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初夏,一場雨。


    麵前一群人烏泱泱地站著,企鵝裙似兒兒耳五久一司齊整理搜集破敗的屋子遮蔽不住什麽,風雨順著灌進來,將她單薄的衣裳染濕,她打了個哆嗦,瘦弱的女子在她對麵被人押著,她強壓下心頭的害怕,看向他們。


    那群人蒙著臉,她隻能看到一雙雙冰冷的眼睛,無情的鞭子和閃著寒光的刀劍,讓她恐懼又有些無措。


    “要怎麽樣,能放她走?”


    謝明蘊從沒經曆過這樣的陣仗,她不知道為什麽這群人要抓走她,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得罪了誰。


    “放她走?你與其擔心她,不如想想你還能不能出去吧?”


    對麵的領頭人嗤笑一聲,攥著手中的鞭子,語氣陰鷙。


    “咱們奉命來,殺不了他,殺了你也是一樣的。


    至於你這個妹妹,你就當她是倒黴吧,平白地被你連累了。”


    左不過多殺一個人,他們是不會在意的。


    “你放盈兒走,我留下。”


    “怎麽可能呢?”


    對麵的人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踩著步子走到她麵前。


    “她要是死了,你記住,就是你害得她,你這種喪門星,誰離你近,你就連累誰,當個天煞孤星才好,離所有人都遠遠的,少禍害人。


    至於剩下不懂的,就下了地獄問閻王爺吧。”


    一句話說完,他手中的鞭子就揮舞了上來。


    那鞭子狠狠打在她胳膊上,頓時鮮血湧了出來,她踉蹌著跌倒在地上,第二鞭子已經又揮了上來。


    她眼睜睜看著那鞭子打下來,下一瞬,對麵的徐盈卻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氣,她狠狠推開了桎梏著她的侍衛,跑上前撲在她身上,替她擋了第二鞭子,同時把她推了出去。


    “走啊,快走。”


    那鞭子揮舞到徐盈身上,她見刺目的血痕混著雨水飛濺出來,徐盈狠狠地關上了門,一口鮮血噴湧出來,她嗚咽著,腳下卻不敢停一步,飛速地往外跑。


    她不能留在這,留在這兩個人都是死。


    她要想辦法救她。


    身後的黑衣人瞧見她跑,止住了侍衛追去的步子。


    “你們不覺得她跑了才好嗎?


    我相信她不會讓我們失望的,也許比起死,她回去的價值更高。”


    那鞭子和刀在漆黑的夜色裏也閃著讓人膽寒的光,徐盈撲過來的身影,噴出來的鮮血,如噩夢一般死死地纏繞在她腦海裏,謝明蘊額頭上一片冷汗,她猛地驚醒。


    “不要,盈兒。”


    她猛地坐起了身子,雲姑姑聽到喊聲推門而入,嚇了一跳。


    “公主。”


    謝明蘊猛地抬頭,一雙眸子充斥著血色看著她。


    “您怎麽了,公主?”


    雲姑姑覺得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她剛往前走了一步,謝明蘊恍惚了一下,厲聲喊道。


    “別過來。”


    雲姑姑嚇得不敢再動。


    心怦怦地直跳,謝明蘊腦中亂糟糟的,找不出一絲清明,那幽香又在鼻尖,讓她頭昏腦漲,恍惚間,門外電閃雷鳴,她忽然瞧見門外一道影子一閃而過。


    “盈兒。”


    她騰地站起來,如著魔了一般,連鞋子都沒穿,在雲姑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衝出了屋子跑到廊下。


    鵝卵石將她的腳硌得難受,大雨很快淋濕了她的中衣,她跑到院中,院子裏漆黑一片,如那一天江南的破敗屋子一樣,她忽然覺得麵前似乎站滿了黑壓壓的人群,這些人手中應該有鞭子,她麵前也應該有一個人護在她身前。


    “盈兒,盈兒。”


    她嘶啞的聲音落在院子裏,無人應答。


    謝明蘊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一眾下人都追了過來。


    “公主,您怎麽了?”


    “別過來,別跟著我。”


    謝明蘊這會瞧見烏壓壓的一群人就害怕,刻意被她壓了半年的噩夢在這樣一個晚上被勾出來,她看著宮人,仿佛就看到了當時的那些人。


    她眼睛赤紅,拔下了頭上的簪子死死攥在手裏,下人頓時不敢再刺激她,雲姑姑嚇得慌了神,隨意扯了個下人要他入宮找太子。


    “公主,外麵雨大,您先過來。”


    謝明蘊恍若沒聽到一般,依舊在院子裏四處看著。


    她似乎忘了這是哪,她隻覺得徐盈應該就在這,她明明看到她了。


    “我明明看到你了,盈兒。”


    她四下看過去,卻隻是高大的紅牆,和一群人。


    腦中的場景刺激著她,讓她頭昏腦漲,明明身上很涼,她卻覺得心中一片躁意。


    容淮安一路進了公主府,看見院子裏的場景,心中一沉,他疾步跑上前。


    “阿蘊。”


    下人頓時讓出來一條路。


    容淮安一步步往前走,心中慌張,瞧著她的樣子,生怕刺激了她,語氣緩和。


    “阿蘊,怎麽了?你看著我。”


    謝明蘊聽見熟悉的聲音,恍惚了一下,但下一瞬,卻覺得眼前又晃過一道身影,手中握著的簪子登時更緊,她喊道。


    “盈兒。”


    她追著那道身影喊,看著那影子從她麵前飄過越過牆頭,頓時慌張地追上去。


    下人一時大駭,公主麵前明明沒人,她在喊誰?


    “阿蘊。”


    容淮安一時嚇得不行,疾步走過去,然而他越走近,謝明蘊就越往後退。


    這一刻她似乎不認識麵前的人,也看不到這些下人,眼前隻有低矮的屋子,和一群黑衣的侍衛。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那道鞭子又揮舞過來,又有人擋在了她麵前,她下意識攥緊了簪子揮出去,她想。


    這一次她要保護徐盈。


    冰涼的雨水砸落,容淮安步步往前逼近,她一步步後退。


    “你別過來,你放了徐盈吧,我留下。”


    容淮安頓時知道她多半是陷入魔障了,一邊停下步子,道。


    “我不過去,你先把簪子放下。”


    謝明蘊沒動,容淮安便又輕聲哄著她,她的理智漸漸清明,眼中閃過幾分鬆動。


    容淮安見她放鬆,頓時猛地往前走了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手將她攬入懷裏。


    卻沒料到謝明蘊也沒全然放鬆警惕,他抱住她的刹那,她手中的簪子就下意識揮舞了出去。


    揮出去之後她才發現麵前的人是容淮安,手縮了一下,推搡間那簪子尖尖的頭便往她手臂上刺去。


    容淮安眸子一沉,死死地攥著她的手臂,手腕一轉,隻聽見噗嗤一聲,簪子劃開皮肉,她看見容淮安的手臂上,鮮血將衣袖染紅。


    她霎時清醒了過來。


    而後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聽見他說。


    “沒事了,阿蘊,睡吧。”


    眼前一黑,她陷入了昏迷。


    第38章


    ◎也相互依偎,也相互救贖。◎


    意識回籠的時候, 謝明蘊隻覺得那股清幽的香氣越來越濃鬱,濃鬱得讓她在睡夢裏有些喘不過氣,她嗓子幹澀得厲害, 覺得耳邊有許多聲音在說話, 是黑衣人的威脅, 是徐盈喊的那句快走,意識的最後,又是容淮安抱著她說。


    “睡吧。”


    淋漓的鮮血似乎在睡夢的記憶裏飛濺而過,仿佛是徐盈身上的,也仿佛是她最後失手……刺向容淮安手臂的簪子。


    簪子?


    她腦中意識似乎清醒了些, 慢慢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淡紫色的床簾, 錦被, 還有……一屋子的人。


    太醫正低著頭說著什麽, 謝明則站在一旁, 麵色沉重,容淮安守在她床邊,第一時間發現了她已經醒來。


    “阿蘊。”


    他輕聲喊了一句,打斷了太醫的話。


    “快過來看看。”


    太醫連滾帶爬地跑過來, 搭著她的手腕探了片刻,鬆了口氣。


    “公主脈象已然平穩,想必吸入的迷香已經消解了。”


    迷香?


    屋內點著的燈晃得刺眼, 她張了張嘴,謝明則也走了過來。


    “蘊兒。”


    瞧見她醒,他麵色上的凝重退去了些,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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