慢慢在路邊那些店鋪間尋找還在營業的藥店。終於找到一家24小時藥店,恰好旁邊還有一家便利店。


    “布洛芬緩釋片,對吧?”鬱凇將車停穩,“什麽廠家都行?”


    “你去幫我買吧。”盛如馨說了一個藥的品牌,然後坐起身,將蓋著的西裝外套穿在身上,“我去旁邊店裏買東西。”


    鬱凇應了一聲,率先下車,撐起黑色大傘走到副駕駛門邊,拉開車門,將手墊在門上方。


    盛如馨從車上下來,細長柔軟的發絲在雨幕中沾上幾滴晶瑩,好似帶露的珍珠。


    抬手將大傘右移,鬱凇將她整個人都護在傘下,自己則整個左肩膀都淋在雨中。直到將她送進便利店門內,他才收起傘,轉身去旁邊藥店買藥。


    盛如馨在便利店裏買了衛生巾,又買了瓶純淨水,上車就把藥吃了,然後窩在副駕駛座上打盹。


    不知道是不是那純淨水太涼的緣故,還是因為晚上去蹦迪又被騷擾受了驚嚇,整個小腹一陣陣抽疼,宛如刀絞一般難耐。


    盛如馨疼得鼻尖冒汗,又不好意思呻.吟出聲,隻能緊緊攥著衣角,極力忍耐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嘩啦啦的雨聲不絕於耳,隨著車內漸漸升溫,窗玻璃上漸漸浮起一層磨砂般的水霧,模糊了外麵的整個世界。


    抬手抹掉一小塊水霧,露出車窗外麵濕漉漉的夜色,一串串雨珠撲跌在車窗上,然後滑落成一串串晶瑩的水漬。


    身上披著鬱凇的外套,似乎被他身上的氣息包圍了一般,盛如馨盯著窗外的雨幕,依稀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大雨夜,她似乎也穿過他的外套。


    那年她不過十五歲,即將上高一,因為想讀藝術班的事,與父親起了爭執。


    從小到大,她都喜歡畫畫,所以從考上高中那天起,她就決定要走美術生這條路,然後去讀國美大學,畢業以後從事繪畫方麵的工作,將自己的愛好變成一生的事業。


    然而盛老爺子卻不那麽想,他希望女兒能學理,高中畢業就去國外常青藤院校讀金融,畢業後回國學習管理公司。畢竟,盛家隻有她這一個女兒,她是盛林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盛如馨想在高一入學就加入美術班,以便有更多的時間去畫畫,結果遭到盛老爺子的拒絕。父親要求她去讀理科重點班,擔負起她作為一名繼承人所應承擔的責任。


    連哭帶鬧了整整一個暑假,都沒能動搖父親的決定,盛如馨懷疑父親是不是不愛自己了。怎麽從來對她百依百順的父親,竟然對她的未來橫加幹涉,絲毫不顧及她自身的意願?


    接到理科重點班的班主任提前電話慰問那天,盛如馨崩潰了,在家裏大發了一通脾氣,冒著夜雨衝出家門。


    盛老爺子沒想到她會那麽抵觸,當即慌了神,連忙發動全家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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