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說,你嫂子去哪裏了?”


    家燕閉口不開。


    “哥,你知道惠子的情況嗎?”家鴻沉默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媽.惠子到底怎麽了?”陳家鵠急了,再一次問他媽,“惠子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她出的事太多了!”家鴻氣呼呼地說,“進屋去說吧,別讓人聽見了,丟人現眼的。”


    陳家鵠一怔,預感到了什麽,趕緊拉住父母的手,帶他們去了客廳,不等腳跟站穩,便急切地催問道:“爸,媽,我感覺得出,家裏發生了事,不管是什麽事,你們都要跟我說,你們都不說,那誰還會跟我說呀?”陳父歎口氣,對身邊的老伴說道:“家鵠說得對,你說吧,是什麽就說什麽,天塌下來,用紙糊是糊不住的。”家鴻氣咻咻地說:“本來就該這樣,都什麽時候了還瞞什麽,瞞來瞞去騙的還不是你們自己的兒子。”


    陳母想了想,搖著頭,幽幽地歎息一聲,沉痛地說:“家鵠啊,媽覺得……你是……看錯人了,惠子她……她變心了……”說著,埋下頭去,傷心地飲泣起來。家鴻則直通通地說:“什麽變心了?她可能從來就是個壞心眼!”陳母抹著眼淚,一副氣恨得欲言無語的樣子。家鴻接著說:“我來說吧,她不在家,去跟那個美國佬約會了。


    家鵠聽得一愣,追問道:“美國佬?哪個美國佬?”


    家鴻說:“薩根,美國大使館的那個薩根。”


    家鵠說:“薩根?惠子怎麽會跟他去約會?”


    家鴻沒好氣地說:“不是他還有誰?她說薩根是她什麽叔叔,找看啊這關係也許根本就是瞎編出來的。”


    家鵠知道惠子在美國大使館有個叔叔,但沒想到這人就是黑室的眼中釘薩根,便沉吟道:“這可不好,這薩根可是個壞人,不能打交道的。”


    家鴻哼一聲,滿臉鄙夷地說:“可你不知道,他們打交道打得火熱呢,最近她連晚上都在家裏待不住了,這不,又出去了,騙我們說是去單位加班,加什麽班,都是鬼話。我敢肯定,她現在一定跟薩根在一起!”


    家鵠不無厭煩地看看家鴻,又不無求助地看看父親、母親,希望二老給他幫助,反駁一下家鴻。可二老愛莫能助啊,他們說的口氣和用詞比家鴻或許要好聽一些,但本質無二,都是在數落惠子,替他難過、著急。


    母親說:“家鴻的話說得是難聽了一點,但說的都是真的。”


    父親說:“有些話我們都羞於說,但誰叫你這麽倒黴,碰上了。”


    母親說:“家鵠,媽真覺得你看錯人了,你走了她就變了。


    父親說:“什麽變,我看她以前那種溫柔善良的樣子都是裝的。”


    兩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語,盡情數落著惠子,令陳家鵠震驚不已,仿佛走錯了家門,他們在說的是另外一個人。憑他對惠子的了解,憑他們多年相依相隨、忠貞不渝的感情,陳家鵠是不相信惠子會突然變心、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來的。他想為惠子做點辯解,結果二位老人狠心地拋出了一個大炸彈:惠子背著他們去醫院把懷的孩子做掉了!


    這事太大了,太意外了,陳家鵲簡直不敢相信。可母親有血布為證,家燕有親眼為證,如果需要,還有醫院和醫生為證,肯定假不了。陳家鵠捧著血布,如捧著一座山,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傻掉了。


    “她不是整天給你寫信,怎麽沒跟你說?”


    “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跟你說?有原因的。”


    “因為她從來就不想要這個孩子,所以才不說。”


    “她說是吃了什麽髒東西腹瀉引起的,我根本不信,哪這麽容易,腹瀉就能瀉掉孩子?”


    “你知道出事那天她在跟誰一起吃飯嗎?那個討厭的薩根叔叔!”


    “我敢說他們現在又是在一起,天天這樣啊,不是回來晚就是提前走……”


    兩位老人和家鴻又開始新一輪狂轟濫炸,居然還是沒有把家鵠炸投降。陳家鵠平靜下來後,又幫惠子說話:“爸,媽,我覺得……這中間可能有些誤會……”


    “什麽誤會?”父親責問道,“難道我們是在挑撥離間?”


    “不是。”兒子訥訥地說,“我在想……會不會是她遇到了什麽事?”


    “什麽事?一個婦道人家還有什麽事比名譽更重要的!”父親憤憤地說。母親則痛惜地搖著頭說:“家鵠啊,你就是太自負了,明擺的事情還不信,我們是你的父母,可憐天下父母心,巴不得你好呢,能騙你嗎?”家鴻看弟弟還是執迷不悟的樣子,一氣之下上樓從母親房間裏把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都拿下來,丟給家鵠看。


    “這是誰給你們的?”家鵠問。


    “李政。”母親說。


    “李政?”家鵠欲言無語,“他怎麽……”


    “他是關心你!”陳父沒好氣地說,“換成別人,誰會管你這些閑事?”


    “可他怎麽會有這些照片?”


    “因為薩根是鬼子的間諜,被人跟蹤了。”父親說。


    “何止是薩根,難道惠子不是嗎?一丘之貉!”家鴻說。


    圍繞這個問題,又準備掀起一輪轟炸。但這回隻是小炸,因為陸所長臨時闖進來,催促陳家鵠該走了。走之前,母親一反往常地態度堅決,要兒子快刀斬亂麻,跟惠子離婚。陳家鵠剛搖頭,還來不及說不同意,父親一下子火了,跺著腳吼:“搖什麽頭!我看你媽說得沒錯,我們陳家世代書香門第,清白人家,絕對容不下她這種兒媳婦!”


    這是陳家鵠這次回來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對陳家鵠來說真是一次比死還難受的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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