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序迅速反應過來,“你打算從他們身上找到天啟公司運營的什麽‘鑫天藝術獎’的突破口?”


    “對,沒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天啟這家公司很可能是胡遠清布局中最前排的公司,我們從這裏最容易找到突破口。這些能力最強、畫得最好的人居然拿不到一等獎,肯定是被天啟故意打壓了!天啟既然會打壓他們,也證明了他們肯定不是利益共同體。而這些人又參與過‘鑫天藝術獎’還拿到了較好的名次,我猜測他們多少會知道些關於這個獎項的事情。”


    葉鶯時一口氣說完一大段,喘了口氣,又快速說道:“我聯係上了其中三人,他們三個人剛到,我先跟他們聊聊去,你有事兒給我發微信。”


    “好,你先忙。”


    掛了電話,葉鶯時把手機扔口袋中,快步走向接待室。


    她推開接待室的門,聽見盧文萱正在問他們:“所以說,你們進入複賽之後就開始有賽事組委會的人接觸你們了?”


    “賽事組委會?”三人中的男生笑了起來,“這個詞兒讓我有一種……我當初仿佛參加的是一個正規繪畫比賽的錯覺。”


    “你的意思是這個比賽不正規?”盧文萱剛問完這句話,餘光看見葉鶯時走進來,忙站起身,“這位是我們經偵支隊的葉隊長。”


    緊接著,她從左至右挨個介紹道,“這三位就是魏沐遙,白桃和肖雋。”


    魏沐遙紮著一束高馬尾,是個元氣滿滿的甜妹。她身旁戴著框架鏡,穿著一身淺黃色的毛衣,看著性格溫和的是白桃。


    最右邊,穿著一件黑色潮牌衛衣,正眉飛色舞地準備吐槽“鑫天藝術獎”不正規的男生是肖雋。


    他們三個以前是美院油畫係的同學,上學那會兒這三人關係就一直不錯。畢業之後,三人中家境最好的肖雋牽頭開了個畫室,魏沐遙和白桃一起入股。


    盧文萱最先聯係的是去年“鑫天藝術獎”二等獎的肖雋,她摸到肖雋所在的畫室,發現當年另外兩名二等獎,也就是魏沐遙和白桃也在畫室,幹脆就一起請了過來。


    相互介紹完,葉鶯時在他們三人對麵落座,重複了一遍盧文萱剛才的問題。


    “你們覺得這個比賽不正規?”


    “當然不正規了!”魏沐遙不屑地癟癟嘴,“我們平時閑著無聊也會去參加一些藝術類比賽,一般正規的藝術類比賽都會有非常專業的評委的,什麽各大美院知名教授,或是現在已經成名的國內知名畫家什麽的。但這個比賽完全沒有,我從初選到決賽就沒見過一個專業評委。


    “不僅如此,他們的賽製也特別業餘!常規比賽初選在線上提交作品,到了複試怎麽也應該是線下了吧?他們可倒好,連決賽的第一輪都是在線上提交作品!


    “不過葉警官你別看這個野雞比賽不正規,但是他們是真的有錢,他們會自掏腰包送每年的一等獎出去學習!而且我感覺他們挺會炒作的,他們簽約的畫家幾乎都能在一兩年之內被他們炒成至少是小有名氣的畫家。”


    白桃猶豫了一下,說道:“他們給了我一種……好像他們簽的不是畫家,而是藝人的錯覺。就是隻要你聽他們的話,好好配合他們,他們就一定能幫你炒作紅,保證你的作品都能賣一個好價錢。”


    “資本運作罷了,沒什麽稀奇的。”肖雋毫不留情地吐槽,“先花錢去國外鍍個金,再買幾個獎,反正國內這些大老板們都是沒有品味韭菜,他們又不懂這些獎的含金量,隻要聽說是從藝術之都巴黎回來的知名畫家,他們就會傻乎乎的跟著買單,還以為自己淘到了什麽寶呢。”


    他食指卷著衛衣的繩子把玩兒,眼底的譏誚根本不加掩飾,“不過他們公司也不傻,你隻有簽了約才能拿一等獎,也才能被公司公費送出國學習。簽約的畫家們以為自己撿了多大的便宜……嗬,我真的懶得吐槽他們簽的那不是合同,是賣身契好吧!”


    葉鶯時眉梢高挑,“你確定是必須簽約了才能給獎?你見過他們的合同嗎?”


    “當然見過了,合同是1:9的分成比例,畫家1,公司9。就這還得要押一年才給錢。”肖雋現在回想起那份合同還是覺得很離譜,“他們當時拿著合同要跟我簽約,被我拒絕了。”


    盧文萱問:“也就是說,比賽還沒結束,公司就拿著合同來找你簽約。”


    肖雋點點頭,“對,我剛過初選,到了複試開始就有人接觸我,問我要不要簽約他們的公司。他們一簽就是10年起步,也就是說在這10年內你賣出去的所有作品都要給公司分9成,而且這筆錢還要押一年才給。萬一這公司黃了呢?豈不是被人白嫖10年還一分錢都拿不到。”


    魏沐遙指了指自己和另外兩人,“我們三個就都拒絕跟公司簽約了,所以我們隻配拿到二等獎。最後一等獎給了一個基礎很一般,畫抽象派的男生,和一個素描連明暗關係都畫不明的女生!”


    她深吸一口氣,一言難盡的擺擺手,“真的是……簡直無力吐槽!”


    魏沐遙口中拿了一等獎,基礎一般的男生就是《未來》創作者莊勝。


    “這個比賽挺離譜的。更離譜的是後來莊勝居然真的混出來了,隨便一幅油畫都能拍出幾百萬美金的價格……”白桃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是酸,但我真的覺得他的能力配不上那個價格。”


    他的水平當然是配不上!


    葉鶯時心底暗暗讚同白桃的話,臉上表情卻沒什麽變化。


    她和盧文萱又分別問了些問題。


    待所有問題都問完,葉鶯時道:“非常感謝你們三位的協助,今天的事情還得請三位幫我們保密。”


    “我懂我懂!”白桃生怕對方不相信自己,還舉起兩指對天發誓,“葉警官我發誓今天這件事我爛在肚子裏,半點都不會給別人透露。”


    魏沐遙的眼睛彎成月牙,在唇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放心吧,葉警官,我們的嘴都可嚴了!”


    肖雋朝著葉鶯時揚起唇角,“姐姐你放心,我們都是遵紀守法又聽話的好少年。”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上,“這上麵有我的聯係方式,姐姐要是還有什麽事情可以隨時聯係我。”


    ……


    另一邊,江淮序結束了和葉鶯時的通話後,電腦屏幕裏收到了新到郵件的提示。


    他立即打開郵箱,果然是趙科長發來的郵件,郵件中帶著一個excel表格,裏麵已經將所有人的基礎信息都整理好了。


    這些人都不是什麽善茬,裏麵有不少人還都因為打架鬥毆和尋釁滋事被派出所刑事拘留過。


    江淮序粗略的掃了一眼這些人的信息,目光聚焦在“身份證地址”這一列。


    單從地址上看,這些人似乎住的都不遠。


    江淮序特意調出地圖app仔細核對了一番,確認這些人全都住在距離劉銘啟家胡同不遠的地方,有的甚至在同一條胡同和隔壁胡同。


    昨天趙海洋把馬長宏身份證上的地址發來時,江淮序就覺得眼熟。


    現在想起來,馬長宏身份證上的地址也離著劉銘啟家不遠。


    難怪胡遠清會重用劉銘啟了,合著他名下這些公司都是劉銘啟的人在幫他打理。


    ……


    葉鶯時忙完之後來刑偵這邊找江淮序,見他辦公室門虛掩著,象征性地敲了兩下,而後推門進去。


    江淮序正對著電腦在查東西,見她進來隨口問道:“問完了?”


    葉鶯時輕車熟路地倒了杯水,一邊說道 :“對,打聽到了不少事兒。‘鑫天藝術獎’還挺會玩兒,到了複試就開始接觸畫家問他們要不要跟自己公司簽約,隻有跟他們簽約了才有機會拿一等獎,獲得赴法遊學的機會。不跟他們簽約,你畫的再好都沒用,最多給你個完全沒用、毫無意義的二等獎。


    “而且他們的合同也挺損的,這合同一簽就是10年,在這10年中畫家永遠和公司1:9分成,也就是說這10年裏畫家所有的收入公司都會分走九成。”


    一杯水接滿,葉鶯時拿起杯子朝他舉了舉,“哦,對了,公司還規定畫家所有的收入得壓一年才給錢。”


    江淮序正好查完這部分資料,他把鍵盤推回去,歡迎 加入 一五二兒七五二八一 叩 叩裙靠著椅背,眸光微冷:“他們這不是明擺著白嫖這些畫家嗎?利用他們洗錢,卻連點傭金都不舍得分給他們。”


    葉鶯時嘖了聲,“這麽看來這些畫家很可能都不知情,還以為自己的作品真的都賣出了這個價格呢。”


    江淮序點點頭,“這也符合胡遠清的謹慎,多一個人知道他是用這種方式洗錢,他就多一分危險。”


    葉鶯時從早上到現在忙得沒顧上喝水。


    她站在飲水機旁連著喝了三杯水,隨後把水杯重新放在飲水機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江淮序對麵。


    她指尖點了點江淮序桌麵上的一張放大的地圖,“你這是幹嘛呢?”


    “這是劉銘啟家附近的地圖。”江淮序把打印的地圖推到兩人中間,拿起筆在地圖某處畫了個圈。


    “這是劉銘啟家所在的天竺胡同,旁邊這些標記都是咱們昨天查到的那9家公司的法人和持股人身份證上的地址。”


    葉鶯時掃了一眼他標記的方位,眉心一跳,“這都是劉銘啟的人!”


    說完,她懊惱地拍了下腦門,“我早該想到的,當時咱倆查劉銘啟社會關係的時候就打聽到他離婚後經常跟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瞎混。”


    不過那時候劉銘啟幾乎已經脫離了原來的人際圈,都在跟新的這群狐朋狗友們鬼混,因而他們調查時大夥都說不上來跟劉銘啟鬼混的人具體是誰。


    “現在我們的調查重點可以放在劉銘啟這些狐朋狗友身上。”江淮序意味深長地說,“必要時可以請他們過來坐坐。”


    “行!”葉鶯時毫不含糊,“我們負責組織藝術獎的4家公司,你們去查那5家包裝公司!”


    兩人一拍即合,招呼著各自隊伍中的警員分頭行動。


    興許是嫌疑人有了警惕心,連續兩天的盯梢,刑偵和經偵兩邊均是沒有什麽結果。


    20號的例會上,唐進滿麵愁容,“這兩天的盯梢我們一點兒收獲都沒有。”


    賀堰活動了脖子,無精打采地說:“咱這麽查他們,這幫嫌疑人肯定是有所察覺吧?前幾天那幾個天天泡夜店的主兒,這兩天下班就回家。”


    “我們這邊也是。”莊澤語麵色凝重,“我們這幾天一直在跟被包裝過的買家們。之前他們每天睡到自然醒才會下樓吃個早飯,下午要麽陪著女朋友去逛街,要麽就去找地方打麻將。最近這兩天他們居然天天去公司正常上班了,下班之後也是老老實實跟家裏一呆,哪兒都不去。”


    警員們愁眉苦臉,江淮序卻是半點不慌,“胡遠清都知道去海亞市避風頭了,肯定是囑咐過這些家夥最近老實點兒。後天就是他們新一輪拍賣會的日子了,胡遠清的秘書和劉銘啟這兩天正在半島酒店積極籌備拍賣會的各項事宜。這些買家和人設包裝公司不可能按兵不動,你們繼續好好盯著,他們早晚露出狐狸尾巴。”


    提起拍賣會,趙海洋驀地坐直身體,開口道:“這次拍賣會我們也該安排倆人打探一下情況吧?”


    霍妙“咻”的一下起立,毛遂自薦,“我去我去!”


    “你上次跟著郭姐一起去劉銘啟家附近打聽過,恐怕會被人認出來。”葉鶯時輕輕搖搖頭,“而且他們現在都這麽謹慎了,我估摸著這場拍賣會也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邀請函出來了。”


    江淮序也想到這一點了,他麵色沉靜,“這個問題我來想辦法吧。”


    葉鶯時一向對江淮序的辦事兒能力很放心,眼見他把任務攬過去,她也不操心了,轉而對著經偵這邊兒的警員們說道:


    “上次拍賣會的各種匯款和轉賬信息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了,但是這些證據對於一舉打掉胡遠清洗錢團夥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的。這次的拍賣會經偵這邊一定要把交易賬號都給我盯緊了,盡量把每一筆匯款都查的清清楚楚!”


    “是!”


    ……


    會議剛散,葉鶯時另一部手機上倒是接到了一個比較意外的電話。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邊往外走邊接起電話。


    “肖雋?”


    “真榮幸,姐姐居然還記得我。”肖雋的聲線帶著大男孩兒特有的清爽,“姐姐,你上次不是說如果我有了新線索就聯係你嗎,我還真有了。”


    葉鶯時在肖雋三人走的時候給他們留了自己的聯係方式,告訴他們如果還有什麽線索記得聯係自己。


    她留給三人的是另一個對外的純工作號碼,每次見完一些比較重要的證人什麽的,她基本都會留下這個電話。


    不過留電話歸留電話,葉鶯時真沒想到肖雋真有了新的線索。


    她揚起眉,聲音也不由得輕快了幾分:“什麽線索?”


    “我們那一屆比賽的其中一名一等獎獲得者,就是前兩天魏沐遙吐槽的連明暗關係都畫不明白的女生。”肖雋說,“她叫嚴晴,後來還跟天啟藝術簽約了。我和她約好去她家聊聊,姐姐一起去嗎?”


    葉鶯時頓了下:“我跟著一起去,合適嗎?”


    肖雋聽她這麽說就知道她想歪了,笑道:“姐姐,你想哪兒去了。我跟她認識,但不熟。這次約她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幫得上你們。”


    “小夥子覺悟很高嘛。”葉鶯時放下心來,“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我就在你們分局門口,我車是白色奧迪a7,你出來就能看見我。”


    “ok,我現在往外走,一會兒見。”


    掛了電話,葉鶯時和賀堰交代了一聲,拿著外套出了門。


    她乘坐電梯下到一樓大廳,正好見著江淮序從另一部電梯裏出來。


    江淮序也看到她了,“要出去?”


    葉鶯時點點頭,“嗯,前兩天見的其中一位參賽者約了跟天啟文化簽約過的女孩兒,說一起去聊聊。”


    “覺悟這麽高?”江淮序正好也要去門衛那裏拿快遞,跟著她一起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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