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台上劍影交錯。


    台下,柏雪峰站在觀戰位,麵色沉靜如水,兩個學生的打鬥在他腦中呈慢動作回放,每一處破綻,每一處不足都被他標出來,等著下周的課上講。


    ——台上的打鬥進入白熱化,兩人過招看得觀眾目不暇接。


    圍觀的劍修都安靜下來觀戰。在劍修院,資曆高低不是評價劍修的標準,實力才是。每屆都有不少天資出眾,潛力無限的新生冒出頭。這也更能燃起劍修們的熱血和戰意。


    隋明朝一下課便匆匆趕來觀戰,可惜沒有好位置給他了,他在場上巡視一周,意外看到了角落高台上的謝時。


    隋明朝跟謝時有過幾麵之緣,在他心裏,一直把謝時當做追求的目標。


    場上沒別的觀戰位,隋明朝想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謝學長,我可以站在這裏嗎?”


    “嗯。”謝時還記得隋明朝,一個實力很不錯的學弟。他略一點頭,往旁邊站了站,讓出一些位置。


    “謝謝。”隋明朝往下看比賽,他來得晚,隻能看到眼下局勢旗鼓相當。


    兩個學妹的比賽很精彩,隋明朝看了一會,忍不住向謝時搭話: “學長,你覺得誰會贏。”


    隋明朝心裏認為是棠未雨,他跟小棠學妹相熟,自然會偏向她會贏。


    謝時看著台下,淡聲說: “宋青隱會贏。”


    他用是的肯定句。


    ——劍刃交錯,兩個女孩目光交匯。


    一聲錚鳴過後。


    宋青隱收劍: “你輸了。”


    她的語氣不見勝利者慣有的喜悅,隻如她平日一般冰涼平靜,但棠未雨知道,她這一場打得很快意。


    而自己也是。


    棠未雨點點頭: “我輸了。”


    激戰後的心髒依舊如擂般鼓動,她雖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己確實差了宋青隱一些。


    宋青隱說: “以後有機會再打。”


    棠未雨緩緩吐出一口氣,讓紛紛揚揚的思緒沉下來,心態重新恢複平穩,然後,揚起一個漂亮的笑, “好啊。”


    “那麽明天校賽場上見。”


    宋青隱微微一怔,在理解了她的意思後,嘴角難得上揚一絲弧度, “好,明天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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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開學第三十一天


    夜晚, 404宿舍。


    棠未雨睡不著。


    她的大腦問她:你要睡了嗎?


    棠未雨:是的。


    於是大腦發出惡魔的低喃:你今天輸了。


    棠未雨:!


    她睜開眼睛,一絲睡意也無。


    雖知道勝負乃兵家常事,但失敗的滋味並不好受。


    今天下午她和宋青隱的對戰看似旗鼓相當,實則她的內心知道自己落於下風。


    宋青隱出劍如驟雨狂風,動作迅疾,劍氣衝霄,一開始就搶占了先機。棠未雨自知實力本就不如她,一旦錯失先機,就陷入了無止盡的接招化招之中,幾乎沒有主動出招的可能性,更遑論勝利了。她盡力撐了幾十個回合後,果然輸給了宋青隱。


    雖輸了,但此戰並不是沒有收獲。


    棠未雨看過多場宋青隱的比試,每一場都細細拆解並分析她的動作,思考若是自己迎戰,該如何應對。


    除此外,她也拿自己得出的結論向謝時討教過。


    宋青隱自幼練劍,劍法純熟。但她的修煉時間並不比棠未雨多多少。


    受這個世界的靈氣複蘇規則影響,大部分人的修煉資質都在臨近成年開始顯現,若高考分數達標,再通過普通修真教育招生測試就可以報考修真大學。


    同學們基本都是入學才開始修煉的,早也早不到哪去。大部分學生都是煉氣三層,棠未雨修煉速度快,已經是煉氣五層,宋青隱與她相當。


    可能是因為劍術和修為不相匹配,宋青隱將靈氣化進劍招不甚熟練,遜了棠未雨一籌。


    棠未雨抓住這一點,設想過很多對戰的方法,今天賽場上雖沒能使出來,若是她在下次對戰抓住時機,不是沒有勝利的可能。


    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許久,棠未雨實在睡不著,幹脆坐起身,不睡了。


    明天就是校賽,她會和宋青隱再度對上。


    她不打算熬夜修煉,因為一晚上也漲不了多少修為,沒什麽用。就好像考試前臨時抱佛腳刷一晚上題,提分終歸有限,還得看平時積累和臨場心態。


    學習如此,修煉也如此。


    但她的心靜不下來,她睜著眼睛,坐在黑暗中發了會呆,決定出去走走散心。


    天瀾修真大學是不設宵禁的,因為很多學生都喜歡晚上修煉,有些靈藥需要藥修半夜去照料,有些靈獸也是晝伏夜出。


    戒律堂會安排長老和高年級學生在校內巡邏,以防發生意外。


    棠未雨輕悄悄下了床,換好衣服,拿起木劍推門出去。


    夜間的校園比白天寧靜許多,月光如水般清透,花壇中的靈曇舒展花瓣,每一瓣都晶瑩流光。桐羽樹的葉片柔順地垂下,任月光一路流淌到路上,照得道路坦蕩。


    棠未雨不知道要去哪裏,就隨意往前走著。


    沒走多遠,她就看見了別的學生。好幾個學生正盤坐在樹上,看似在潛心修煉,其實已經打起了瞌睡。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不少學生喜歡坐在樹上修煉,覺得這樣能更好地接觸天地靈氣。


    煉氣入門課的老師對此發表嚴肅聲明:假的,這就跟把腦袋枕在書上,希望知識滲透到大腦裏一樣荒唐。


    又看到一隻六尾貓嘴裏咬著魚,靈巧地穿行在數個陣法的空隙之中,揚長而去。棠未雨認出它們嘴裏的魚是池塘裏的虹珠魚。


    看來某個學姐睡醒之後,就會發現自己的藥材慘遭-1.


    棠未雨正在思考是去後山看星星,還是去桃林看桃花,突然想起來,她還沒去過西區的禁林。


    早在開學第一天,學姐就跟她們提起過禁林。西區的禁林其實叫煙月林,林中常年薄霧籠罩不見天日,時常傳來野獸的低吼和怪異的叫聲,讓人感覺神秘又危險。


    學校不允許學生進入煙月林,還專門設置了陣法,學生便戲稱它為禁林。不過,煙月林邊緣坐落著一間“林中居”,無人知道居所主人是何身份,也無人知道為何他能在此居住。


    學校仿佛是默許了林中居的存在。有學生偷摸溜進去,學校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棠未雨記得學姐說,林中居會出售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她起了興趣,打開手機導航,跟著地圖一路尋過去。


    校內導航隻導到煙月林,卻沒有顯示“林中居”的位置,仿佛它不存在。


    棠未雨跳下木劍,在周圍尋找起來。


    林子邊緣的淺淡霧氣在黑夜中浮浮沉沉,突然,不遠處突兀地亮起一點光芒,棠未雨朝那裏走去,看見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雅致木屋,門匾上寫著『林中居』。屋內暖黃色的燭光透出窗口,微微照亮窗欞的繁複雕花。


    棠未雨試著敲了敲門。


    “誰啊,又是大半夜的來買東西?”屋裏傳出一道男人的聲音,他打開門,挑了挑眉毛, “呦,是個新生?”


    棠未雨看清他的臉,不由得頓了頓,才說: “你好。”


    麵前的男人籠罩在黑色鬥篷之下,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眼周圍爬滿了傷疤,看上去十分可怖。


    男人對她的鎮定反應略感意料,側身讓開: “進來吧,看看你要買什麽。”


    棠未雨走進店鋪,好奇地左看右看。


    這個木屋的內在裝潢仿佛小賣部,落灰的櫃台上雜七雜八地擺著不少東西,裏麵還有一間關著門的內室。


    桌上擺著一盞古樸宮燈,看起來像個文物。暖黃的燭光把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棠未雨的目光在影子上多停留了一陣子。


    男人是林中居的老板,他坐回躺椅上,懶洋洋地問: “你要買什麽?”


    棠未雨隨口說: “你這裏有什麽修仙秘籍嗎?”


    “有啊。”老板從櫃子裏拿出一本書, “《五年修仙三年練劍》,拿回去做吧。”


    棠未雨: “?”她接過書,翻開一看, “這就是五三啊!隻不過套了個皮!”


    而且還是數學五三。


    “居然被你看出來了。”老板把書收回去,換了本書, “《藏雲劍法必修一》,拿回去學吧。”


    棠未雨: “……老板,你好幽默。”


    “這可是藏雲劍閣的劍法,一般人我都不給他看呢。”老板把藏雲劍法收起來,這裏的劍修練的都是天瀾劍法,不適合再學藏雲劍法, “其實你想多了,哪有什麽秘籍啊,你以為是小說呢,主角一失意就遇見貴人,獲得絕世秘籍?”


    棠未雨: “那你是貴人嗎?”


    “我怎麽會是貴人呢?”老板幽幽地說,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扭曲地笑了一聲,仿佛陰森森的惡鬼,故意湊近棠未雨,拉長了聲音, “看看我這副樣子,你難道就不害怕我嗎?”


    “……其實剛剛我就想說了。”棠未雨並沒有被他嚇到,反而指了指牆角的影子, “老板,你的影子跟你的身形對不上。”


    兩道拉長的身影,一道是她的,另一道是老板的,影子身形頎長清瘦,壓根不是被鬥篷包裹的樣子。


    “哎我去,”老板回過頭看了一眼, “我忘變影子了。”


    既然都被發現了,老板索性也不嚇唬新生了,變了回來。


    真實的老板是個麵容美麗的長發青年,穿著一身改良版黑色唐裝,氣質卓絕。


    劃重點——他是個白毛。


    “哇。”棠未雨驚歎,盯著他的白毛,問: “老板,你是老妖怪嗎?”


    老板瞥她一眼,不滿地說: “把‘老''字去掉。”


    “哦。”棠未雨主打一個聽話, “板,你是妖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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