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藍忘機跪地行禮道。


    藍啟仁烹茶的動作一頓,看了跪地垂首的藍忘機一眼說道:“含光君,何必行此大禮!”


    藍忘機聽藍啟仁如此稱呼,更是愧疚:“亂葬崗上當眾忤逆叔父,是忘機的錯,請叔父責罰!”


    藍啟仁沉默了良久,然後搖頭歎息道:“行了,起來吧!你沒有錯,不用領罰。錯的是我,錯的是曦臣!是我們偏聽偏信冤枉了魏嬰十六年。他來了嗎?”


    藍忘機並沒有按照藍啟仁說的起身,畢竟忤逆就是錯了,身姿筆挺的跪著點了點頭。


    藍啟仁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要跪自己到祠堂跪去。晚上辦家宴,你帶他一起來。”


    “是!”藍忘機給藍啟仁磕了三個頭才離開。


    藍忘機先是去校場吩咐思追幾句,讓他中午去給魏無羨送飯,然後才往祠堂方向去。


    到了祠堂,他才發現藍曦臣也跪在那裏,跪到藍曦臣身邊,藍忘機低聲說道:“兄長。”


    可是藍曦臣卻完全沒有回應他,藍忘機皺眉望過去,又喊了兩聲:“兄長,兄長!哥!!”


    許久未曾聽到的稱呼,終於喚回了藍曦臣的思緒,他閉了閉眼,轉頭勾起一抹牽強的微笑說道:“阿湛,終於又聽到你喊我哥哥了。你何時來的?”


    忘機看著他的微笑皺了皺眉,突然不顧禮儀將藍曦臣摟進了懷裏說道:“哥,若是不開心,就不要笑了。你說過我們是親兄弟,彼此麵前不用假裝堅強。我已經長大了,你若是實在難以支撐,我的肩膀可以讓你靠靠的。”


    藍忘機向來性情冷淡,在他的生命中,重要的也不過寥寥幾人,第一必然是魏嬰,第二第三就是藍曦臣和藍啟仁了,所以看到藍曦臣如此難過失意,他自然是心疼的。


    藍曦臣突然被藍忘機抱在懷裏,心中很是訝異,畢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藍忘機了。


    本想退出來,可聽到藍忘機的安慰之後,他突然就想放縱一下自己了,就這樣靠在弟弟的懷抱裏難過。


    藍忘機輕輕拍撫著藍曦臣的後背,就像幼時娘親哄他睡覺時那麽溫柔。


    祠堂中一時間安靜了下來,藍忘機看著高台上的牌位,在心中默默說道:“列祖列宗在上,請原諒兄長一次!心地善良待人真誠不是他的錯,被旁人利用,是他識人不清。但他信錯了人,愛錯了人,也付出了痛失所愛心傷如此的代價。列祖列宗在上,請保佑他以後能得遇良人,再不受這心傷之苦!”


    藍曦臣被藍忘機抱了一會兒,心中傷痛稍減,於是退出他的懷抱說道:“多謝阿湛!哥哥好多了。你是專門來我的?”


    藍忘機搖了搖頭:“不是的,兄長。我在亂葬崗上忤逆了叔父,該罰跪的。兄長,叔父說晚上家宴,你去嗎?”


    看他又換回了稱呼藍曦臣有些無奈道:“怎麽又叫回來了?既是家宴,我是宗主,自然要去的。魏公子可去?”


    “禮不可廢!魏嬰會去的。”藍忘機淡淡地說道,後又看向藍曦臣,猶豫了一下說:“兄長,家宴過後,你便休息幾日吧。宗務我來處理可好?”


    藍曦臣不明白這有什麽可猶豫的,不在意的說道:“由你代勞自然可以,你猶豫什麽?你若是想要這宗主之位,隻消說一句,兄長二話不說自會給你。”


    藍忘機聞言搖了搖頭說道:“兄長,你知道的。我最不喜與人交際,宗主之位還是你承擔吧!我最多幫你分擔一二。”


    藍曦臣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再說話。兄弟二人在祠堂裏跪到日落西斜時分,藍忘機才說道:“兄長,家宴時間快到了,我們回去吧。”


    “好!”藍曦臣點了點頭。


    但不知是怎麽回事,起身時踉蹌了一下,若不是有藍忘機扶了他一把,恐怕便摔倒在地了。


    藍忘機有些擔心:“兄長,怎麽了?”


    藍曦臣搖了搖頭說道:“沒事!跪久了,腿麻而已。”


    藍忘機不放心,一路將他扶回了寒室,確認他可以自己行動了,才又急匆匆的回到了靜室。


    看到藍忘機回來,魏無羨很是高興的撲了上去,一把抱住藍忘機,卻不料藍忘機好似沒站穩,晃了一下,這把魏無羨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他說:“藍湛,你怎麽了?”


    藍忘機就著他的攙扶,坐到了凳子上拍了拍他的手說道:“沒事,不用擔心。”


    魏無羨不聽他的,仔細打量了他一下,發現他膝蓋處的衣服褶皺很明顯,於是不顧他的阻撓,直接掀開了他的褲腿,果然膝蓋處一片紅腫,魏無羨心疼的吹了吹他的膝蓋說道:“這是被罰跪了?你不會跪了一整天吧?”


    藍忘機不想騙他,又不能不回答,隻好點了點頭。


    魏無羨心疼的撫了撫他的膝蓋,突然又想到什麽說道:“以你的修為就算跪一天,也不會腫成這樣吧,你是跪在什麽上麵?”


    藍忘機知道瞞不過去,於是老實的說道:“我在亂葬崗上忤逆了叔父,所以自罰跪釘板。對了,晚上有家宴,叔父讓你和我一起去,我們趕緊梳洗一下吧。”


    知道藍忘機在轉移話題,也知道他向來有錯必罰,所以魏無羨沒有再多問,取來藥膏給他抹上。


    晚上家宴時,魏無羨愁眉苦臉地端起一碗菜湯,皺著眉頭送入口中,但入口卻是清甜鹹香的,並不是他想象中的苦藥湯子。


    魏無羨有些驚訝,抬頭看了一眼藍忘機,藍忘機自己的食物是與往常無異的,所以他也不知道魏嬰是怎麽了,隻能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


    他倆之間的小動作。被藍啟仁盡收眼底,輕咳了一聲,藍啟仁算是和顏悅色的說道:“魏嬰,膳食可還適口?”


    魏無羨還沒見過藍啟仁對他如此和善過,端著湯碗愣愣的點頭。


    藍啟仁看他點頭也沒有再說話,沉默著吃著自己的東西。


    魏無羨看了看藍啟仁,又看了看自己的碗,突然想到這該不會是藍啟仁特意為他安排的吧?


    可惜沒有人能回答他的疑問,於是他也不再發愣,規規矩矩的把桌上的東西都吃完了。


    待弟子們撤下碗筷,奉上清茶之後。


    藍啟仁淺嚐了一口茶水,然後放下茶盞,起身對魏無羨行了一禮並說道:“魏嬰!老夫偏聽偏信,冤你十六年是老夫之過,今日向你賠罪,請你原諒!”


    旁邊的藍曦臣也有樣學樣說道:“魏公子,曦臣有錯,請你原諒!”


    魏無羨一口茶差點噴出來,趕緊咽下,慌忙起身過去扶起二人說道:“不用道歉,不用不用!二位是被蒙騙的!況且往事如煙,我早已不在意了!先生,澤蕪君!您二位快快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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