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想,其實也很好辦。


    等他風塵仆仆地回來,給他準備一桌豐盛的晚餐,配上星星燈和彩色氣球,還有漂亮的蛋糕和長壽麵。


    這樣的生日,誰不喜歡?


    盛如馨打定主意,便開始著手準備。漂亮的蛋糕要提前預定,星星燈和彩色氣球讓甄姨去買,還要跟廚娘商量菜譜,做出的菜要符合壽星的口味……


    雖然她和鬱凇隻是協議結婚,並沒有什麽真情實感。可是鑒於鬱凇平時做得還不錯,對她也頗多關照,那麽作為他名義上的妻子,為他準備生日也是理所應當的。


    盛如馨替自己找理由,精心策劃著一切。一連忙了兩天,終於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


    到了周六下午,盛如馨給鬱凇打電話,問他幾點到家。


    “不用等我吃晚飯了。”鬱凇道,“我回去還早。”


    “飛機不是七點就落地了,反正我也不餓,等著你。”


    “不用了。”鬱凇的聲音似乎有些疲憊,“我回去還有事,先去趟公司。”


    “什麽事那麽急,明天再去不行嗎?”盛如馨有點著急,“你先回家吃飯吧。”


    怕他再拒絕,她又放軟了語氣,央求道:“哥哥,快回來呀,我等你。”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就聽鬱凇低聲道:“好。”


    確認他晚上八點到家,盛如馨放下手機,臉上有種小心機得逞的愉悅。


    不管什麽事,不管多為難,每次她叫他一聲“哥哥”,他便沒有辦法了,隻能妥協。


    太陽剛剛落山,別墅裏就忙不迭地準備起來,兩個廚娘在廚房裏大展身手,撲鼻的香味擋都擋不住;甄姨指揮著工匠攀高爬低,在正廳四周懸掛了一圈亮晶晶的星星燈和彩色氣球;盛如馨更忙,要去蛋糕店取貨,因為那蛋糕上麵的圖案需要她親自來畫。


    下午五點多,正是下班晚高峰,高架橋上堵滿了車,水泄不通。


    從家裏到蛋糕店,來回二十公裏,開車足足走了近兩個小時。盛如馨這輩子的耐心,大概都在那條路上耗盡了。


    好在拿到的蛋糕很漂亮,金黃色的蛋糕殼像一個小小的星球,金色頭發的小王子坐在他的星球上,守著那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漫天星鬥璀璨耀眼,就像一朵朵花兒一樣,可在他心裏,最美的玫瑰花,他已經有了。


    盛如馨很喜歡《小王子》這個故事,喜歡那種獨一無二的溫柔和守護。不知道鬱凇看到這個蛋糕,會不會察覺到她的心事?


    大概是不會吧。


    像他那種直男,不像是會喜歡童話的樣子,也許他連小王子的故事都沒看過。


    月色的清輝灑滿窗簾的時候,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時間已近八點。


    司機悄悄匯報:已經在機場接到先生,正在回程路上。


    甄姨很有眼色,立馬帶著不相幹的人等消失,然後催著盛如馨去樓上換衣服。


    其實要穿的衣服,早已經挑好了。


    玫瑰紫的連衣裙,胸口的係帶是金色的,寸寬的腰帶上鏤刻著一圈圈金色花紋,緞麵的裙擺蓬鬆而柔軟,步履行走間好像一支含苞待放的花朵。


    盛如馨換好衣裙,從樓上下來,遠遠地聽到汽車聲,她連忙快步走到門口。


    沒多會兒,一輛黑色邁巴赫穩穩停在台階前,右後車門打開,鬱凇從車上下來,司機連忙打開後備箱,幫他提行李。


    抬頭看到盛如馨站在門口,一身漂亮的紫裙子,黑色長卷發柔軟地垂落在肩上,襯著那雙嬌俏而明亮的大眼睛,好像童話裏的花仙子落入凡間。


    鬱凇眸色淡淡看著她,清俊的眉宇間有一絲藏不住的疲憊。


    “回來了?”盛如馨朝他展露笑顏,“快進來吧。”


    鬱凇點點頭,拾級而上。


    進門的一瞬間,他感覺眼前一亮。隻見偌大寬闊的正廳裏,四周亮起一串串金黃色的小星星燈,同時還有歡快活潑的音樂聲響起——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手上端著漂亮的蛋糕,蛋糕中間還插著一支點燃的蠟燭,盛如馨走到他麵前,微笑道:“生日快樂。”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dear honey.


    happy birthday to you.


    ……


    伴隨著唱個不停的音樂聲,地板上的布偶貓也喵喵叫喚著,頭頂上戴著生日帽,興奮地追著尾巴轉來轉去。


    一切都是那麽歡樂,那麽美好。


    鬱凇有些發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跳在那一刻靜止了一般,久久地站在那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心底某個地方發酸發脹,漸漸膨脹成一股巨大的無法言喻的悲傷,眨眼便呼嘯著席卷而來,殘忍地將他的心髒撕裂成千萬塊碎片。


    緊緊咬住牙關,他努力抵擋住那股壓抑的劇痛,連額角的青筋都繃了出來,疼得他嘴角抽搐,眼眶通紅。


    過了許久,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抱歉”,陰沉著臉,轉身大步離去。


    留下盛如馨一個人站在那裏,手上端著蛋糕,不知所措。


    甄姨正在廚房煮長壽麵,聽了半晌動靜不對,她連忙走出來,詫異地問:“先生呢?剛才不是回來了嗎?”


    盛如馨茫然地搖了搖頭,把蛋糕交給她,不知道好好的生日驚喜,怎麽變成這樣了?


    隻有驚,沒有喜。


    想起鬱凇剛才的表現,盛如馨有些後怕,她還從未見他臉色那麽難看過。難道是自己哪裏做錯了,觸怒了他?


    來回踱著步子,盛如馨覺得這事很奇怪。明明是她一番好心,可他卻不領情,應該不是她的錯,而是他自己有什麽問題。隻是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不知道鬱凇去哪了。


    他沒開車,應該走不遠,要不還是去看看吧?


    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若真是自己做錯了,那她可以向他道歉。


    快步走出大門,盛如馨連鞋都沒換,繞著小廣場上的噴泉走了一圈,猜測他可能去了花園那邊。


    清幽的月光薄薄地灑下來,在花園小徑上留下枝葉斑駁的倒影。


    紫薇朱槿,桂花浮玉,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絲絲縷縷的淡香在夜風中飄散。


    盛如馨沿著小路慢慢走著,自己家的花園,倒是不害怕。隻是不知道鬱凇去了哪裏,在不在這個花園裏。


    正在她猶豫著要不要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忽然看到前麵假山旁,一個模糊的人影坐在錯疊壘砌的太湖石上,低垂著頭坐在那裏,月色下的背影孤冷又寂寞。


    顯然,他的心情很不好。


    為什麽不好呢?


    夜風吹起盛如馨的發絲輕輕飛舞,她有些怕冷地撫著手臂,不知道該怎麽辦。


    要不要去安慰他?


    怎麽安慰?


    要說些什麽?


    胡亂在腹中打了些草稿,去陪他說說話,總是好的吧?


    盛如馨打定主意,剛要走上前,一陣單調的鈴聲打破黑暗裏的寂靜。


    是鬱凇的手機響了。


    鈴聲響了半天,他才接起來,聲音清冷又低沉:“去了,剛回來。”


    “見到張芳了。”


    “那人不是她。”


    “沒關係,我沒事。”


    ……


    電話很快便掛了,暗夜裏重又恢複一片寂靜,那個低著頭的背影依舊孤獨而悲傷,盛如馨卻站在原地,沒再往前走。


    渾身的血液凝固了一般,手腳冰涼,心也冰涼。


    如果她的耳朵沒有問題的話,她剛才聽到的,應該是“張芳”的名字。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那麽在意她呢。


    原來這次去南州,就是為了去見她?


    細密的眼睫輕顫了幾下,盛如馨垂下眼簾,忽然間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再未多看一眼,她轉身匆匆離開了。


    他的悲喜,從來都與她無關。


    不過是她庸人自擾罷了。


    第11章 011


    回到別墅正廳,甄姨一臉擔憂地等在那裏,看到盛如馨回去了,問:“長壽麵煮好了,先生還不回來嗎?”


    看到長桌正中擺的蛋糕,金色蠟燭還燃著,小王子坐在蠟燭旁邊,就像在路燈下守護他的玫瑰花。


    盛如馨慢慢走過去,將蛋糕端起來,吹出一口氣,將蠟燭吹滅了。


    然後她走到廚房邊的垃圾桶旁,將蛋糕丟了進去。


    “東西都撤了吧。”她丟下一句話,上樓去了。


    甄姨見她臉色不對,也沒敢再多問,連忙安排傭人們輕手輕腳地收拾。


    回到自己房間裏,盛如馨站著發了會兒呆,感覺胸腔裏悶悶的,有些難受。


    “張芳”這個名字,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了。


    久得她幾乎都快要忘記了。


    可事實證明,這個名字,這個叫“張芳”的人,她依然真實地存在著。


    .


    第一次見到“張芳”這個名字,是在大一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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