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聽出自己的哽咽,喬落蘇沒等他回應,說完就掛了電話。


    陳嘉遇又打過來,她沒接,隻給他發了條信息:【對不起,醫生說我有點激素失調,可能情緒也有點受影響吧,你好好工作,別擔心我。】


    【對不起,剛剛不該騙你。】


    陳嘉遇:【沒事。】


    【檢查結果給我看看。】


    喬落蘇:【嗯。】


    她把化驗單和醫生診斷,還有剛才取的藥都拍了張照片,給他發過去。


    陳嘉遇:【下午檢查完也告訴我一聲。】


    喬落蘇:【好。】


    【那我休息了。】


    陳嘉遇:【嗯。】


    喬落蘇看著屏幕上簡短的聊天記錄,這算是兩人最近說話最多的一次了。


    還是因為她懷孕的烏龍。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習慣這樣主動而倉促地結束聊天,因為擔心他其實很忙又不忍心扔下她,擔心自己無意中給他造成了麻煩。


    下午在消化科也開了檢查,醫生診斷是急性腸胃炎,懷疑她吃壞了什麽東西,掛了個吊瓶,開了點藥,吊瓶得打三天。


    輸液的時候和倪染聊微信,倪染說晚上去她家看看她。


    喬落蘇百般推辭,然而回家的時候,倪染已經在家門口等著了,手裏提著大袋小袋的營養品和水果。


    喬落蘇哭笑不得:“你這陣仗,不知道還以為我得了什麽大病。”


    “誰說一定得生病了?這叫愛心投喂。”倪染自顧自走進門,套上一次性鞋套,“怎麽樣,姐妹比男人靠譜吧?”


    喬落蘇莫名眼眶又一熱,點點頭:“嗯。”


    倪染感覺到不對勁,狐疑地看著她:“你跟校草沒事兒吧?”


    喬落蘇背過身換鞋:“沒事。”


    “那你居然不反駁我,上次還說人家隻是離得遠呢。”倪染把大袋小袋拎進餐廳,“話說你什麽情況?不一直身體挺好的?”


    喬落蘇歎了口氣,走過來跟她一起收拾:“我也不知道啊。”


    “你今天隻能喝稀飯是不是?這些我給你放冰箱了?”倪染打開冰箱門。


    喬落蘇“嗯”了一聲:“除了香蕉都放吧。”


    倪染幫她把水果往冰箱裏放著,突然拿出一個玻璃罐看了幾眼,回頭:“喬落蘇,你過來。”


    喬落蘇疑惑地走到她旁邊。


    倪染把香菇醬的瓶蓋懟到她麵前,一臉無語:“過期了,還不扔?”


    喬落蘇懵懵地:“啊?我上周還用它拌了麵條。”


    倪染拿出冰箱裏所有醬,一罐一罐地檢查,最後隻剩一罐沒過期的牛肉醬。


    她把那些過期的全往垃圾桶扔,邊扔邊看著喬落蘇扯唇:“我算知道你為什麽生病了。”


    喬落蘇乖巧地低眉垂眼,腦子裏卻想起上次和陳嘉遇去超市買這些醬的畫麵。


    原來都過去這麽久了……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陳嘉遇發來的信息:【結果怎麽樣?】


    檢查完後她就給陳嘉遇發了條信息,但他沒回,她猜想他又忙了,於是也沒把結果發過去。


    現在外麵天都黑了,喬落蘇往外看了看,夜空裏沒有星星,幽暗沉悶,打字的心情也莫名有些沉悶:【沒什麽事。】


    陳嘉遇:【有診斷嗎?給我看看。】


    喬落蘇:【醫生開過藥了。】


    【真的沒什麽事,發給你看也沒用。】


    陳嘉遇打電話過來,她沒接,回了句信息:【我跟倪染在一起,不方便講電話。】


    陳嘉遇:【老婆。】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喬落蘇:【沒有啊。】


    【可能是身體不舒服,所以心情也不好吧。】


    陳嘉遇:【如果有什麽想法,一定要跟我說。】


    【我很擔心你。】


    喬落蘇:【嗯。】


    她知道,兩人隔著大半個中國,見不到也摸不到,唯一的溝通途徑就是說話。


    可有時候心裏仿佛有很多話,卻沒有力氣說出口一句。


    她覺得越來越累了。


    從和他取得聯係變得越來越難,想找他的時候打不通電話,發出去的信息等到過期了才會回,就好像心底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被幾乎感覺不到的毛毛雨持續澆灌。


    起初覺得這點挫折不算什麽,哪有什麽毛毛雨能澆滅熔岩似的烈火,但時間久了,火種會變涼,火也會熄滅。


    如今她小心翼翼地維護著,望不到邊的荒原裏卻隻剩下一團火苗。如果他來了,火苗會繼續燃燒成烈焰,如果他不來,她隻能看著它越來越小,越來越暗。


    這種情緒不足為外人道,喬落蘇第一次說出口,是在姚思沁麵前。


    姚思沁是她曾經的良師,現在是益友,有時候就像媽媽一樣,很多話她無法對別人說,隻能對姚思沁說。


    姚思沁聽完歎了一聲:“對你們倆的感情基礎來說,異地其實不算什麽大問題,問題是他現在太忙了,你倆連最起碼的聯係都很難維持。”


    喬落蘇扯唇笑了笑:“那也沒辦法,誰讓我嫁了他呢。”


    誰讓這個人正好是陳嘉遇,好得無可挑剔,好得讓她控製不住動了心。


    結婚時恨不得他遠在天邊,生生不見,可現在終於如了她願,卻變成心裏的一根刺,想起的時候又甜又疼。


    “不要想太多,本來軍婚就是這樣,比你還要慘的多得去了,好多軍嫂都是喪偶式婚姻,喪偶式育兒,幸運的是你還沒懷上孩子,不然才真的辛苦。”姚思沁說到這,深深地望著她,握住她手,“我突然也不知道當初介紹你倆認識,是對還是錯了。”


    喬落蘇抬頭衝她笑了笑。


    “本來我是想的軍官條件好,有保障,無論是你還是你們將來的孩子都有福利,肯定吃不了苦。”姚思沁歎了一聲,“我以為你性格獨立又堅強,哪怕丈夫不在身邊,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喬落蘇彎起唇,眼裏的光卻暗淡:“我確實能過得很好啊。”


    隻是想他罷了,很想很想,太想他又見不到他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怨他。


    以前她想他會給他發信息,打電話,看著他哄她的話,聽著他哄她的聲音,就什麽都好了,一百多公裏的距離,她還能開車去見他。


    可現在橫在他們麵前的,是幾十個一百公裏,連飛機都要坐兩趟,而他常常忙得就好像人間蒸發。


    她心疼他累,強迫自己懂事,不吵不鬧不添麻煩,盡量不要他花心思來哄。但時間久了,自己的情緒好像得不到任何滿足。


    “要我說,你如果心裏實在不痛快就跟他吵一架,把想說的都說出來。”姚思沁給她支招,“夫妻倆哪有不吵架的?有些話不吵吵你能說得出口?你不說他永遠都不知道。你看看你自己,身體都出問題了,我看你姨媽出走就是憋的,有情緒不發泄出來怎麽行?”


    “嗯。”喬落蘇點點頭,“謝謝,我其實還好,別擔心。”


    “你這孩子看著聰明,有時候又傻得不行,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姚思沁感歎了聲,又說,“上一批支教的老師回來了,你知道吧?”


    喬落蘇:“知道。”


    “五月份派遣的名單很快就下來了,但這事兒一直是校長親自負責,我也說不上什麽話。”姚思沁眉頭皺得緊緊的,“希望沒有你。”


    喬落蘇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聽天由命吧。”


    姚思沁看向她:“真無所謂?”


    喬落蘇一臉認真:“真無所謂。”


    姚思沁:“給你送到山旮旯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馬上夏天了,山裏蚊子可毒,你這細皮嫩肉的一咬一大包,半個月消不下來,沒辦法天天洗澡,衛生條件也差,你這潔癖病不得瘋了?”


    “哦對,有的地方還收不了快遞呢,網上買個東西得從村裏跑到鎮上取,二十多公裏路,坐老鄉的驢車,我跟你說這都是我以前的教訓。”


    “你也說是你以前了,現在條件不都好多了?”喬落蘇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而且幹得好回來直接升高級職稱誒,有老師搶著去好不好?”


    姚思沁挑眉:“你也要搶著去?”


    “……那倒不用。”喬落蘇扯了扯唇,“我沒那麽迫切,順其自然。”


    其實她並不想去。


    現在工作已經完全順手,不太想換到陌生環境,還不知道那邊的同事和學生什麽情況,好不好相處,好不好教學。


    姚思沁所說的生活條件也是個問題。


    她當然相信現在條件好多了,但支教的地方畢竟都是窮鄉僻壤,再好也好不到哪去。萬一真派到她,還得考慮要不要帶上她的全副家當,包括掃地機器人。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周末,沒有陳嘉遇的信息,也沒有他電話,她甚至沒有機會像姚思沁所說的那樣跟他吵一架。


    周一到學校後,郵箱裏收到了這次支教派遣的老師名單。


    喬落蘇喝著咖啡,把頁麵緩緩往下拉,目光定在最底下那個熟悉的名字,嘲諷地扯了扯唇。


    林愛媛那話說得真沒錯。


    領導的親戚再怎麽草包,也別輕易得罪。


    她仰頭把咖啡喝光了,唇角輕勾著給姚思沁發消息,帶著一張郵件截圖:【感謝您那張開光的神嘴。】


    作者有話說:


    元旦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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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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