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隻是高台上的看客。


    她實在怕自己入了局最後發現又隻是一場獨角戲。


    哪怕他此刻的話幾近明示。


    她也怕又是一場重蹈覆轍。


    沉默中, 她可以感覺出忽而變涼的空氣。


    楚盈緊緊抿著唇,餘光裏那人唇角的弧度漸平,隱約的笑意也從眼底褪下。


    身側的手指蜷縮著。


    拯救她於那人沉寂視線的,是來自溫在臣的電話。


    這一幕似曾相識,他的電話好像總是來得正好。


    楚盈掃過備注的瞬間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她忙抬腕和徐既思示意:“我,我先接個電話。”


    而後也沒等他有反應便起了身,剛走出一步,楚盈又回頭看他一眼:


    “那個,你是不是也得去公司了?”


    話裏間趕人的意味別太明顯。


    徐既思低垂的眸微斂,搭在桌沿的修長手指輕屈,指骨一收。


    好半晌,才眉尾稍揚。


    楚盈見狀,稍屏的呼吸終於能緩緩舒出。


    進度確實有些快了。


    她剛醒沒多久,或許他的話確實給她帶來了些衝擊……是該給她一點思考的時間。


    徐既思心底思忖,稍一頷首,隻從喉裏溢出一聲帶了些沉意的嗯聲,緩緩鬆指,站起身。


    視線輕掃過她亮起的屏幕,又微頓。


    像是想起了什麽,他回憶一瞬,又有些沒頭沒尾地開了口:


    “那家動物園剛開,應該挺擠的,普通的票不知道要排多久隊。”


    “……什麽?”


    楚盈要接電話的手指微頓,偏頭不解地看他一眼。


    他一頓,又暗示:“徐家是股東。”


    “?”


    楚盈更茫然了。


    “……”


    徐既思看著她,沉默了兩秒。


    片刻,終於又開口。


    “我的意思是,”他手指微動,冷清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不自然,稍稍一頓,“想散心的話。”


    “我可以陪你去,”他強調,“不用排隊。”


    “……”


    -


    楚盈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雖然這“神”也不是她請的。


    好說好歹含糊應了聲會考慮的,那人終於舍得離開。


    門砰然被關上,楚盈這才得以接通電話。


    楚盈邊往陽台走,邊喂了聲,問他什麽事。


    “就上回跟你說的局,”聊正事,溫在臣向來簡明扼要,“就明天,你能抽出空嗎?”


    楚盈想起來這回事,也沒來得及多想,順口應聲:“能啊。”


    那頭喲了聲,似乎沒想到她應得這麽快,還打趣她:“大忙人最近這麽閑,都不用提前預約了?”


    楚盈一頓,忽地想起來,溫在臣並不知道這些天在她身上都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她現在“失業在家”的事。


    在他視角,她確實挺忙的,連具體時間都沒問就應下,之後細想是會覺察不對勁的。


    溫在臣平時本來就忙,她也不想讓他擔心過多。何況,按他的性子,要是讓他知道了這些,還不知道會把事情攪和得多亂。


    楚盈心下很快做出決策,於是又哦了聲,刻意找補一句:“那行,我沒空了,溫總另請高明。”


    這是她平時會和他嗆聲的話,那頭果然笑了,還順著和她開玩笑:“別啊。實在不行你請假,我給你補上這點工資,就當我雇傭你一天——”


    楚盈慢步挪到陽台,臨近正午,天邊陽光刺眼,她伸手遮了遮眼,順勢問:“那溫總給多少工資?”


    那頭似乎還真思考上了:


    “……一個小時三千?”


    楚盈語氣誇張:“溫總好大的手筆。”


    “你想要,家當給你都成。”


    男人那頭應得快,語調懶懶的,帶著笑,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像隻是隨口一句哄人開心的附和。


    楚盈撩過耳畔的發絲,果然笑出聲:“當哄小姑娘呢?”


    “你不就是小姑娘,”那頭理所當然,忽然又問,“那你被哄到了嗎?”


    楚盈隨意地把手搭在欄杆上,秋風難得算是溫順地拂過她的麵龐,適應了光線,她抬頭看了眼今日格外的好天氣,沒直接回應,倒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得,感慨了句:


    “有這麽張討巧的嘴,怎麽一直也沒個女朋友?”


    沒覺察那頭忽然靜下來的聲音,楚盈還在調侃著:“你這話下去不知道多少女孩要對你心動。”


    “那你呢?”


    電話那頭似是脫口而出。


    沒料到他會突然問出這麽一句,楚盈眨眨眼,反應了片刻,尾音茫然上揚:“什麽?”


    那頭一頓,很快又倏然重新勾起那種吊兒郎當的聲線:“就這個反應啊,沒勁。”


    “不是說女孩都會心動嗎?拿你先試試。”


    他邊說邊很是無趣似得嘖了一聲,“你都沒什麽反應,就別提別人了吧?”


    毫無預兆微提的心在他這話下又悄然落下,楚盈緩了會神,溫軟的嗓音裏帶了絲認真,真當那人想跟她聊這個話題:


    “這哪能一樣?再怎麽樣也得試試吧,這麽多年我都沒在你身邊看見過什麽異性,你連助理都挑的是男生,你總不會——”


    在她差點脫口而出什麽危險詞匯前,那頭的人聲音驀地拔高,語氣裏帶了些咬牙切齒的警告:“楚、盈。”


    楚盈驟然回神,聲音戛然。


    溫在臣再度傳來的嗓音不經意裏帶了絲煩躁似得:“我爸平時提兩句也就算了,你怎麽也開始催,我也沒那麽差勁吧?”


    他要真有這種想法,還怕找不著嗎?


    他這話有點氣意在,楚盈一頓,這才感覺自己有些多管閑事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頭好一會沒應聲,楚盈抿抿唇,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正想著要不找個借口先掛斷電話,那邊終於又出了聲:“明晚六點,我過來接你。”


    話題總算回到正軌,楚盈應了聲好,又記起什麽,正想問他穿著什麽合適,那頭就跟和她心有靈犀了似得,說了句穿得隨便點也沒什麽。


    楚盈有些遲疑:“太隨意會不會給你丟臉?”


    他們的應酬,應該跟普通的應酬不太一樣吧?


    “哪這麽多條條框框,”那人語氣隨性極了,“他們是跟我談,看你做什麽。”


    說得好像也是。


    但不能全聽。


    雖說如溫在臣語意裏給足了底氣,但楚盈還是留了個心眼,隔日是挑了件勉強大約算得上檔次的白裙。


    溫在臣其實真沒想她穿得多正式,畢竟他沒有用女伴給自己撐場麵的虛榮心。


    他說的充場子是真的充場子,就是帶個人好讓人家覺得自己不算孤家寡人,也算變相推拒掉一些年長者的試探。


    他確實年紀輕,談公事的時候避不開一些和他爹年齡差不多大的合作對象,總有老頭仗著自己年歲高,用一種過來人的長輩語氣有意無意提一句“溫總年輕有為,還沒女朋友吧”,或是攀親一句“跟我家女兒年紀差不多,年輕人之間要不要認識一下”諸如此類。


    他煩得不行。


    先前楚盈都在讀書,本身就沒什麽空,加之學生身份,確實不太適合出現在這些場合。


    現在她畢業了,又正好湊上這麽個局,正正好。


    在他眼裏,這就跟帶楚盈出去吃頓飯一樣,沒什麽區別。


    所以,當他站在楚盈家門前,按響門鈴。


    門被從裏打開。


    他不經意間抬眼,卻在仔細看清了麵前女孩的打扮後,不由得愣了一瞬。


    女孩巴掌大的臉蛋是素麵朝天的漂亮,白淨臉頰沁了點淡粉,水眸潤得清透,鼻梁小巧高挺,粉唇潤得像果凍,泛著水光。


    昨晚對他“隨便穿”的說法應好的楚盈,也不知從哪挑了身雪白長裙,是一字肩,露出白皙渾圓的肩,往下是輪廓清晰的伶仃鎖骨,纖細對稱,像欲飛展翅的蝴蝶。


    她膚色白得透光,柔順的黑發刻意微卷,輕落在肩頭,又褪去了些稚嫩,帶了絲成熟的韻味,整體卻依舊清純,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本就不堪一握的腰身微微束起,而她自然垂落的纖長小臂就在一旁,白皙的細指輕攥著他落下的領帶。


    男人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


    女孩對上他的視線,倒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似得,她後退一步,在他麵前轉了圈,試探地問:“這樣穿,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某位大少爺咬牙切齒:我都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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