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後,久生子爵不斷地向九條公爵和九條少爺,就他女兒的冒犯表示道歉。


    九條公爵自然是爽朗地一笑置之,這些不過是小孩子的玩鬧,沒必要如此緊張,但久生子爵還是一臉歉疚地表示是他沒能管教好那孩子,給九條少爺添麻煩了,他保證以後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事情這才平息,因為確實也不是什麽大事。


    久生子爵雖然在很早的時候動過類似的念頭,但他也知道九條公爵家之於他們家來說還是難以高攀的,所以不能讓他們家以為他久生雅在算計著九條少爺什麽,比如一個女兒嫁入了侯爵府還不夠,還想著讓另一個女兒也嫁入公爵府。


    又比如是不是想著他九條公爵家的嗣子還未有婚約就拿年幼無知的小孩子來試探?


    最後,愛世又再次被送回到森安。


    不同於第一次的不讚同,這一次子爵幾乎是催著她們趕緊回去。


    這讓愛世傷心死了,直到坐進馬車裏,愛世都還在哭。


    愛世一邊在誠夫人懷中大哭,一邊說著她最討厭爸爸了,她以後再也不來東京了。


    她永遠都不再來東京了!!!


    ……


    於是不少人了解到,按照久生子爵堅決的做法,他那個經常惹事的任性小女兒近幾年內是不會再出現在東京了。


    並且大家都能看出九條少爺並不覺得這是可以拿他開玩笑的事,於是拿這件事來調侃他的人也漸漸少了。


    對於椿絢來說,他這一趟來東京,隻要是無關邪異的事情,他在久生家就如同一個沉默寡言的旁觀者。


    說實在的,當他看到這些嫁娶之事,還有對未來新郎新娘的期望幻想,他其實也不太能理解。


    如今的他也是與那位九條少爺一般大的少年,但他也不太能夠想象他未來的妻子會是什麽樣的人,他對此也沒有什麽具體的要求,大概隻需按照父親大人的安排和另一個神社宮司的女兒結婚。


    他幾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侍奉椿藤主大人上,所以他不曾在這件事上投入過多的精力。


    而愛世在這麽小的年紀就有對未來強烈又精準的目標對象了。


    這還是讓他感到有些意外的,畢竟他在來東京之前都隻是簡單地以為她和森安的其他孩子們一樣,就是個懵懂貪玩的孩童而已。


    椿絢以為,當他們回到森安之後,除了定期幫久生愛世鎮壓她身上的詛咒和外溢靈力之外,他就能夠置身事外繼續潛心修行。


    卻在有一天發現,久生愛世竟然將她對九條淳樹勢在必得的執念,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話說:


    第222章 椿之綺禍16


    ◎轉眼,又到了新一年的大朔月前夕。◎


    雖然愛世剛從東京回到森安情緒不高, 但隨著忙碌的學習和流水般的生活,愛世漸漸將東京發生的難過之事拋在了腦海,畢竟她本性依舊是個活潑貪玩的人, 而且她也不打算再回東京那個討厭的地方了。


    森安有外婆,湖香還有椿絢哥哥, 她隻要有他們就夠了。


    於是就到了盂蘭盆節那天。


    相傳這天, 鬼門大開,人們要供奉祭品祭祀他們逝去的親人,他們相信, 逝去的親人的靈魂會在這天回來。


    然後到了夜晚就舉行盛大的慶祝活動,人們提燈、遊行和歌舞, 直到深夜。


    作為直接被神明護佑之人,愛世也需要去守山神社為椿藤主大人獻上供奉之舞,以鄭重表達她對椿藤主大人護佑的感激之情。


    夜幕降臨。


    從神椿樹階梯下方的鳥居處開始,兩排的火把沿著階梯而上,到上方後再圍繞著神椿樹所在的地方排放了一圈。


    在靜謐的後山, 隨山風搖曳的焰火使這裏變得神秘卻又熱烈。


    誠夫人牽著一襲盛裝的愛世來到搭起來的殿台階梯之下,笑著低頭對身旁的愛世說:“愛世別緊張,就和平時跳舞一樣。”


    “嗯!”愛世堅定地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的確是緊張, 但她並不是害羞的緊張, 她是激動的緊張。


    她第一次穿得那麽漂亮, 還要在這麽莊嚴的地方給椿絢哥哥跳舞,她怎麽可能不緊張。


    她害怕等下她緊張地把動作忘記了,呆呆地站在殿台上像個小傻瓜。


    椿絢哥哥一定不會喜歡這樣的她, 所以她絕對不能忘記動作, 不僅不能忘記, 她還得和椿絢哥哥一樣表現得遊刃有餘, 像個聰明成熟的女人才行。


    而早已在神椿樹下端坐著的椿絢同樣盛裝打扮,穿上了白底金絲狩衣和藏藍色的底裝,並且他還需戴上木質鏤雕的半臉麵具。


    因為這是久生愛世作為受到椿藤主大人直接守護的祭祀之舞,這是獻給椿藤主大人而不是獻給他的,所以他必須戴上麵具以示身份的轉換。


    同時,他戴上這副麵具也意味著,他目前是隨時能讓椿藤主大人附身的狀態,是獻出自己的身體清醒地讓椿藤主大人神降,與椿藤主大人共存的狀態。


    其實他並不排斥獻出自己身體讓椿藤主大人感受人間現世,但椿藤主大人是一位慈愛寬和的神明,他不會因為能夠神降於他就肆意占用他的身體,因此神降的次數屈指可數。


    椿藤主更願意直接與他進行溝通和傳達,不會因為神降而讓他的人生有缺失的部分。


    這讓他更加敬重他所侍奉的神明,因而本就屬於祂的祭祀,他絕不會冒領。


    奏樂響起。


    愛世看著端坐在神椿樹下扮作椿藤主的清俊少年,緩緩起舞。


    這是她自己編的舞蹈,每一個動作她都跳得非常認真,全程下來沒有一絲失誤。


    這是愛世第一次為椿藤主大人獻上祭祀之舞,恰好她也正年幼,即便她跳的舞說不上優美動人,但勝在那份童趣的認真,讓人覺得可愛。


    當愛世最後一個動作結束後,她就收起了手中的小金扇看向了椿絢哥哥。


    不知道她跳得好不好,他喜不喜歡?


    夜晚時分,那兩排隨風明明滅滅的焰火其實讓愛世更難以看清椿絢的表情,尤其他還戴著半邊的麵具。


    但有一陣從山間而來的微風輕輕吹來,刹那間,她似乎看到椿絢哥哥笑了。


    椿絢哥哥笑了!


    愛世也開心得笑了起來。


    明年!明年她要獻上比今晚還要好看的舞蹈再給他看!


    ……


    之後,愛世就經常到神社去學習該如何控製她體內的靈氣了。


    除了她很早就認識的冬景哥哥,她還認識了冬景哥哥的妹妹,夏楓姐姐。


    夏楓姐姐就是夏日祭典遊行的時候,走在前方的那位神使姐姐!


    不同於椿絢的忙碌以及時常見不到人,愛世來神社除了學習,就是跟著冬景哥哥和夏楓姐姐玩,他們會帶著她去山林的更深處玩,美其名曰找椿絢。


    但他們又總是會被深山中的流螢、幽藍的瀑布、漫延的花海,還有跟著媽媽一同出行的小熊和小豬而忘記初衷。


    雖然同樣都是在神社長大的孩子,但夏楓姐姐和冬景哥哥與椿絢哥哥完全不一樣,他們和普通的少年一樣,除了穩重還有活潑,尤其是夏楓姐姐,有時候跟她聊起來的時候根本停不下來,除非是真的有事要先去忙,不然不會因為她小就對她不耐煩。


    大概是因為她在一見到她就沒忍住對她說了姐姐好漂亮的話吧。


    所以夏楓姐姐和她一樣,誰誇她漂亮就喜歡誰,還有隻要你喜歡我,我就喜歡你。


    所以當愛世纏著夏楓將來想變成像她一樣漂亮的少女時,夏楓欣然答應,對於該如何改造愛世,讓她將來成為美麗清冷的“神使少女”還積極地專門製定了計劃。


    雖然有時候她們就是在玩換裝遊戲,比如夏楓讓愛世也換上了他們神社的巫女服,還拍手誇愛世有模有樣。


    有時候路過庭院的宮司叔叔還會跟她開玩笑說:“愛世那麽可愛,要不然就留在神社和神明大人作伴吧。”


    愛世還沒說什麽,夏楓就對她這個動不動就讓人進神社侍奉神明的大伯表示無奈:“大伯,你都說愛世可愛啦,誠夫人肯定舍不得。”


    “不過——”夏楓眼神一轉,“倒是可以讓愛世做真正的神明少女啊!”


    就是在夏日祭典的時候做夏楓的工作。


    “可以嘛可以嘛!”愛世眼睛都亮了起來。


    “當然可以,這一年一年的,其實我也好想參加祭典啊!”夏楓向往地說道。


    “嘻嘻,不過要等愛世十二歲哦,愛世還太小啦,要快快長大喲。”


    愛世非常期待,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她穿著漂亮的長袖和服走在前麵,然後椿絢哥哥盛裝扮作神明,坐在後麵的神轎上,看著她的背影。


    想到這裏,愛世興奮地臉都紅了,迫切希望自己能趕快長大。


    ……


    轉眼,又到了新一年的大朔月前夕。


    神椿樹上的紅椿都已盛放。


    愛世早在來的第一時候就去看了,還在神樹下親手撿了許多完整的落花。


    這些都是守護她的寶貝呀。


    不同於去年時,她在這一天會感到坐立不安,今年的這個時候,明明晚上就要麵臨她最害怕的朔月詛咒了,但她卻覺得格外安心。


    黃昏交界,終於到了夜晚。


    天上開始下起了細雪,讓深山裏的神社更顯寂靜清寒。


    在距離神椿樹最近的一處神殿中,一道又一道的注連繩圍繞成結界,阻擋了外界的窺視。


    在神殿中央的偏右之處,以長方形的形狀從上垂下了如絲般輕薄朦朧的白色幕帳,穿著一身白衣的愛世就跪坐在裏麵的床褥上。


    床上是散落的血紅色的椿花瓣。


    她留了一年多終於過肩的柔順長發此時披散了下來,耳畔則別戴著三朵剛從樹上摘取下來的椿花。


    因為大朔月日她體內的靈氣濃鬱非常,神殿之外需要有人警惕受她吸引而來的妖異。


    而神殿之內的牆麵和注連繩上都貼掛著這一張張畫著咒文的符紙。


    四周的燭火因透進來的風明滅不定,垂落在地的幕帳有時也會輕柔飄起,讓她能看到幕帳之外與她麵對麵坐著,身著正裝藍金狩衣的鈴守椿絢。


    ……


    時間一到,椿絢對帷帳裏的說:“請把手伸出來。”


    而愛世則聽話地將自己的手伸出到白紗幕帳之外,讓椿絢將早已準備好的紅繩一端纏繞在她的手腕上。


    她在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了,這是鎮壓她身上詛咒的必要儀式——將紅繩的一端先纏繞在她的手腕上,然後將紅繩繼續纏繞在椿枝上放進瓶中的淨化之水裏,最後椿絢再將紅繩的另一端纏在自己的手腕上。


    這樣能以不傷害愛世的方式將她體內的邪咒引出,先是通過淨化之水淨化,如果淨化不徹底再牽引到椿絢體中,由他來進行徹底的淨化。


    簡單來說就是椿絢來替她承受這個詛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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