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深邃,眉眼清雋,唇角噙著淡笑,看著她一臉快樂地踩著浪花。


    海風揚起她烏黑柔順的發,海浪輕拍著她纖細的腳踝。


    她宛如?一隻靈動的小鳥,望向他的亮晶晶眼眸裏?有藏不住的星芒。


    “陸先生,您不下海嗎?”


    “不了,我也沒穿適合的衣服和鞋子。”陸淮承輕輕搖了搖頭。


    “您可以把?鞋脫了,褲腿挽起來呀!踩在?海裏?真的又舒服又涼快!”夏黎漾眨了眨眼,眼波流轉,慫恿他道。


    “我知道。”陸淮承彎了彎眼尾,嗓音溫潤提醒,“你忘記這裏?是我外?婆家了麽?我過去夏天經常會來。”


    “哦對。”夏黎漾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又好奇問他,“那您每次來會下海遊泳嗎?”


    “偶爾會,但大部分時間?我都在?那邊打籃球。”陸淮承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籃球場。


    夏黎漾這才注意到離海岸不遠的地方還有個籃球場。


    “您很擅長打籃球嗎?”她歪了歪腦袋,總覺得很難將他沉穩疏淡的氣質和這項運動聯係起來。


    “過去還可以。”陸淮承輕頓了下,補充說,“我高中是校籃球隊的,有參加過一些市裏?組織的比賽,但高二?結束後就沒怎麽碰過了。”


    “是因?為要準備高考了麽?”她問。


    “算是吧。”他嗓音縹緲,眼神微暗,望向了那座空無一人的籃球場。


    夏黎漾這才想起他母親應該是在?他高二?下學?期躺進醫院的,所以他突然放棄了籃球,可能也和這事有點關係。


    她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問:“那是因?為您母親的緣故麽?”


    陸淮承沒直接回答她,隻嗓音淡若雲煙說:“之前暑假,我每次練完籃球回家,我母親都會幫我煮消暑的綠豆湯,可惜後來就喝不到了。”


    雖然他語氣輕描淡寫,話語也寥寥。


    但她一瞬間?就讀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因?為每次打完籃球回家都有消暑湯,突然有一天沒有了,這樣強烈的對比會一遍遍提醒他,他母親可能永遠不會再?醒來的殘酷現?實。


    所以他放棄了籃球,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麻痹自己痛苦的神經。


    夏黎漾不由抿緊了唇,望了眼身邊的男人。


    他臉龐還是一貫的清俊沉穩,漆黑眼底卻隱隱藏著化不開?的落寞與寂寥。


    夏黎漾心髒微微筋攣了下,莫名不想看到他流露出?這樣的眼神。


    她垂下眼,忽然想到她爸前一陣接受電視采訪時,是說他們科研所關於意識障礙的研究取得了新的進展,正準備開?展臨床試驗。


    或許這對他母親來說,是個機會呢?


    想到這,她重新掀起了長睫,假裝無意中看到似的說:“我之前看電視,好像說有個研究所在?腦神經損傷治療方麵?有了新突破,不知道您了解嗎?”


    “你說的,應該是華科院的項目。”陸淮承輕頓了下,有些無奈說,“我其實一直都有在?關注,也為我母親提交了參與臨床試驗的申請,但始終沒有收到反饋。可能我母親昏迷的時間?太久了,這些試驗項目,通常還是會選擇昏迷時間?短,更有希望醒過來的人,收益會更大些。”


    “原來是這樣……”夏黎漾默默垂下了眼。


    他說的沒錯,全國有那麽意識障礙患者?,臨床試驗的名額卻沒有多少。


    項目組在?挑選時,確實會傾向於更有希望醒來的人。


    但如?果她去和她爸求個情,不知道能不能為他母親爭取到一個機會。


    隻是她還在?跟她爸的冷戰中,她必須先和他低頭認錯,才能再?跟他談別的事。


    可她憑什麽向他認錯呢,她又沒錯。


    陸淮承偏頭睨了眼身邊沉默下來的夏黎漾,她輕咬著唇,神色顯得有些糾結,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安慰他。


    他眸底微微波動了下,淡然收回視線,岔開?了話題:“差不多到時間?了,我們先去餐廳吃飯吧。”


    “……哦,好。”夏黎漾猛地回過神,暫時先把?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後。


    晚餐定在?了不遠處的一家半露天的法餐廳,坐在?餐桌前,就可以欣賞無邊的海景。


    落日漸沉,融入了溫柔的暮色。


    夏黎漾看了看服務員端上的牛排,正準備拿起刀叉,表演一波不知所措。


    陸淮承骨節分明的手已?經伸了過來:“我幫你。”


    夏黎漾動作一滯,緩緩將手放回了桌麵?上:“謝謝陸先生。”


    陸淮承笑了笑,姿態優雅拿起刀叉,不緊不慢幫她切起了盤中的牛排。


    他襯衫比往常多鬆了一顆扣子,領口微敞,隱約可見?下方的鎖骨和隆起的胸肌線條。


    身姿添了點風流矜貴,莫名的誘人。


    餐廳暖黃的光線,也襯得他深邃的眉眼愈發溫柔。


    夏黎漾呆呆盯著他看了片刻,直到他散漫撩起眼皮,眸光探究看向了她。


    來不及收回視線的夏黎漾心裏?咯噔了下,局促笑笑說:“我在?觀摩學?習您如?何切牛排。”


    “哦。”陸淮承輕頓了下,低沉語氣幽幽道,“那可能是我的錯覺,總覺你在?盯著我的臉看。”


    “……”被他戳中的夏黎漾耳根微微燙了下,低頭摩挲了下桌上的水杯,“是您的錯覺。”


    陸淮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將切好的牛排遞回到了她麵?前:“趁熱吃吧。”


    “嗯……”夏黎漾輕抿了下唇,不太自然地拿起了刀叉。


    晚餐快吃完時,餐廳裏?一直在?演奏古典曲目的小提琴手,忽然曲風一轉,奏起了生日快樂歌。


    隨之暗下的燈光裏?,身穿西裝馬甲的服務員將燃著蠟燭的漂亮蛋糕端上了餐桌。


    夏黎漾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了對麵?的男人:“您到底還準備多少我不知道的東西?”


    “可能隻剩最後一項了。”陸淮承笑了笑,偏頭看向了大海。


    夏黎漾有點懵地順著他的方向轉過了頭,然後在?暗藍的夜空上,看到了無人機閃爍著的光點,組成了“漾漾生日快樂”的形狀。


    “……”夏黎漾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雖然她也不像她騙他的那樣,生日無人在?意,隻能自己吃麵?條。


    但這確實是她25年來,過得最難忘的一個生日。


    “生日快樂。”陸淮承轉過頭,重新看向了她。


    他漆黑眼底倒映著晃動的燭光,莫名顯得有些熾熱的深情。


    夏黎漾心口微微燙了下,眼尾月牙似地彎了彎,語氣真摯道:“陸先生,真的很謝謝您。”


    “先吹蠟燭吧,不然要落在?蛋糕上了。”陸淮承溫潤笑了笑。


    “嗯。”夏黎漾點了點頭,閉上眼睛許願時,微微遲疑了下。


    她過去許過很多願望。


    小時候是希望爸媽不要離婚,上學?時是希望能考個好成績,開?始寫文了是想一夜暴富。


    去年是想和父親重歸於好。


    至於今年……


    她偷偷睜開?半隻眼,瞄了眼對麵?的男人。


    他靜靜靠著椅背,目光又放空看向了大海。


    今年,她想為他個願。


    希望他母親可以蘇醒過來。


    願奇跡臨在?他身上。


    夢幻般的晚餐結束後,兩人沿著海灘,慢慢往別墅走去。


    細沙柔軟,海浪輕拂著腳踝,帶來了微涼的觸感。


    月光溫柔灑下,落在?兩人的肩頭,隱約照亮了彼此?的臉。


    陸淮承輕摟著夏黎漾的肩,兩人好似普通熱戀中的小情侶,相互依偎漫步著。


    但夏黎漾的心卻一點都不平靜。


    她覺得自己再?不開?口說辭職,可能真的會在?他給?予的這些溫柔與繾綣中,迷失了自己的初衷。


    於是她輕吸了一口氣,抬起了澄澈幹淨的眸,看向了身邊的男人。


    “陸先生。”她嗓音微澀,喚了他一聲。


    “嗯?”陸淮承眉眼輕垂睨她。


    “我……其實前兩天接到家裏?的電話,說最近不是要收小麥麽,我媽剛出?院也不能勞作,所以需要我回去幫個忙。”夏黎漾緩慢尋找著措辭道。


    “這樣,不能雇個人麽?我可以幫你出?錢。”陸淮承輕握了下她的手。


    “嗯……主要我還想順道回去探望下我媽。雖然她對我也不怎麽好吧,但她畢竟是我媽媽,所以……”她長睫可憐楚楚扇了扇。


    “我懂了。”陸淮承微微頓了下,問她,“你需要回去多久?”


    “不好說,農活要忙的地方還挺多的,而且我媽媽的身體也需要人照顧。”夏黎漾抿了抿唇,溫吞說,“所以我還是先辭職吧,不然要耽誤您家的打掃了。”


    陸淮承眸光幽邃,凝了她片刻,淡淡斂眸說:“沒事,這份工作給?你留著,回來再?聯係我就好。”


    “……”夏黎漾動了動唇,想說真沒必要給?她留了。


    但又怕說多會讓他起疑心。


    其實隻要他放她走,就已?經足夠了。


    反正她一直不回來,他大概率也會失去等?她的耐心,身邊重新換個人。


    想到這,夏黎漾輕輕點了點頭,露出?了感恩戴德的笑容:“謝謝陸先生。”


    “你什麽時候走?”陸淮承問。


    “嗯……明天回去我就準備買票了。”夏黎漾輕抿了下唇。


    “我記得你老家是在?林城下的村?”陸淮承輕挑了下眉梢。


    “對,所以我打算先火車坐到林城,再?轉大巴到鎮上,然後換公交車去村裏?。”夏黎漾編得有鼻子有眼道。


    “那你不如?直接從北城走,離林城更近些,反正你行李箱裏?也帶了衣物,不用再?拿。剛好我明天也是直飛北城,我幫你機票改簽下,你跟我一起去北城,我會讓人送你去火車站。”陸淮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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