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陳嘉遇進門便將她橫抱起來,徑直走向臥室。


    喬落蘇在柔軟的被褥裏,看見他伸手去抽屜裏拿東西,拽拽他袖子。


    陳嘉遇低下頭,女孩雙眼泛著水光,楚楚可憐:“不用了吧……”


    “胡鬧。”他一手抱著她,一手從抽屜裏摸出盒子,蠻力捏開。


    眼看袋口被他用牙齒撕成兩半,喬落蘇一顆心晃蕩了下。


    這副精力十足的樣子,讓她不免有點擔憂,旁敲側擊地跟他商量:“我覺得你可以節約一點……”


    陳嘉遇側身躺著,那隻手依舊摟著她,眼神似乎沒太懂:“嗯?”


    喬落蘇低頭看了一眼:“挺貴的。”


    陳嘉遇笑了笑,翻過身,自上而下盯著她眼睛:“大小姐,我還沒窮到那種地步。”


    兩人明顯沒在一個頻道上,喬落蘇覺得對他這種人還是得直說,張口道:“我的意思是……”


    餘下的話都被消了聲。


    指甲嵌入他的背,她緊緊咬住嘴唇,但很快被他溫柔地吻開緊繃的牙齒,整個人漸漸放鬆下來。


    新買的蘑菇夜燈孤零零亮了四個多小時,直到淩晨,喬落蘇終於熬不住,睡了一覺,醒來時半夜三點。


    陳嘉遇在窗口小桌前坐著,台燈扭向背對她的方向,將他英俊的側顏隻照亮一半。


    他戴著耳機似乎在聽歌,房間裏安靜得隻有筆尖摩擦紙麵的聲音。


    喬落蘇輕手輕腳地起身過去,扯掉他左耳耳機,在男人看過來時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虛虛捂了一下嘴:“幹嘛呢?”


    “完成任務。”他笑著用筆點了點。


    喬落蘇低頭一看,本子上的字密密麻麻,才反應過來,是團長要他抄的內務條令。


    她以為隻有一條,可仔細一看,整麵都沒有重複的。


    就這樣還得抄一百遍……


    喬落蘇看著他的手,一陣心疼:“我能不能幫你……”


    “不行。”陳嘉遇握住她手,笑了笑,“你當是老師罰抄單詞?”


    喬落蘇垂下眼,點點頭。


    也是,團長親口罰的,萬一被發現幫忙,後果肯定很嚴重。


    部隊的事不是小打小鬧。


    陳嘉遇揉了揉她的手:“別管我,去睡吧。”


    “睡不著……”喬落蘇望著他眨了下眼,嗓音忍不住帶著點撒嬌。


    男人手上一用力,將她拽坐在腿上,右手繞過她握住筆,下巴擱在她纖瘦的肩:“那陪我會兒,困了再去睡。”


    心口一陣熱流湧過,喬落蘇彎起唇:“嗯。”


    她低頭看著他抄寫,才發現他的字原來這麽好看,雖然筆畫略潦草,卻很有他自己的風格。


    “你們規矩怎麽這麽多……”看著看著,她忍不住開口道。


    不能背手,不能插口袋,走路不能吃東西,熱了也不能扇扇子,豈不是人類的樂趣都沒有了?


    難怪他倆在電梯裏接個吻,團長臉黑成那個樣子,敢情是宇宙級別的違規。


    突然覺得罰抄還挺寬容的。


    “沒你想的那麽可怕,穿軍裝的時候注意點。”男人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至於平時,我隻歸你管,你要我怎麽樣都行。”


    喬落蘇忍不住笑出聲,一點困意都沒了,轉身摟住他脖子:“你有那麽聽話嗎?”


    陳嘉遇笑著蹭蹭她鼻尖:“我還不夠聽話?”


    頓了頓,呼吸停在她耳邊:“你說不要就不要了,也沒盡興。”


    喬落蘇紅著臉擰他胸口:“流氓。”


    這男人體力就像是沒底,她已經覺得快死掉了,他還能麵不改色地在這兒抄內務條令,眉眼還特別精神,看不出半點疲態。


    被擰了一下,陳嘉遇反而笑得開心,將她手牢牢攥住,放到唇前吻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歡正經的?”


    喬落蘇瞪他:“也不喜歡流氓。”


    “真不喜歡?”灼熱呼吸貼近她,嗓音裏夾著壞,“還是口是心非?”


    在調情這件事情上她根本不是他對手,自認敗下陣來:“你還抄不抄……”


    陳嘉遇低笑一聲,捏住她下巴抿了一口她的唇:“睡覺去吧,你在這兒我沒法專心。”


    喬落蘇望著他嘟噥:“罰抄要什麽專心。”


    陳嘉遇抬起手,幫她把睡衣領口散開的扣子扣好,動作慢條斯理的,卻帶著十足的危險:“不專心的後果你知道?”


    天靈蓋震了震,喬落蘇噌地從他腿上起來:“我回去睡。”


    “不對。”突然想起來什麽,她扭頭往衛生間跑,“我是要上廁所的,都怪你,陳嘉遇。”


    陳嘉遇看著她慌不擇路的背影,笑得眉眼都彎起來。


    *


    第二天第三天,喬落蘇依舊去杜姐家吃中飯,下午教小釗學英語,陳嘉遇打趣她,明明可以白吃飯,非要憑本事。


    喬落蘇自己得意的不行。


    這天陳嘉遇回來晚,喬落蘇來了大姨媽不想出門,他便叫那家餐廳送了幾道菜。


    兩人正吃著,不速之客打電話過來。


    喬落蘇不想和喬鴻卓說話,可身邊男人直勾勾看著,她隻好接聽:“喂?怎麽了?”


    自從那次她謊稱懷孕,喬鴻卓發了幾次微信過來,都是不知道從哪弄的營銷號文章,有關於懷孕養胎的,也有窮苦男人喜提白富美的偽新聞故事,結局無一例外,白富美都沒什麽好下場。


    她一時難以分辨喬鴻卓到底是想讓她怎樣。


    對麵的中年男人語氣依舊嚴肅沉重:“小蘇,我想過了,你如果非要跟他在一起,非要生下這個孩子我也沒辦法,爸爸還是那句話,你自己好自為之,不要吃虧。”


    手機隔音並不好,屋裏又十分安靜,離她很近的陳嘉遇顯然是聽到了什麽,意外地衝她挑挑眉。


    喬鴻卓歎了歎,又說:“關於你媽媽的事,我承認我沒做到你所期望的那樣,一輩子隻愛一個女人,可是小蘇,你媽媽不在了,平心而論,我除了孤獨終老也有別的選擇是不是?”


    “小蘇,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當我這一切都白說,但我不希望你是因為想氣我,才隨便找個人把自己給嫁了。”


    喬落蘇心裏一慌,下意識看了陳嘉遇一眼。


    男人微垂著眸,夾了塊土豆放進碗裏,似乎沒任何反應。


    手機裏喬鴻卓還在勸她:“如果你過得不好,我將來怎麽跟你媽交代?所以你能不能——”


    “爸。”喬落蘇打斷他,“我吃飯呢,不說了。”


    沒等喬鴻卓再出聲,她掛了電話,摁滅手機,然後小心翼翼地望向男人。


    陳嘉遇看起來一切正常,正常地吃著飯,正常地給她夾菜,可喬落蘇心裏總在七上八下地不安穩。


    直到他收拾好餐桌,挨著她坐到沙發上。


    他沒像往常那樣摟她,隻是轉過頭:“騙你爸說你懷孕了?”


    喬落蘇低下頭:“嗯。”


    陳嘉遇問:“打算怎麽收場?”


    喬落蘇愣了下:“不知道。”


    男人修長的手臂伸過來,寬厚手掌攤在她眼前。


    喬落蘇懵懵地看過去,他眉心微鎖:“手機,我給他打電話。”


    喬落蘇眼眸顫了顫:“你準備跟他說什麽?”


    陳嘉遇直接從她手裏拿過來:“說實話。”


    本來想爭取一下,喉嚨裏卻像哽著什麽,發不出一點聲音。


    或許把假的變成真的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然而看著陳嘉遇此刻的樣子,想起他剛剛可能聽到的那些話,她實在說不出口。


    她想說不是那樣的,她不是因為想氣喬鴻卓才嫁給他,雖然當初確實存了用結婚讓家裏人閉嘴的想法。


    但她沒有把他當成隨便一個人,也不是隨便一個人她都會嫁的。


    可她更無法麵對自己當初真正的想法,更不能告訴他是因為不想經常見麵,想要婚後像單身一樣自由,才同意跟他結婚。


    她似乎走到了一個死胡同,哪裏都出不去。


    而這一切居然都是因為,她有點在乎他了。


    怕他生氣,怕他失望,怕他對她不再像以前一樣好。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陳嘉遇打電話,聽著他無比鎮定地對電話那頭的喬鴻卓說出實情,說她沒懷孕。


    但他也沒說喬落蘇撒謊,隻稱是意外,是一場烏龍。


    手機回到她手裏,還帶著男人掌心的溫度,喬落蘇握緊了,抬眸看向他,囁嚅道:“其實……”


    “今晚有夜訓,先走了。”陳嘉遇沒聽她說完,起身時,還是用手掌摸了摸她的頭,“你好好睡覺。”


    喬落蘇眼眶一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嗯。”


    陳嘉遇一夜沒回來。


    天很熱,她把空調開得很低,坐在床上靠著牆,望向漆黑的夜空,等到飛機飛過去,再枯坐著等它飛回來。


    可她最後也沒等到,生理期本身的虛弱讓她精神撐到了極限,靠牆睡過去。


    第二天是被杜姐的電話叫醒的,已經中午,問她怎麽還不去吃飯。怕杜姐又特意送飯過來,她強忍著右腳隱隱作痛,過去了。


    下午陪小釗看了半天英文動畫片,依舊沒收到陳嘉遇的隻言片語。


    他應該是真的生氣了。


    沒有人聽到那樣的話會不生氣的,如果他知道她當初真正的想法,也許就再也不想理她了吧。


    在杜姐家吃完晚飯,回家的時候,家屬院裏的風吹得她眼睛酸澀,眼淚都不爭氣掉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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