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危乖乖地抬起一雙修長有力的手。


    虞瀅仔細擦著他的手,繼而道:“左右去豫章也得小半個月,等去的路上我再給你細說,也可以解解悶。”


    伏危淺打了個哈欠,虞瀅聞到了酒味,眉心緊蹙。


    醉醺醺的伏危確實多了幾分朦朧的俊美,可謫仙都架不住一身酒臭味。


    見他還算清醒,實在受不了:“你且去漱口,換一身衣服再睡。”


    伏危抬眼看向她,不知怎麽的,忽然有些委屈:“以前我雙腿不良與行的時候你也未曾嫌棄我,怎成婚了就嫌棄上了?”


    虞瀅:……


    細嚼這話怎麽覺得有些耳熟。


    隻不是那些臭男人婚前婚後的差別麽。


    伏危是真醉了,還埋怨控訴上了。


    虞瀅睨了他一眼:“別鬧,我知你清醒著。”


    伏危聞言,不禁低聲笑了笑,扶著床站起,虞瀅伸手扶他,在旁協助他漱口,換衣。


    等弄好後,酒意又散了一些。


    等就寢前,他問:“醫館和醫塾的事準備的怎麽樣了?”


    虞瀅道:“季家的小姑娘肯定是繼續留在玉縣的,我怕到時會與餘家長嫂起衝突,所以我打算給她二成利,讓她管一樓大小事務,二樓由餘家長嫂來管,餘家長嫂到底是出身高門,場麵話應該說得好聽。”


    伏危點了點頭,聲音漸弱:“季家姑娘才十三歲左右,可她祖父是季氏醫館的館長,她來管,季家也會幫襯一二,永熹堂在這玉縣才能長遠。”


    她一離開,幾家醫館未必會賣餘家人情。


    虞瀅點頭:“小姑娘年紀雖小,但比起大嫂,更能獨當一麵。”


    教育環境的不同,季家姑娘在杏林世家長大,整個人是自信的,做事也不會優柔寡斷,成長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大嫂則是需要主心骨的人,讓她來管,多少會有些勉強。


    “既然讓餘家兄嫂二人接管永熹堂,我琢磨著是不是應該早些時候把他們二人接過來,餘家長兄在餘六娘十來歲的時候就出去遊曆了,直到抄家前一年才回來的,兄妹二人先前倒算不上多親近,讓他來其實也是可以的,你覺得呢?”


    虞瀅說了一堆,卻一直沒有聽到伏危的回應,她奇怪地抬眼望去,隻見他雙眼已閉,呼吸淺淺。


    從回來後,伏危每日都早出晚歸,公事繁忙,今日又醉酒,怎會不累。


    虞瀅無奈,把被子拉上來了些,貼近他來睡。


    罷了罷了,明天再商量吧。


    錢幕僚離開了玉縣,玉縣暫由伏危來代管,直到新任知縣上任為止。


    若換做旁資曆尚淺的人,估計衙門上下都不會服氣,可這個人是伏危,他們心服口服。


    隻是隨著錢幕僚離去,有些人有些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這些人多為去過豫章的。


    去過豫章的衙差,他們見過了更廣闊的天地,已然不甘再窩在這小小的玉縣。


    可不待在這玉縣,難不成還能再跟著去豫章?


    可他們又有什麽本事開口說要一同去豫章。


    比本事,他們遠遠比不上豫章周府的那些人。


    伏危從書房出來,聽到有人提起豫章的見識,隨之是歎氣,什麽都沒有說。


    天氣轉好,草藥已經可以收成了,伏危需得去瞧一瞧,再與村長通好氣,讓其藥材直接送到衙門。


    他點了十一人隨行前去。


    查看了幾個地方的草藥,已是晌午,找了個靠近河流的地方就地歇息。


    吃了幹糧後,伏危忽站了起來,與他們道:“我有一事需得你們商量。”


    眾人見他站起,也紛紛站了起來,有人道:“伏先生有話盡管吩咐,我等在所不辭。”


    話一出,眾人紛紛附和。


    沒去豫章前,他們就信服伏先生,去了豫章後,他們更是打心眼裏敬佩。


    伏危開了口道:“倒不是什麽大事,回來後我便送信請示大人,待我與新知縣交接後,你們若願意,就與我一同回豫章,按照同意的人再招攬新的衙差。”


    先前與周知縣去豫章的衙差,幾乎都是較為得力的。也多是周知縣一手帶出來,人心也皆向著他,身手雖不是極好的,可總比到豫章重新帶人要可靠一些。


    因此,伏危自然要把這些人帶著去豫章。


    由他親自帶去豫章,銘感不忘,往後便是心腹。


    眾人聞言,不可置信地看著伏危,想去可又猶豫:“豫章離家千餘裏,往後再見一眼家人恐怕困難。”


    “對呀,我還聽說北邊已經開始打仗了,不知何時會打到嶺南人,遠在千裏,終還是難以放心。”


    伏危一笑:“這有何難,若是家中隻獨子,那便帶上雙親與妻兒一同前去,安家費我便向大人申求,就是沿路上的盤纏……我自掏腰包,每人二兩銀子。”


    隨行回來的人,加上豫章尚有幾人要帶去的,共是十一人。


    有人心動,道:“豫章有周家,有大軍坐鎮,總比留在玉縣安全……我願追隨先生去豫章!”


    這話說到眾人的心坎上了。


    若蒼梧被打,沈太守不太可靠,還有誰能護得了他們?


    豫章周家實力雄厚,為一方霸主,個個軍人都與嶺南懶散的軍人不同,龍精虎猛的,一個能抵他們五個,若有戰禍,他們不知牢靠多少!


    不過片刻,所有人都決定舉家搬去豫章。


    轉眼一個月已逝,沈太守依舊穩坐蒼梧城。


    有可能是北邊禍起,新帝無暇顧及,也有可能是來的人,都被人悄無聲息地給解決了。


    虞瀅更偏向後者。


    沈太守既已和牧雲山結盟,儼然和造反無異,所采得鐵礦自然都暗中運送給了牧雲山。


    伏危收了藥材,托了人運送往外地,實則是往豫章送去。


    藥材送出去後不久,新官上任。


    新官是不願到這窮鄉僻壤做知縣的,來後沒半個笑臉,但對上伏危,卻不敢輕待,甚至可以說是有幾分狗腿。


    到豫章周家底下辦事,往後官可能比他做得都還大,哪裏還敢耍半點官威?


    新官尚不成阻礙。


    虞瀅去給牧雲寨寨主複診,伏危因一個月之期到了,這回依舊一同前往。


    虞瀅一如既往的複診,隨後留二人單獨說話。


    牧雲寨主什麽都沒有說,把幾張紙給了他:“看看。”


    伏危垂眼看了那幾張紙,心下驚詫。


    難不成還真給他尋著人了?


    尋不到無所謂,但若能找到最好,這便是能讓牧雲寨主相信周世子為人不磊落,心胸狹隘的最有力證據。


    伏危拿起紙打開,隻掃了一眼便知這是何物。


    這是供詞,還是武校尉的供詞。


    上麵清楚的陳述著是誰收買的他,又是如何陷害的周郎將。


    他受周府主母娘舅利誘威脅,取五千兩去周口之地賑災,隻隱晦所指是周郎將的命令。


    他知曉周家娘子的娘家,陳家娘舅是不會留他活口的,所以邊陷害邊伺機而逃。


    最後,他昧了兩千兩逃到了嶺南,做了尋常種田漢子。


    當年的兩千兩,因給老父和妻兒看病,共花使了三百兩左右。


    “未供出周家世子,但脫不了幹係。”牧雲寨主眉心緊蹙,心下暗道周宗主如此梟雄,怎生了這麽個眼界淺薄,心胸狹隘的兒子?


    伏危看了一遍供詞後,抬頭問:“人呢?”


    “放了。”牧雲寨主應道。


    伏危眉梢一挑:“寨主放了他?”


    “當年,陳家以老父與發妻性命做威脅,如今老父神誌不清,發妻與幼子孱弱,離不開湯藥,若擒他走,這些人一個都活不了。”


    伏危忽然一笑:“嶺南人都道牧雲山悍匪殺人不眨眼,凶神惡煞,竟不知寨主卻有如此好心腸。”


    牧雲寨主冷睨了他一眼:“陰陽怪氣。”


    伏危笑而不語。


    “姓武的是錯了,但未深陷兩難,不知其中苦。”


    “忠義兩難全,選哪一方都對,但也都錯,上天對他的報應都應在了他與家人身上,這輩子終不會有幸福美滿所言,這便也是懲罰。”


    “未深陷兩難,不知其中苦。”伏危低念了這一遍話,沒有多做表態。


    但牧雲寨主看得出來,伏危不會再追問那姓武的下來。


    半晌後,他道:“你且等著,我去去就來。”


    說著,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虞瀅看著牧雲寨主從屋子裏頭走出來,隨即從馬車上提了一個箱子下來。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再好奇。


    牧雲寨主端回了一個匣子放到了伏危的桌前,聲音沉厚。


    他打開,裏邊赫然是銀塊。


    “給他留了二百兩,餘下的一千五百兩都在裏頭,都有豫章周家的官印在,配上供詞呈給周家宗主,就說武校尉畏罪自殺了。”


    伏危抬眼看他:“萬一,周家宗主不信,反而懷疑當年真的是周毅大人匿藏了軍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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