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手下調查回來的消息, 又有幕僚在旁提醒,說那玉縣未必是時疫, 隻是類似時疫的病情, 而那周知縣不過是杯弓蛇影罷了。


    郡治太守以防出現紕漏, 還是再次派了幾人去徹底調查。


    調查回來的信息如上一回那般,也就準了周知縣的請求。


    為了不必要的恐慌,玉縣的時疫被太守特意瞞了下來, 但盡管如此, 也有一些人隱約知道一些消息, 所以暫時沒有生人到玉縣。


    當然,除去郡守派來調查的人。


    有生人入玉縣, 周知縣是知曉的。


    那十來日下來,來了兩撥人,他便全當是太守派來勘查的人,隻讓人多加留意,莫要驚動他們,全然沒想到其中還摻雜了旁人。


    虞瀅在季氏醫館做了坐堂大夫。


    慕名來了許多的人。有一半是真的生病了,有一半則是因為出現這個女大夫,對此充滿好奇,來瞧熱鬧的。


    一時之間,季氏醫館門庭若市,瞧得幾家醫館眼熱,可卻也不會尋麻煩。


    虞瀅現在可不隻是尋常的婦人,而是深得周知縣看重的女大夫,他們得罪不起。


    虞瀅坐堂閑暇之餘,也會帶著幾個小徒弟認草藥,講解草藥的功效。


    除卻伏安和季家孫女外,另外兩個小姑娘是虞瀅從陵水村物色出來的。


    下工點到了,她與幾個小徒弟告別後,便帶著伏安回家。


    回到家中,聽羅氏說伏危早歸家了,她洗過手後便回了屋。


    打開房門正要進來時,愣了一下。


    屋中,伏危坐在輪椅上往房門望來。


    伏危不會在家中坐輪椅的。


    虞瀅眉心一蹙,頓時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現在可方便與我說一會話,我正好有些正事要與你說?”她試探的問。


    伏危知道她的弦外之音,便與她道:“把門闔上。”


    虞瀅猶豫了兩息後,還是轉身闔上了房門。


    房門闔上,伏危隨即抬頭望向房梁上方,道:“我內子,信得過。”


    虞瀅也抬頭往上望去,還未看清楚上邊是怎麽躲的人,一個人影便一躍而下。


    虞瀅:……


    這房梁離地麵至少有一丈,說跳下就跳下了……


    古代真有輕功?


    待人利落地落地後,呆滯片息的虞瀅回神,忙把自己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收斂起來。


    落地的人是個身形健壯的中年男子。


    看清這個中年男子的容貌後,虞瀅終於明白了伏危所言的——悍匪之氣與正氣二者並存,卻不矛盾是什麽樣的了。


    中年男子背手在後,眉目威嚴,身高體壯得又讓人極具壓迫感。


    虞瀅的目光從中年男子的身上緩緩往上移,看向上方的房梁。


    這麽健壯的男子,應該不會把她屋裏的房梁給壓榻了吧?


    中年男子:……


    伏危:……


    二人一默,顯然都瞧出了虞瀅那打量的眼神。


    伏危輕咳了一聲,說:“六娘,這位是……”


    聲音一頓,然後看向中年男子:“不知如何稱呼?”


    中年男子道:“姓莫,喚我……莫叔罷。”


    他說出“莫叔”二字的時候,頓了頓。


    聽到“莫叔”這個稱呼的時候,虞瀅表情一怔,隱約知道這人是誰了。


    伏危沒喊莫叔,而是喊道:“莫前輩。”


    莫叔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而是看向虞瀅,眼底有幾分戒備。


    伏危道:“莫前輩來尋的那個探子,前不久險些因時疫而丟了性命,但好在被發現得及時,被救了,而救他的人便是內子六娘。”


    莫叔聞言,心頭一驚,臉色也隨之凝重:“現在阿朗如何了?”


    阿郎應該就是那個探子了。


    虞瀅應道:“我最後去瞧他的時候,身體已經恢複七八成了,現在應當已經好全了。”


    聽到無事,莫叔才鬆了一口氣,緩和片刻後,臉色忽然一正。


    後退一步,朝著虞瀅一拱手:“多謝娘子相救。”


    虞瀅忙道:“莫前輩莫要客氣。”


    莫叔放下手:“這一聲謝是定要的,那探子不是旁人,是我的兒子。”


    虞瀅一愣,再看向伏危,他卻是沒有半點驚訝,顯然也猜到了。


    也是,這個莫叔一看氣勢就不是什麽小嘍囉,由他親自來查看探子的情況,與這探子的關係必然親近。


    莫叔看向伏危,如實道:“我本讓別人來玉縣照看伏家,可阿朗自告奮勇來玉縣。他才去不久我就收到了玉縣發生時疫的消息,雖然急迫想知道他的情況,但玉縣已封,我難以進城。”


    聽到這裏,虞瀅奇怪道:“可是現在也沒有生麵孔來玉縣,莫前輩來這裏,不怕被發現?”


    莫叔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聽這婦人的話,顯然也是知道他們的身份。


    既已知道,那就應該知道悍匪的凶狠,那為何不見她臉上有半點的懼意?


    莫叔想到來到玉縣時聽到這回時疫能平安度過,除卻衙門和大夫的功勞外,便是一個叫“餘娘子”的婦人。


    調查過伏家情況的莫叔自然是知道伏危的妻子也信餘,更有些醫術在身,略一打聽還真是。


    這婦人樣貌不好,伏危腿腳不好,但都算是有膽識的聰明人,倒也挺配。


    “沈太守派人來玉縣打聽消息,知縣也不知我是不是太守身邊的人。”看向伏危:“我進城之後,便甩開了你們衙門的人,找到西巷口才知你們搬走了,隻能去衙門跟蹤你。”


    說到這,看向虞瀅,問他:“你娘子,就是你在郡治時說給你治腿的人?”


    伏危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看向身旁的虞瀅:“六娘的醫術了得,或許比你的大夫要出色。”


    莫叔挑了挑眉,心裏頭雖然有所不認同,但畢竟不了解,也就沒有說什麽,隻問道:“阿朗現在什麽情況?”


    伏危便把先前那郎交代過的事情,且編出的身份給說了。


    話到最後,伏危提醒道:“不出六日,玉縣便會恢複如常,知縣也會派人去調查那人的底細,若無問題就會放出來。”


    莫叔沉思片刻,道:“我離開後會讓人快馬加鞭去安排妥當。”


    說到這,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嚴肅地看向伏危:“這事倒不是問題,問題是玉縣發生時疫的事肯定會傳出去,屆時霍家父子恐或尋你麻煩。”


    虞瀅聞言,擔心地看向一旁的伏危。


    伏危笑了笑,從容不懼:“莫前輩與伏家,與我生父交好,恐怕不會見死不救的,是吧,莫叔?”


    最後一聲“莫叔”,讓莫叔一笑:“倒是識時務。”


    說罷,臉色逐漸嚴肅:“自然不會見死不救,不說阿朗的事情,就說我跟隨你父親出生入死那麽多年,總不會看著伏大人的妻兒被仇人欺辱。”


    伏危臉上笑意更深,朝著莫叔拱手:“那就先謝過莫叔了。”


    幾句話後,莫叔道:“我不能久留玉縣,且現在玉縣戒備得緊,隻能等時疫帶來的影響過去後,我才方便安排人來保護你們。”


    他繼而看向伏危,斟酌一二才道:“與其擔憂霍家對你與伏家不利,你何不辭去衙門幕僚一職,與你家人隨我一同上山?”


    對於這不熟悉之人的邀請,伏危保留戒備。


    “或許將來我還真會投靠莫叔,但時下我還是想繼續待在這玉縣。”


    見他沒有徹底拒絕,莫叔繼而道:“若是你哪天想通了,便可來尋我。”


    說罷,又看向虞瀅:“娘子也是,女子為醫者,甚是少見,能被人稱讚,必然有一身本事,若哪日這玉縣混不下去了,也可來牧雲山尋我,必會重用。”


    虞瀅笑道:“那我便先謝過莫叔了。”


    這對夫妻剛剛都還喊著莫前輩,一下子改口喊莫叔,沒有半點的壓力,果真是夫妻,連這點默契都十足。


    因還有兒子的要事,莫叔也不久留,離去前與伏危道:“阿朗便托你照拂一二了。”


    伏危點頭:“我力所能及,必然不會讓他在縣衙吃苦頭的。”


    有了他的話,莫叔這才準備離開。


    才準備離開,屋外忽然又來人,他連忙躲到了門後。


    屋外傳來羅氏的聲音:“二郎,六娘,暮食做好了,快出來吃飯。”


    母親聲音響起之時,伏危沒有錯過莫叔微愣的神色。


    伏危略一沉吟。


    這人與伏家的淵源肯定很深,與他的生父也不是尋常的上峰下屬關係。


    虞瀅也觀察到了,她不動聲色的回應道:“一會就來。”


    “那快些,不然菜就涼了。”羅氏囑咐後,就轉身走了。


    門外的母親走開後,伏危對莫叔道:“等我們出去後,莫叔再離開吧。”


    莫叔心事重重的點了頭。


    伏危和虞瀅率先出屋,去前邊用飯。


    莫叔翻牆離去前,還是躲到暗處觀察了片刻那其樂融融的一大家子。


    目光從羅氏的身上移開,看向與伏危長相相似的成年男子,臉上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笑意,觀察了片刻後,隨之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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