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成本兩千四百文,攤子的租金和宋三郎的食宿共是六百文左右。


    還要除去大兄大嫂的一成利,最後盈利是一千五百文左右。


    雖隻是一千五百文左右,但這也幾乎是一般貧苦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而且現在隻是個開始就掙了錢,那說明以後隻會更好的。


    相對比大半年前,幾文錢幾文錢的來掙,時下可能隻需差不多三個月就能掙到當初贖大兄一人的銀錢,這是虞瀅當初想都不敢想的。


    有一千五百文的進賬,再加上這一個多月以來散賣出些許藥材,盡管花去了五千多文租地和雇傭人來開荒,但虞瀅現在的小金庫存款折銀也還是有五兩左右的。


    就這些錢,在玉縣也可以買下一處小宅子了。


    但時局不穩定,虞瀅還是覺得租房子是最穩妥的。


    因今日有大收獲,虞瀅哼著小曲把銅錢一個一個地串起來,數到一半的時候,有下人送來吃食,虞瀅也就暫時中斷把飯吃了,然後再去沐浴。


    等重新開始再數銅板時,天已然全黑了。


    她一直沒見到伏危,應是下午的時候就隨著知縣去郡府赴宴了。


    郡守府燭火通明,絲竹之樂不絕於耳,舞娘在宴席中央靈動地擺弄著曼妙身姿。


    知縣們奉承著郡太守,底下的幕僚也是推杯換盞,在席談笑,儼然一派觥籌交錯的熱鬧景象。


    這宴席繁華熱鬧得就好似蒼梧郡是太平盛世,人均富足一般,壓根瞧不出全國一百九十個郡中,蒼梧郡屬下等郡。


    伏危掛著虛偽的笑意,應對著其他縣的幕僚。


    其他縣的幕僚,對他與對玉縣都是瞧不起的,皆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有人道:“聽說玉縣周知縣底下的伏郎君先前曾是武陵郡太守養子,既能為養子,想必也是有一身本事的,不知可會騎馬射箭?”


    另一個三十來歲的幕僚笑道:“這伏小郎君腿腳都殘了,你讓人家騎馬射箭,可不是為難人家麽?還不如讓他給你倒一杯酒水來得方便。”


    在一旁的錢幕僚聞言,臉色微沉。


    伏危卻是噙著笑意,提起酒壺給說話的人倒酒:“在下雙腿雖殘,但箭術還是尚可的。”


    見他真倒了茶水,錢幕僚麵色更不好了,但其他人卻是哈哈大笑,逐漸不把他放在眼中。


    三十來歲的幕僚聞言,道:“既然箭術尚可,不如耍一個給我們瞧瞧。”


    這話儼然是把伏危當成了解悶的伶人。


    環抱著美妾的郡守看底下的幕僚笑得開懷,便抬了抬手,絲竹之樂逐漸停下,安靜後他才問:“諸位幕僚在聊什麽,竟聊得這般開心?”


    讓伏危耍箭術的幕僚起身應道:“回稟大人,這玉縣知縣大人帶來的伏幕僚說自己雖然腿殘,但是箭術尚可,我便讓他射幾箭給大家助助興。”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伏危的身上。


    伏危朝著郡太守一拱手。


    郡太守來了興趣,道:“這提議不錯,來人呀,把箭靶抬上來。”


    伏危道:“隻我一人射箭,怕是助興不了。”說著,含笑地看著方才提議的幕僚:“我瞧著顧先生左手手掌關節處有一層繭,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也有老繭,顯然也是箭術好手,不若也一起?”


    被喚做顧先生的男子一愣,顯然沒想到伏危會把他拉下水,也成了別人取樂的笑柄。


    郡太守道:“那不如你們二人比一比,誰贏了我就賞他……”話語微停,在人群中環顧,最後目光停在貌美的舞姬身上,隨即讓人把舞姬喊了過來,笑道:“誰贏了,我就讓他與這貌美的舞姬共度春宵。”


    伏危眸色微一斂,暗暗攥上手心,隨而拱手道:“大人,在下腿腳不便……這賞賜恐無福消受。”


    他的話,讓眾人表情微妙了起來,有人心道,這殘的是腳,又不是那二兩肉,還矜持個什麽勁?


    有的人則沒有想到這,隻覺得他確實是有心無力。


    顧幕僚揶揄笑道:“伏小郎君這般推辭,好似能贏過我一樣。”


    伏危隻是但笑不語。


    郡太守也是興味十足,他拔下美妾頭上金簪,笑道:“美人與金簪二者全要都可,選一樣也成。”


    周知縣望著伏危,心頭有擔憂。


    他今日來赴宴時,就已經預料到了今日的宴席不會平安過去的。


    玉縣是七個縣之尾,往年也多被為難,今年的矛頭恐怕都會指向伏危。


    不出意外,都會踩著伏危來貶低玉縣。


    原想著拜訪過郡守後便不帶伏危來宴席的,但誰知還是得一同出席。


    現今伏危若是輸了,恐怕這玉縣又將繼續是其他幾縣的笑柄。


    讓伏危射箭的顧幕僚,是七縣中僅比玉縣好的武安縣知縣的幕僚,現在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毋庸置疑,若能讓玉縣出醜,便無人會笑他武安縣。


    錢幕僚在伏危身旁低聲道:“那顧幕僚父親曾在軍中為騎射弓手的千夫長,而且顧幕僚也是自小練箭的,你可有把握能贏過?”


    伏危臉上依舊是溫潤笑意:“我也自小練箭。”


    他自小練箭,曾經的養父也是郡守,掌一方軍隊。


    錢幕僚還是擔心:“那顧幕僚四肢健全,你……這有些不公平。”


    伏危搖了搖頭:“無妨。”


    這時箭靶抬上,有人把兩把二十來斤重的尋常弓箭取來,分別給了二人。


    因二人比箭,有一人還是雙腿殘廢的,眾人頓時無心貌美的舞娘,全部注意力都被他們吸引而去。


    顧幕僚瞧了一眼伏危,眼中輕蔑之色不曾遮掩,他道:“若是伏郎君能贏我,我便向你行晚輩禮,喊你先生,若是你輸了,喊我三聲爺爺,如何。”


    伏危一笑:“顧先生想做在下的爺爺,恐怕可能要失望了。”


    伏危的話一出,眾人忍俊不禁。


    顧幕僚輕嗤,露出鄙夷笑道:“話不要說太早。”


    比賽的規則很簡單,共五箭,誰的箭最多接近靶心者勝。


    伏危讓錢幕僚把他的素輿側對著箭靶,他自己調整射箭的角度。


    顧幕僚從他身上收回目光,然後屏息上箭拉弓,對準箭靶,下一瞬,箭矢倏然離弦而去。


    箭靶有五環,顧幕僚的第一箭雖不是正正靶心,但隻是偏移少許,也還是中心靶。


    伏危側身而坐,上箭拉弦,微微眯眼望向箭靶,四周格外的安靜,有風起時等了片刻。


    片刻後,風停,他眼簾一掀,眼神倏然銳利,箭矢也離弦而去。


    第86章 八十六章


    箭矢破空而去, 所有人都被伏危的這一箭吸引去住目光。


    一息之間,箭已然到了五環的靶上,但箭卻是插入三環處。


    這個位置, 隻要是弓箭手就能射中的位置。


    箭靶旁的侍衛在檢查過兩邊箭靶的情況後,揚起了顧幕僚那側紅旗。


    看到這情況,幾乎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郡守瞧到這樣沒有懸念的結果,頓時沒了觀看的欲望,繼而與美妾調情。


    顧幕僚嘴角一勾,朝著伏危戲謔道:“伏小郎君不如現在認輸,也省得一會輸得難看。”


    伏危轉頭看向她, 莞爾道:“比的是箭靠近靶心最多者勝, 這才是第一箭, 尚有四箭, 勝負未分,顧先生怎就如此心急?”


    顧幕僚略一輕嗤, 也不把伏危放在眼裏, 而是再度拿起一旁箭筒的箭,抬弓上弦。


    輕鬆一箭射出, 比方才偏了稍許, 處於靶心與四環中間。


    雖比方才的差些, 但顧幕僚卻是沒有半點的失望之色,而是神色輕鬆地看向一旁的伏危。


    席上的周知縣見狀,眉心緊蹙。


    伏危有條不紊拿起一箭, 握著長弓時輕微調整角度。


    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次又是顧幕僚勝時, 羽箭咻然而過, 正中靶心。


    所有聲響都在一瞬靜止。


    便是不用近看,也能看得到那箭是正正插在靶心上的。


    顧幕僚瞳孔微微一縮, 便是太守也收起調情的心思,把身旁的美妾推開,興趣盎然地望向場地上的那一箭。


    有懸念的比試,才算精彩。


    伏危那邊的旗幟揚起時,太守撫掌稱好,底下的人也跟著鼓掌。


    顧幕僚的臉色卻黑了。


    周知縣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臉上也露出了幾分不可置信的神色,隨即想不到般的搖頭直笑。


    不錯,真不錯!


    看來這伏危不僅腦子還好使,顯然還是有其他長處的!


    他底子是好的,隻是之前一直都是站著射箭,如今是坐著射箭,所以這第一箭尚未適應,才會失手。


    伏危看向顧幕僚,臉色溫潤:“顧先生請。”


    顧幕僚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年輕人。


    看來,他方才一直都是扮豬吃虎。


    暗暗呼了一息,收起輕蔑的態度,然後轉身取箭。


    這回,顧幕僚沒有立刻鬆開弓弦,而是沉靜片刻才鬆弦。


    這一箭比第二箭好,但卻看不清是否正正靶心。


    伏危的第三箭射出,箭的位置,看著與那顧幕僚的差不多。


    分辨不出時,侍衛就近仔細察看。


    因伏危的第二局反敗為勝,這出反轉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所以這一回的比試,更是引得旁人斂息屏聲的等待著結果。


    明明隻是小片刻的等待,卻讓人覺得格外的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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