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蘊瞧見他生氣,本身因為和晏顧出來被勾起的那點心虛消散,仰頭看他。


    “大人不是也與我說今日朝中有事嗎?那如今是在做什麽?”


    她目光掠過季絮,又落在容淮安身上。


    容淮安這才想起自己早上派人往公主府傳的話。


    再次對上她的目光,他瞧見她微紅的眼眶,頓時心中剛升起的薄怒消散,明白了她為什麽這樣別扭。


    他早上傳話時騙了她,能不生氣嗎?


    容淮安伸手去拉她。


    “今日的事有誤會……”


    “大人如何又不必與我交代。


    這位便是季小姐嗎?”


    她撇開容淮安的手,話頓了頓,看向季絮。


    季絮有些摸不準她的意思,連忙低頭行禮。


    “公主安。”


    謝明蘊勾唇想笑,卻終究沒笑出來。


    “容大人,好生與季小姐商議親事吧,本宮與世子還有事,先行一步。”


    親事?


    容淮安腦中的弦一斷,她知道?


    眼看著人要從他麵前離開,他想也沒想,伸手再次扣住了謝明蘊的手腕。


    “阿蘊,我……”


    謝明蘊去掰他的手,卻沒想到他用的力氣極大,死死地攥著她。


    “今日的事有誤會,我不是來定親的,你跟我回去,我好好跟你解釋。”


    不是來定親的?


    一句話讓謝明蘊的動作止住,她回頭一看那季小姐瞧見他們這麽一副樣子也沒有要反駁的意思,頓時怔愣。


    容淮安趁著這機會把她從晏顧身邊拉了過來,轉頭要拉著她走。


    麵前身影一閃,晏顧收了吊兒郎當的笑,攔在他身前。


    “容大人,公主與在下有約,隻怕公主不願被容大人帶走。”


    容淮安抬頭瞧見晏顧,想起昨晚皇上說的事,扣著她手腕的手一緊再緊,一雙眸子裏有黑霧翻滾。


    他動作太重,謝明蘊疼得很,皺眉要掙脫開,卻被容淮安誤以為要和晏顧走。


    “所以你非要跟他出去騎馬?還是說你也覺得你父皇的想法很好,為自己選定的駙馬就是晏顧?”


    氣氛劍拔弩張,他這句話帶著幾分沉意,謝明蘊不明白自己出來騎個馬怎麽就和駙馬有關係了,剛要說話,容淮安已經抬手揮開了晏顧,拉著她往前走。


    眼見晏顧又要來攔,容淮安掀起眼皮,涼涼地道。


    “晏世子,我來時見德王府的郡主似乎在找你,與其在這裏管容某與公主的事,不如先將自己的事處理妥當了,我可是聽說那位郡主離京三年,如今回來依舊對你念念不忘。”


    話落,容淮安丟下這兩個人,拉著謝明蘊往公主府走。


    “你放開,我自己會走。”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這樣拽著她成何體統,謝明蘊還氣著他,登時要把手抽出來。


    “你要不想我抱著你回去,大可以繼續掙脫。”


    容淮安丟下一句話,依舊緊緊拉著她的手。


    “想讓我放開,然後你和晏顧去騎馬遊湖?你想得美。”


    他咬牙切齒地道。


    謝明蘊被他噎了一句,暗暗瞪他一眼,被他一路扯著回了公主府。


    一進門,下人行禮的聲音此起彼伏,容淮安步子不停,進了書房,謝明蘊覺得眼前一暗,身後屋子的門被關上,繼而這人轉過身,將她抵在了門邊,一雙鳳眸沉沉地看著她。


    “為什麽跟晏顧出去?”


    “你不是也跟季小姐出去了麽?”


    謝明蘊盯著他,毫不示弱。


    “那能一樣麽?你不知道皇上昨晚……他將我叫過去,說有意在南湖再次遞交國書和親之前,將你嫁出去,他心中合適的人選就是晏顧,你今日入宮碰見晏顧絕非偶然,阿蘊,他對你……別有用心。”


    容淮安皺眉,語氣有些不平靜。


    謝明蘊自然不知道還有這茬,她還以為晏顧真是偶然在宮裏碰到她了。


    但念頭隻在腦中晃了一瞬,繼而她想起季絮。


    “有意又如何?最起碼父皇隻是有意,你可是真與季小姐有婚約在身。”


    她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抬手推開容淮安,站直了身子。


    “容淮安,你總是這樣,明明有婚約的是你,馬上要跟人談婚論嫁的也是你,你卻總做出這麽一副樣子,好像錯了的是我,我一沒攔你,二也沒糾纏你,大路朝天咱們各走一邊,你憑什麽管我的事?”


    容淮安登時要被她的話氣笑。


    “你查到了我有婚約,也查到了我今日出來跟季絮見麵,你怎麽沒好好查查,我今日見她是要做什麽?”


    “能做什麽,無非是談婚論嫁商議婚期,難道也要把這些怪在我身上?怪我今天不該走長街……唔。”


    謝明蘊話沒說完,忽然眼前一暗,這人又氣又笑,驀然低下頭,扣住她的下頜吻了過來,將她還在喋喋不休的嘴堵了個嚴實。


    唇上清涼的觸感陌生又熟悉,他再一次把她抵在了門邊,一手擱在她腦袋後麵防止她被磕著,這人身上清雅的氣息無孔不入,順著唇逼近進來,抵開她的齒縫,與她唇齒交纏。


    謝明蘊腦中一白,登時什麽也想不起來了,隻有腰身被他扣在懷裏一緊再緊,溫雅炙熱的氣息勾著她腦中的理智一點點散去,她下意識輕輕喘息了一下,似乎要沉溺於這一片溫柔裏。


    好不容易勾回來一點清醒,她抬手又去推他,卻覺得腿軟的厲害,一雙眸子裏積著氤氳如水的光。


    “容淮安,你放肆。”


    她手無力推不開容淮安,反而被他拽著纖細的手腕再次抵在了門邊,又是一陣鋪天蓋地的吻席卷過來。


    半晌,在她終於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容淮安鬆開了她,眼中的薄怒在看到她臉上的紅意和唇上的水澤的時候散去了些,繼而低低愉悅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你查到了這麽多,就沒查到我今天去,見季絮是為了和她退親嗎?”


    退親?


    謝明蘊剛要惱,聽見他這句話頓時有些呆愣,抬頭看他。


    “嗯,退親。”


    容淮安再一次肯定了這句話。


    “反倒是你,謝明蘊,你真是個騙子,你明明要和晏顧出去騎馬,卻騙我說生病了,我急著入宮見你,沒想到你其實壓根沒事,還為了氣我非要和別人出去。”


    騙子?


    這話一出,容淮安卻驟然覺得她周身氣息變了,在他懷裏軟著的身子站直,謝明蘊推開他。


    方才眼中的鬆動和氤氳散去,她說。


    “我如果是騙子,你容淮安就是大騙子。”


    容淮安蹙眉,不理解地看著她。


    “明明半年前,在江南的時候,你父親傳信要你回去,你就答應了和季府商議親事定下六禮,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半年過去你們還沒成親,但當時書信之上是你親筆,我不可能看錯。”


    她仰起頭,似乎是因為提及了往事,她語氣有些激動。


    “你明明……早就沒打算要真和我在一起,明明都和別人商議好了親事,你連名字,身份都騙著我,婚書和未婚妻更是瞞的好好的,那你回來就該好好走你的正途,為何又要與我這樣糾纏不清?”


    為何偏偏要一次次再來到她身邊,對她這樣關懷?明明沒打算和她在一起,為什麽又總做出這樣的事情讓她心中動搖?


    “我不坦誠,你便很坦誠嗎?”


    她抬起頭,一雙眼裏隱約有水光,容淮安盯著她,動了動唇想說話。


    “你敢對我說,你今日才知道你有個未婚妻,便馬不停蹄地來與她退親了嗎?”


    容淮安身子一僵。


    “看吧,你不敢說。


    你分明在半年前就知道你有未婚妻,卻依舊耗在江南與我在一起,你騙我說你是窮書生,來姑母家探親,想好好讀書去參科舉,可你明明早就是科舉狀元,你騙我說你姓江單名一個淮,卻沒告訴我你的母親是公主,你是北謝第一世家的嫡長子。


    容淮安,我如果是騙子,你呢?你對我坦誠過嗎?”


    相愛的人如何能不坦誠?容淮安什麽都瞞著她,她這樣從小被人丟棄,摸爬滾打長大,被騙慣了的人,怎麽敢相信他口中隨意幾句辨明不了真假的話?


    一段話問過,屋內便鴉雀無聲。


    容淮安見她忽然低下頭,沒再與他對視,地板上卻滴下一滴清澈的淚。


    仿佛驟然灼到了心尖,他一時什麽她騙他的惱怒便都沒有,愧疚蠶食著他的心,半晌他沙啞道。


    “我沒有。”


    謝明蘊低著頭沒說話。


    “我的確在半年前知道季家有一門親事,在那時候就回信要退親,我不知道你是從哪看到了我親筆的字跡說要商議親事,但我的確沒有。”


    謝明蘊猛地抬起頭,一雙眼中驚疑不定,想從他眸子裏辨別幾分真假。


    他苦笑一聲。


    “我不騙你,阿蘊。”


    他心中有她,如何會與別人成親?


    騙她的身份,名字,這些的確是他有錯,他不坦誠,便都認下。


    “可親事一事,的確有誤會。”


    他半年前傳信要退親,容家主不同意,後來他與謝明蘊分開,回來之後閉門謝客半年,忘了這件事,季家也沒再提,如今提到,自然是想早早處理了。


    “當時有一封書信,和你父親要你回京的信放在一起,上麵是你的字跡,我不可能認錯。”


    她看了片刻,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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