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沒搭理他,坐在摩托車上的男人終於下車向他走來,經過調侃的男生身旁時抬手覆在他肩上:“腿沒事?”


    男生動了動腿:“就他那副笨樣,一踢一個準,沒事。”


    “你倒是老樣子,到哪兒都不安生。”男人走到北野麵前站定,注意他身後還有一人,歪頭打量,“你朋友?”


    北野沒接這話:“關智斌叫你來的?”


    “不然呢?”男人側過身看姍姍來遲的兩人,“他們兩個倒是挺夠意思。”


    “野哥!”關智斌急匆匆跑來,借著光亮仔細打量北野,“有沒有受傷?”


    俞飛瞥見地上躺著的始作俑者,伸手提醒關智斌:“等會兒再問,先把他們處理了。”


    “對,差點忘了正事。”關智斌環視周圍一圈瞧見地上滾落的啤酒瓶,迅速走過去撿起來,“你們都別動手,我來和他們算賬。”


    “不用。”北野出聲阻止,“我和他的事。”


    話說到這份上關智斌不好再多事,扔了手裏酒瓶,惡狠狠盯著地上一臉驚恐的兩人。


    北野剛要上前,衣袖被人輕輕拽住,他垂眸察看,緊捏衣袖的手指隨著他視線垂落自覺鬆開。


    “我不是……故意的。”南佳抿住唇,捏住他衣袖的行為實屬緊張之時下意識做出的舉動。


    沉默在彼此間漾開,她低著頭不再言語,北野盯著她看了幾秒,沉聲:“俞飛。”


    “知道了。”俞飛走到兩人身旁,“我先帶你出去。”


    南佳驀地抬頭,北野已轉身離開朝地上躺著的兩人走去,意思很明顯:新仇舊恨要一起算。


    她不想多管閑事但今晚她的所言所行和管閑事沒差別,那兩個男生的確過分,可看著北野眼角眉梢透露的狠戾,無不在告訴她,這兩人要倒大黴。不想做聖.母,隻是事情鬧大於他們而言總歸不是好事。


    俞飛走在前麵,南佳默默跟上,身後傳來拖拽的聲響,在寂靜黑夜裏聽得人心頭一緊。她嚐試開口卻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指手畫腳,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或許是環境太過安靜,他說的每句話都能聽見。


    “做鬼也風流是吧?”北野在齊安麵前緩緩蹲下,撿起周宇掉落在地的九節棍,拿在手裏把玩,“再說一遍,我聽聽對不對味。”


    齊安嚇得腿直哆嗦,身上那點傷也不痛了,爬起來跪在北野麵前求饒:“野哥,我就是嘴賤,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


    周宇意外兄弟倒戈如此快,沒出息的樣子看著來氣,腿上一用力狠狠踹過去:“你小子剛才牛氣勁兒呢?!”


    黑t男上去就是一腳精確瞄準周宇:“老實點!”


    “序然,你也不嫌累。”北野起身把手裏九節棍扔在齊安麵前,“我這人不喜歡給人太多選擇,給你指條明路,剛才怎麽和我橫地對著他再來一遍。”


    這個“他”不用挑明齊安也清楚指的是誰,心虛瞥一眼身旁死死盯著自己,大有你敢動手和你沒完的周宇。今天要是動手了他以後別指望還能跟在周宇身後混,這哪兒是明路分明是死路。


    “野哥,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給您道歉,以後我見了您肯定繞道走,您讓我往東我絕不敢……”


    “廢話真多。”北野打斷他不停求饒的話術,“給你十秒。”


    短短十秒鍾,決定了兩個人命運。巷子裏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聽得南佳頭皮發麻,停下腳步卻沒敢回頭,像是還抱有一絲希望開口:“俞飛,他們……”


    俞飛轉身盯著她,視線從她略顯擔憂的臉上掠幺汙兒二漆霧二吧椅歡迎加入看文過,落在前方人群中。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能既不騙人又能通俗易懂,默聲片刻:“死不了。”


    “我可以自己回去。”南佳婉拒了他好意,邁步離開,臨近巷子口,曙光似在眼前,她突然向前奔跑,淩亂的腳步聲引起了其他人注意。


    “野哥,怎麽回事?”序然盯著消失在巷子盡頭的背影忍不住八卦,“這是生氣了?”


    北野越過他走向摩托車旁的男人,他沒開口,對方已然知曉。


    “去吧,我處理。”


    “謝了。”


    俞飛按原路返回和北野會麵:“我剛才應該帶她走快點。”


    北野垂眸注意他還未來得及處理的傷口,叮囑:“一會兒別忘了讓關智斌幫你處理。”


    “皮肉傷不礙事。”俞飛舔了下幹澀的唇,想說什麽最終化成一句我先過去了。


    九月的豊市晝夜溫差明顯有了區別,八點過後穿著短袖走在街道,晚間的風不再裹挾著熱意,風吹過,裸.露在外的肌膚涼了大片,南佳下意識環抱雙臂,沒有選擇從街市穿過,獨自走在另一條街道,一排排昏黃的路燈照亮前行的路,四周很安靜,唯有她的心撲通撲通毫無規律地跳動。


    巷子裏的慘叫聲混雜著北野和他們清算的低沉聲,似在耳邊不停回響,一字一句攪擾著心緒。


    她低頭看著鞋尖,腳下是凹凸不平的方塊磚路,裏頭浸滿了汙水,路燈照耀下反倒褪去了髒汙,泛著明黃的光。


    “再不抬頭撞電線杆了。”


    身後熟悉的聲音促使她下意識停下,抬頭向前看,不超五步的距離豎立一根刷著藍白漆的電線杆,昂首挺胸似的警告她走路專心,撞上概不負責。


    “你事情處理好了?”她轉過身來,在他快要走到麵前時,微微後退,拉開了彼此距離。


    他將那點小動作盡收眼底卻沒戳破,薄唇微抿,在她準備開口詢問的前一秒阻止了她的問題:“你怎麽會在那兒?”


    南佳略低著頭,有所保留回答他的問題:“剛好經過。”


    他沒繼續問,彼此心照不宣選擇以沉默麵對突如其來的異樣氛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南佳環抱手臂的動作調整了好幾次,一直站在這裏卻不說話,怎麽看都覺得奇怪:“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為什麽幫我?”這是今晚來自北野的第二問。


    第一次可以裝傻充愣敷衍過去,第二次再裝就沒有意思了,她知道他性子,不給個說法怕是走不了,簡化了在燒烤店門前偶遇那群人以及聽到他們提到了他的名字。大約是冷,解釋的時候語速比平日裏快了不少,不管他有沒有聽懂或是聽沒聽進去,末了,她又跟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溫熱的指腹緊緊錮住她的臂彎,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未曾留給她,直接拽回他麵前,四目相對。


    “我說,”他向她邁近一步,“為什麽幫我。”


    作者有話說:


    15號本文夾子,更新時間在晚上11點後,盡量別熬夜等,可以第二天過來看。


    第33章 彼此坦誠


    距離瞬間拉近, 近到可以清楚看見他瞳孔中的自己,有點慌,有點無措, 還有一點故意的疏離。她試圖找回自己聲音, 眼皮微微耷拉下來避開他審視的目光,故作風輕雲淡:“我這人愛管閑事。”


    北野眉心微動, 已經得到了答案,但此刻卻覺得自己追過來顯得很呆。多管閑事也好,熱心人士也罷, 她能給的說法總歸不少。轉念想想, 她說的的確在理,若不是多管閑事又怎會在情況都不明朗下,毅然跟過來?


    路燈投下的昏黃光暈, 籠罩他們彼此, 光線下, 他的臉成了最明顯的交界線, 一半隱匿在昏暗中, 她無法判斷他此刻的情緒, 本能抗拒目前怪異的氛圍:“北野,我記得你手臂受傷了,回去別忘了處理。”


    “嗯。”


    過於冷淡的回應,南佳不用多想,單音節的回複說明了一切:“再見。”


    “南佳。”


    她轉身疑惑看他。


    “以後我的事別管。”


    這一刻,這句話, 將她今晚所做的一切推至可笑的位置。沒有等來他的一句謝謝或略帶客氣的說法, 僅僅是這樣一句話。她有自知之明更有自尊, 既如此絕不會過分糾纏, 盯著他沉默片刻:“好。”


    腳步聲漸行漸遠,北野依舊站在原地,低頭看路燈下的陰影。這才對,他這種人怎麽可能會有人不計後果過來幫忙,從未有過,他還期待人家能給出什麽答案?夜晚的月亮果然看起來比太陽討厭得多。


    北野沒轉頭去看已經走遠的纖瘦背影,動了下手臂,感覺比之前好多了,可以稍稍抬起。沒受明顯傷就好,否則路家知道了,指不定要怎麽處理。鬧了這麽一出,時間的確不早了,他轉身往回走,沒走幾步,身後傳來急促腳步聲。


    地麵奇怪的影子令他一時錯愕,回頭想瞧個仔細,對方沒給他這個機會,藤條似的東西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身上,沒那麽疼但也不舒服。


    “你個沒良心的!”


    “我好心幫你,你不說謝謝就算了還覺得我多管閑事!”


    “和你拚了!”


    熟悉的聲音一句又一句傳入他耳中,剛想回擊的手慢慢放下,任由樹葉刮過衣服,等她累了自會停下。


    他幹站著什麽也不做,南佳微愣,對比之下她像撒潑打滾的潑婦,有理也成了沒理,仍舉著樹枝卻自覺停了手:“你怎麽不還手?”


    “我還手你能撐幾下?”北野拂去衣服上沾染的碎葉,才看清她手裏拿著的“武器”是折下來的一根樹枝,上麵的樹葉被折騰夠嗆,七零八落掉在地上。


    她撒氣似地把樹枝扔在附近花壇裏,見他仍是一副天塌下來我也不會皺一下眉的清閑姿態,無明火起:“我怎麽著也算你救命恩人,你不打算表示一下?”


    “你要什麽?”


    “我什麽都不要,”南佳思杵片刻,“你說聲謝謝。”


    “謝。”


    簡簡單單一個字,表情冷淡,和真情實感不沾邊,南佳算是認清他了,謝不謝的已經不重要了,剛才她就應該下手更重點,幹嗎顧忌他手臂有傷,瞧他這副大爺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英雄救美的大人物。


    她杵在原地瞪他,瞪的眼睛都發酸了才肯放過,和他置氣犯不上:“行,以後再發生類似事情,我就買袋瓜子,邊嗑瓜子邊看你挨揍。”


    他神色微凜,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你說什麽?”


    她不過是不高興他身上的敷衍勁兒,但看他此時表情嚴肅大有和她計較的意思,難免心慌,腳下的路愈發凹凸不平,往後退盡是踩進坑裏:“你不謝我就算了,現在惱羞成怒算什麽……”


    咣——


    她沒出息地撞上了電線杆,無人的街道,這聲堪比巨響,聽得人心髒驟縮,卻擋不住他愈發靠近的身影。他個子本就高,傾身靠近的瞬間,像一座山將她完全覆蓋。


    “出息。”他低眸看她側過臉,呼吸微亂,鎖骨上三角因肩膀蜷縮露出明顯的窩,就這副小身板剛才手拿木棍站在他身前保護他。關智斌和俞飛不在,她毫無顧忌衝進黑巷裏,不管對方有多少人,更不管自己有沒有贏麵,直愣愣衝進來。


    “南佳。”他低磁的嗓音在深夜裏似藏著勾人的故事,說出的話卻暴露了幼稚,“你身上有蟲子。”


    她最怕小蟲子,小時候被洋辣子蜇過,當時腫了兩天,從那天起對任何小蟲子都有陰影,那種疼痛感比打針好不到哪兒去,忘了兩人鬧得不愉快,更忘了他們目前對峙中,慌亂中病急亂投醫抓住北野手臂催促:“你快幫我弄掉!”


    “我怕蟲。”他淡淡開口。


    最怕氛圍突然安靜,必是尷尬在上一秒發生,而下一秒誰能破除尷尬,考驗的是智商和情商的問題,但很顯然以目前情況來看,南佳無暇顧及情商:“你一個男生害怕蟲子?你平時凶巴巴的,剛才在巷子把人揍得嗷嗷叫,你現在同我說你怕蟲子?!”


    “部分人有一個兩個缺點才更完美。”北野眉頭緊鎖盯著她衣領看,“我可以告訴你蟲子確切位置,你可以親自動手解決。”


    如果可以南佳現在想當麵對他翻白眼,僵硬著脖子盡量同他平和說話:“以你和我現在的距離,幫忙弄掉這個蟲子很難嗎?”


    “還是有點難度。”他嘖了一聲似對它無奈,“不過它……”


    在他準備後退一步不管她死活的前一秒,南佳果斷伸手緊緊揪住他衣袖,撲進他懷裏硬生生蹭掉所謂的蟲子:“行了,現在估計沒了。”


    她低頭看除了碎葉就是汙水的地磚,暫時沒發現蟲子的蹤跡,自言自語:“不是吧沒蹭掉?”


    南佳視線微移重新落在他身上,心裏那點小心思不用藏都能看出來,對北野笑了笑:“勞您再委屈一下?”


    “你說呢?”他雙臂環抱明晃晃地拒絕,“好消息和壞消息聽哪個?”


    “壞的。”


    “你別做夢了,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那好消息呢?”


    “沒有蟲子,逗你玩的。”


    第二次的安靜不似剛才,空氣中沒有尷尬唯有夏風中難掩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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