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落蘇怔了怔:“你是要上廁所嗎?”


    “不是。”男人回頭看了眼窗外熱烈的陽光, “今天天氣不錯, 我們下去走走吧。”


    “……好。”


    *


    醫院樓下有一片花園, 喬落蘇帶了點零食和水果,坐在花園的石凳上, 陳嘉遇把輪椅停在旁邊。


    陽光被樹影篩碎, 照在人身上溫暖而不燒灼, 十分舒服。


    “老公,吃橘子。”喬落蘇笑著把剝好的橘子肉遞給他。


    男人不知道看她多久了,眼底溫柔好像無窮無盡,又帶著他固有的那種壞:“手不太想動。”


    喬落蘇瞪他一眼,直接喂到他嘴邊。


    男人笑著把橘子含進嘴裏,唇瓣碰到她手指的時候,還故意抓住她手腕,親了一口她手指。


    花園裏還有不少遛彎曬太陽的病人和家屬,年輕小夫妻長得養眼,時不時有人回頭看。喬落蘇被他肆無忌憚的舉動驚到,臉熱了熱:“……你再這樣就別吃了。”


    陳嘉遇一邊嚼著橘子,一邊漫不經心地挑眉:“你舍得?”


    喬落蘇看著他此刻生龍活虎地在麵前笑的樣子,突然想起昨晚那個躺在icu連眼睛都睜不開,要靠呼吸機維持生命的人,眼眶說熱就熱了,也沒辦法再和他鬥嘴,默默地別過頭去。


    下一秒,手被男人溫熱的手掌握住,指尖一根一根地穿入指縫,嚴絲合縫地,十指相扣。


    喬落蘇微愕地看過去。


    陳嘉遇看見她紅紅的眼睛,歎了一聲,另一隻手捋開她臉頰邊被風吹亂的發絲。


    “如果累了,就放過自己吧。”


    喬落蘇心口狠狠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原來他看到了……


    他說這話的意思,是同意分開嗎?


    那一瞬她差點要哭出來。


    “你不用這麽愛我,我愛你就夠了,你隻要繼續做你自己,開心,快樂,無憂無慮,像以前一樣,上班好好工作,休息就跟朋友同事們一起玩,盡情做你喜歡的事,不要想我。”男人笑了笑,眼底無窮無盡的溫柔和縱容,“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暫時忘掉我也沒關係,反正無論怎樣,我會一直記掛你的。”


    “累了,就把一切都交給我。”陳嘉遇捧著她的頭,灼熱的吻落在她唇瓣上,輕輕地,然後隔著近在咫尺的距離,感受彼此的呼吸,“我負責愛你,想你,負責維係我們之間的感情,負責規劃我們的未來,還有走向你。”


    “我答應過要陪你到一百歲,所以我不要分開。現在不要,以後也不要。”他深邃的目光落入她眼底,堅定而有力,“除非我死了,算我辜負你,算我食言,你再怎麽恨我都沒關係。”


    喬落蘇強忍著,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麵:“陳嘉遇,你壞……”


    他總能這樣惹她哭。


    “嗯,我壞。”他摟著她的脖子,吻上她唇,“是我招惹你的,我這輩子都要對你負責,不管你要不要,我賴定你了。”


    花園裏還有別人,喬落蘇想推他,可又不敢碰他的頭,怕牽扯到他傷口,隻能任由男人肆無忌憚地親吻。


    最後她靠在他肩上,額頭也被淺淺地吻著,抬起手,輕輕撫過他頭上帽子:“我可以摸摸嗎?”


    陳嘉遇縱容地勾著唇:“可以。”


    喬落蘇輕輕摸了摸,十分好奇地問:“你現在是不是沒頭發?”


    “是。”男人握住她手,不讓她掀帽子。


    喬落蘇腦子裏瞬間有了畫麵,“噗嗤”一笑:“我想看怎麽辦?”


    “回去再給你看。”陳嘉遇表情認真地環顧四周,“人多,不方便。”


    想起他剛剛那麽不害臊地親自己,喬落蘇努努嘴:“現在知道不方便了。”


    陳嘉遇笑了笑,像以前那樣揉她的頭發,看著肩膀上乖乖躺著的姑娘,一顆心漲得飽滿而柔軟。


    閃送過來的是他的手機,徐明沒空給他送,便叫了快遞。


    雖然聊天界麵被她用表情包刷屏,他還是從那片表情包的海洋裏找出了那條信息。


    看到那些話的時候,心都快碎了。


    喬落蘇剝著橘子,又往他嘴裏喂了一片:“老公。”


    陳嘉遇嚼著橘子,摸摸她頭:“嗯?”


    “對不起,是我沒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她仰頭看著他,“讓你擔心了。”


    男人目光沉了沉,握住她手:“你不用道歉,是我的錯。”


    是他作為丈夫沒辦法陪在她身邊,在她需要自己的時候連一通安慰的電話都給不了,是他一直以來習慣了她的堅強獨立,甚至把她的懂事都當成理所當然。


    其實哪有什麽理所當然,所有的理解和寬容,都是因為她願意成全他的夢想和事業。


    都是因為她愛。


    “我以後肯定不會這樣了。”她無比認真地望著他說,“你安心工作,我再也不會鬧了。”


    陳嘉遇靜靜地看了她幾秒:“別說這種話。”


    喬落蘇眼眸顫了顫,被他一個輕吻落在發頂。


    “如果我讓你不開心了,一定要告訴我,你知道隔著這麽遠,我不是每次都能感受到你的情緒。”他輕輕捋著她頭發,“你可以發脾氣,可以凶我,可以罵我,怎麽著都行,就是不要一個人默默地不開心,好不好?”


    喬落蘇望著他笑了。


    她以前不是個會隱藏情緒的人,也不需要隱藏。


    優越的出身給了她傲視一切的資本,但那一切都結束在十九歲那個夏天。


    結束在喬鴻卓有了新歡,所有人都說她在喬家的地位將一落千丈的那個夏天。


    她不再依仗喬鴻卓給的一切,靠自己努力打拚,逐漸融入這個社會,然後被現實磨平了部分棱角。


    即便她的性格依舊張揚,很多時候依然不吃虧,但她也明白了位居人下,必要時不得不屈服。


    譬如作為老師對學生家長,作為下屬對領導。


    這是生存的法則,殘酷也真實。


    當然也不全是壞事。


    這個屬於普通人的社會,教會了她很多在喬鴻卓的庇護下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明白的事情。


    也教會了她如何跟人好好相處。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是十九歲前的喬落蘇遇到陳嘉遇,他們能走多遠。


    他能忍受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蠻不講理的自己多久。


    萬幸是二十五歲的她,懂得該收斂時收斂,該妥協時妥協,懂得愛一個人就要包容忍讓,要接受也要付出,懂得任何感情都是相互疼愛,而不是誰單方麵索取。


    但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說過這種話,仿佛一雙溫暖而堅定的手將她高高地捧起來,捧得和月亮一樣高。好像即便她肆意妄為,也能擁有永不消失的愛。


    喬落蘇吸了吸鼻子,眼裏一片晶瑩的光,笑裏也夾著水聲:“真的可以罵你嗎?”


    他眼底溫柔,縱容到了極致:“可以,隨便罵。”


    喬落蘇忍不住笑出來:“你不會生氣?”


    “如果是罵我,我永遠不會對你生氣。”他每一個字都無比認真,“但如果你再一個人默默地不開心,還說要和我分開,那我真的會生氣。”


    “好嘛。”喬落蘇把自己送進他懷裏,甕聲甕氣地,“我想想。”


    陳嘉遇笑著摟住他腰:“嗯,想想。”


    過了一會兒,懷裏傳來她糯糯的鼻音:“陳嘉遇。”


    男人輕勾著唇角:“嗯?”


    “你個大壞蛋。”


    “嗯。”


    “那次你飛夜航,我讓你下飛機給我打電話,結果等到第二天晚上。”


    “對不起。”


    “你是一整天都沒時間嗎?發條信息都不可以嗎?”


    “那天出了點小狀況,真的忘了,抱歉。”


    “還有我跟你說過好多次,拿完快遞要趕緊告訴我,不然我都不知道你收到沒。”


    “……我錯了,以後一定。”


    “還有,我跟你打視頻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讓同事在旁邊?我不是不喜歡他們,但這樣很尷尬,有些話都不好意思說。”


    男人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比如?哪些話?”


    “……我現在很嚴肅。”喬落蘇瞪他,“不要鬧。”


    “好。”他低頭親親她的唇,“老婆說的對,堅決改正,永不再犯。”


    喬落蘇終於笑出聲。


    她抬手摸著他臉頰,被樹葉篩過的陽光落下來,給他略顯蒼白的臉渡上一層溫暖色澤。


    “還有。”她近乎癡迷地看著這張臉,嗓音柔柔的,像深夜裏情人的低喃,“陳嘉遇,你個大騙子,騙了我好久。”


    男人疑惑地挑眉,輕輕覆上她摸著自己的那隻手,握住:“嗯?”


    喬落蘇望著他繼續開口:“我們是不是,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也是雙更!這種苦甜苦甜的感覺我好愛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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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一更)


    ◎你早就愛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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