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危多少會看些人,眼前的人說不上有多正派,但也非奸惡之人。


    況且以阿瀅所言,這五當家稱呼寨主為大伯,且牧雲寨主是本事人,斷然不會派一個感情用事的人來援助豫章軍。


    因此,麵前男人的話,伏危信。


    伏危笑了笑:“五當家也算磊落。”


    五當家挑眉:“也算?”


    “明知佳人有夫,卻執意糾纏,就算迷途知返,也算不得全然磊落,不是嗎?”


    “你們這些讀書人偏愛咬文嚼字,沒勁。”麵上的嫌棄絲毫不遮掩。


    事情已說清,他轉身抬手擺了擺:“今日你們周郎將給我安排的活計,不就是為了讓我雜務纏身,沒那等閑功夫去糾纏人麽。你大可告訴周郎將,往後我可不會再糾纏有夫之妻。”


    說著,便往外走去。


    伏危望著五當家離去,伏危略一轉身,與議事堂中的周毅相視一眼。


    周毅無奈一笑。


    伏危微一頷首,隨即轉身離去。


    行軍休整三日,但虞瀅與一眾軍醫卻不得停歇。


    白日忙到夜晚,縱使晚間有所睡眠。但一日下來都聚精會神的睜著眼,不少人的雙眼都熬紅了。


    虞瀅也不例外。


    伏危抓了幾味藥到廚房熬了藥汁。


    藥汁滾燙後,倒入盆中,把布巾放置其中,端上二樓。


    宿在客棧中的軍醫,還有幾個領將親眼看著他們的軍師,也就是伏先生進了廚房,親自熬了藥,又親自端了水上樓。


    讀書人整日把君子遠庖廚掛嘴邊,看到那謫仙般的伏先生也沾上了煙火氣,如何能不詫異。


    他們都在賭,賭這水是伏先生自用,還是給他娘子用的。


    等伏先生入了屋中半刻後,眾人慫恿衛墉去敲門查證。


    衛墉被逼無奈,隻得端了祛火的花茶敲門。


    開門的是衣衫整齊伏危,沒有敷藥的痕跡,屋中還飄著淡淡的藥香,未見自家先生。


    衛墉心虛道:“先生說花茶能祛火,我特意煮了一壺花茶送來。”


    伏危接過,道謝後,囑咐:“你早些休息。”


    衛墉應了聲,目不斜視地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伏危闔上房門,端著花茶入室。


    虞瀅躺在床榻上,雙眼敷著藥包,疑惑道:“花茶不是早就煮好放置在屋中了嗎,怎忽然又送一壺過來?”


    伏危也不說破衛墉的目的,放下花茶走到了床榻旁。在床沿處坐了下來,繼續方才之事,把妻子的腳放置在自己腿上,捏著腳底應道:“許是想要孝敬你。”


    “孝敬這詞,聽著別扭,好似我已經七老八十了似的。”


    伏危淡淡一笑,不再說衛墉,轉而說了旁的:“明日大軍啟程,順利的話,收服零陵與桂陽二郡,不會有傷亡。”


    從豫章到南康這一段路,卻讓虞瀅看盡了戰爭的殘忍,若是沒有傷亡自然是最好的。


    給妻子按了腳,到一旁淨了手,再拿起她的手仔細揉按。


    幾日都幾乎維持同樣的動作,手腕處略微僵硬。


    藥包已涼,虞瀅拿去了藥包。


    敷了一刻,疲憊的雙眼儼然舒服了不少。


    把藥包放入一旁的盆中,看向給自己揉著手臂的伏危,萬般仔細,好似對待珍寶一樣,虞瀅心裏覺得有些甜。


    苦中找糖,不過如此。


    “你也累了好些天了,我給你也按按。”


    伏危搖頭:“我是男子,又自幼習武,耐抗,你不同。”


    她身為女子,體質本就比男子羸弱,她能一直撐著,全然是她的意誌力比尋常人要強大。


    看到她來到南康,他隻是驚喜了一瞬,餘下的全是擔憂,心疼。


    他的阿瀅,從陵水村陪伴他至今,就沒怎麽過過安穩的日子。


    他鬆開了手,取來了一方帕子,溫柔細致地擦去她眼角殘留的汁液。


    虞瀅看向伏危的眉眼,眼底似乎多了一絲愁緒。


    思索了片刻,等伏危給她擦了眼角,放下帕子時,她坐了起來,從身後摟住了他的肩膀,把頭擱在他的肩後。


    “怎了?”伏危問。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好像有些許的憂慮。”


    伏危聞言,不禁一笑:“當真什麽都瞞不過你,不是別的事,就是在琢磨之後的事。”


    “休息的時候別想太多。”虞瀅溫聲勸道。


    “好,聽你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細細摩挲著。


    虞瀅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好奇問道:“這幾日怎麽都不見那牧雲寨五當家,可是你與他說了什麽?”


    伏危把周毅安排五當家去弄糧食與其目的與她了,還有那日在議事堂的對話。


    聽到五當家不再打算糾纏自己了,虞瀅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伏危拍了拍她的手:“明日天不亮就要起來,早些休息。”


    虞瀅鬆開了伏危,在他躺上來的時候,主動窩進了他的懷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


    伏危攬著她,夫妻二人相依相偎。


    因零陵與桂陽二郡的太守本就在周毅手上,收服零陵桂陽二郡自然不用大動幹戈。


    隻花了五日便順利收服了零陵郡,倒是桂陽郡將領不服。


    他原本就不服太守叛了朝廷,但無奈隻得服從。


    不想太守先是謀反投靠了南康,不過半月又投誠豫章軍,他一怒之下大罵爾等皆為竊國賊,緊閉城門,絕不投降。


    城門緊閉,城中無內應,難以攻破,便是攻破也會損失慘重。


    此等情況下,攻城為次,圍城為主。


    大軍在城中,糧食充裕糧倉,或能頂小半年。


    但城中百姓不行。


    糧價在年初就已然飛漲,手中沒幾個錢的百姓,自是囤不了多少銀錢。


    因閉城備戰,買賣自是做不成的,沒有買賣,米糧也難買,也更不會有養家糊口的活計。


    城中百姓若無府衙幫襯,不出半個月就會陸續有人餓死。


    如此,在沒有接濟百姓的情況之下,糧倉糧食充裕或可供桂陽軍半年。


    但若是接濟了,能否撐過三個月也不一定。


    若不接濟,百姓餓死也會致使軍心渙散,更嚴重些,百姓也會紮堆搶糧。


    城中起了內訌,屆時對城中百姓動之以理,曉之以情,桂陽郡攻打既破。


    第181章 一百八十一章


    大軍在桂陽城外守了整整五十五日。


    時下幾乎整個嶺南皆是豫章的勢力, 運送軍糧也是易事,是以不會出現斷糧一說。


    此間,豫章已反的消息, 也傳到了皇城。


    天子震怒,再派兵去豫章之時,已有數郡臨陣倒戈。


    不知早有異心,亦或者是見天下大亂,皇朝命數已盡,紛紛擇良主而從。


    外邊兵戈擾攘,是虞瀅無法改變的, 她能做的, 便是確保在這些戰爭中多救一些人。


    伏危隨著大軍出發, 她和多數軍醫在城中守著傷員, 是十日後才出發去的桂陽郡。


    與大軍在桂陽郡郡治外匯合後,軍中也沒有傷員, 她便在紮營之處開了課。


    盡可能的讓軍醫們充盈學識。


    便是說到縫合之時, 軍中也會有將士過來聽一聽。本事多了不壓身,在大傷亡之下, 軍醫不足之時, 也能簡單給自己或是他人處理傷口, 保住一條性命。


    講課後,有從蒼梧運送來的草藥,她便與軍醫一同去收掇。


    衛墉不知從哪裏來, 靠近女先生, 低聲道:“聽說城中亂了。”


    虞瀅看向黑了但也高壯了不少的衛墉:“你從哪裏聽說的?”


    他們這營地, 離桂陽郡治還有二十裏地,或許桂陽郡治裏頭打起來了才能聽到響動。


    “方才我瞧見顧校尉召集了一隊人往前便去了, 現在桂陽城也該亂了。”


    虞瀅望向桂陽城的方向。


    是呀,確實該亂了。


    大多百姓的存糧早估計早已經見了底,食不飽腹下,若是府衙這個時候還不開糧倉,隻會更亂。


    桂陽郡守先前便已投過一回南康軍,現下上將軍卻擔起一麵忠臣的旗幟。


    軍心早已不穩,在缺糧之時,也是桂陽最為脆弱之時。若有個人動搖一二,有超過五成的可能,豫章軍不費兵卒便能拿下桂陽郡。


    隻是這個人選……


    虞瀅也能猜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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