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爺,今日心情如何啊?唔,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就是想起來問問。”


    “...”


    蘇果也不懂自己為何跟個不會理她的人說這個,大概是她就是想說話,不然心裏更是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蘇果沒事做,往宮前柱子邊上站了站,若楓眼尖,速度極快地移擋在她麵前,皺眉說了句難得的長句子,“蘇果,王爺不在。”


    “啊?”


    不在麽,蘇果雙手提著食盒擺在身前,往裏麵努力張望,雖然門關著,什麽也看不見,細細聽來,裏麵的確有些異樣的響動啊,怎麽會沒人。按說,若楓也不會守著旁人呀。


    蘇果不能厚著臉皮繼續呆,隻能轉頭往外走,在旋身的片刻間,配殿門牖忽然震了震,像是有人被狠狠壓在了門框上。


    【本王說了,不要逃。】


    蘇果在聽清那熟悉的低沉嗓音時,差點站不穩,她扶著石柱,像是有一把涼水從頭頂澆到了腳心,凍得她全身冰涼。


    【王爺,您這麽心急,嫚雅受不住的。】


    【本王看,好像是你比較心急。】


    【哼,王爺好壞。】


    餘暉隨落日消散,蘇果腦中一片空白,麵上血色不再,她失神間,仿佛天空也跟著她黯然失色。


    “若楓,王爺,他在裏麵啊。”


    這次,不是問句了。


    ...


    ***


    衍慶宮偏門出去不遠,有個巨大的校場,在瓊樓玉宇、雕欄玉砌之間顯得格格不入,但這是攝政王命人推了舊基改建的,也無人敢置喙。


    夜色如墨,正東的高台上,陸則琰單手從箭菔裏抽出一支褚色羽箭。


    他沉肩搭弓,姿態隨意,隻在鬆手的刹那,淩厲的雙眸盯著百米開外木架上的人靶,警敏地像頭獵豹,無懼黑暗。


    “還要躲多久。”


    陳安洛被影攙扶著,慢吞吞地從木柵欄外走出,“你是故意讓他們放我進來的。”


    “嗯。”


    “你怎麽知道我要來?”


    陸則琰沒回頭,又挑了支箭,慢條斯理地搭箭上弓,背部的肩胛骨微微陷落,有力的線條緊實漂亮。


    一陣清亮的箭鳴聲,羽箭正中‘靶心’,他這才轉過身,嗤笑了聲,“你能沉得住氣麽。”


    “...”


    陳安洛每回見陸則琰都被氣的不輕,強忍怒意道:“攝政王早就知道,我在不歲山準備做什麽,對麽?所以才會一早就在監欄院放進那塊白玉,讓果兒誤會我!”


    陸則琰挑眉,俊顏上笑得不屑,“誤會?拿走羊脂玉的不就是你,本王隻是懶得去尋贓物罷了。”


    陸則琰的確早就曉得此事,那晚去去山泉溪邊,若枟已經向他事無巨細地稟告,當時他就明白,按著小太監那等心軟聖母心的人,定然是會鬧著要回去照顧。


    “既然你早就知道,你又何故對果兒鬧那一出,惹的她難受。”陳安洛是從李荃口中得知那日發生的事,依他對陸則琰的了解,這個男人就算毀了都不會將自己想要的拱手讓人,說出那句話看起來狠,實際上根本不符合一貫的脾性。


    陸則琰自然不會在陳凞麵前,承認他原本隻想稍嚇嚇小太監,誰知她提到免死鐵券,徹底激怒了他,他才會鐵了心讓蘇果好好記記教訓。順道,也得讓陳凞掉層皮,不然怎麽對得起他吃這次虧。


    陸則琰斂眸,笑地雲淡風輕,“現在不好麽。她得了教訓,於你生了嫌隙,於本王心生愧疚。”


    “你應當很清楚蘇果對本王的心意,本王待她多狠,她心裏怨你疑你就會越深。”


    陳安洛拳頭捏的死緊,“你真是狡詐卑劣,對蘇果都要用手段,若她知道了,你以為她會原諒你。”


    “嗬。那你盡可以試試,看她現在更信誰。”


    陳安洛慘淡一笑,“好,好,這次算是你贏了,果兒去衍慶宮尋你,你是不是還樂得拿喬耍弄她?。”


    陸則琰聞言,眉頭忽地一皺,“尋我?何時。”


    “王爺!”


    若楓從木欄外幾步雲梯,堪堪停在陸則琰身側,跟沒看見陳安洛似的,覆在陸則琰耳邊說了幾句。


    陸則琰臉色瞬變,俊顏冷沉,“本王說的很清楚,讓你派人盯著。”


    若楓跪下,“王爺吩咐的是護性命周全.....十五見她進的是衍慶宮,料想不會有.....”


    “什麽時候的事。”


    “一個時辰前...”若楓也很無奈,他必須守著殿門,當然此話在這裏不便多言。


    陸則琰打斷他,將手中的箭一折為二,咬牙問道:“說,她現在在哪!”


    ...


    作者有話說:


    攝政王:玩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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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第 56 章


    ◎不喝藥怎麽辦◎


    殘陽依山, 須臾之間,暮色吞噬了天邊浮雲,黑暗緩緩地映入眼簾。


    鎏金亭地處偏僻, 夜晚少有宮人走動經過,亭角的驚鳥鈴搖擺不絕, 與琉璃瓦頂碰撞出清脆的吟哦, 混雜著秋風過境,莫名顯得甬道周圍蒼涼冷清。


    蘇果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到此處, 大人帶她進太醫署看傷的事宛若才發生在昨日, 而現在, 他的眼裏怕是再也看不到她了。


    足足一個時辰, 蘇果枯坐在亭下的幹草堆上, 不斷地逼自己數著石壁上那一個個漏光的小洞。


    “一, 二,三...”


    【王爺,您這麽心急,嫚雅受不住的。】


    “一..”


    【本王看,好像是你比較心急。】


    “五, 六...”


    【不要逃。】


    可是, 不管她如何大聲地數數, 睜開眼, 亦或是闔上眼, 耳邊皆是她站在配殿前,聽到的那些壓在門板上的喘息和挑逗言語。


    她的心像是漏了個穿風的小孔,任她裹緊甚至裹皺了身上衣袍, 也怎麽都暖和不起來。


    手不小心推倒了身側的食盒, 滾落出來的棗泥酥餅還泛著餘溫, 蘇果黯然地撿起,自嘲地笑了聲,吹掉灰賭氣般地塞進嘴裏,酥皮幹幹脆脆,不就著水,嗆的她嗓子又疼又苦,透不過氣來。


    她自言自語,餘音帶了點哭腔,“甜,怎麽那麽甜。”


    蘇果囫圇地吞,鼻子泛酸了還在斷續訥訥,“就,憑,憑什麽那麽甜。”


    “到底有什麽好甜的,反正又沒人喜歡吃...”


    念著念著,蘇果的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她將臉埋在手心,初時還是悄聲嗚咽,是沾著雨點的梨花,半柱香後情不自已,聲響愈來愈大,淚水金豆子似的滾出來,把衣衫的前襟袖襴紛紛沾染了遍。


    她不是不明白,就算大人有再多的紅顏知己,也不是她能夠議論的,可是,真的太難受了,她不讓別人瞧見,自己偷偷地難受還不行麽。


    “壞人。”


    “大壞人陸則琰。”


    蘇果癟著嘴罵完,眼角還掛著淚珠,伸手拭了拭,輕聲安慰自己,“不哭了,這種壞東西,我也不要他了。”


    “你不要誰。”


    高大的身影應聲出現,瞬間將她完全罩住。


    蘇果錯愕地抬頭,白鹿皮靴往上,是繡著牡丹花紋路的對襟長袍,鸞帶束腰,肩寬腿長,男子微揚下顎,垂眸正盯著她。


    他的骨相極好,便是從如此刁鑽的角度看過去,輪廓依舊如古雕刻畫般分明,滿是男子的淩厲,然而那一雙眼睛又生得極美,鼻梁高挺而窄,及下的唇形似仰月風流,透著點點薄嫩的櫻花色。


    真的是...俊美...不,分明是薄情的長相!


    蘇果心裏腹誹,剛止住的眼淚也開始不爭氣地順著臉頰往下流淌,仿佛忘了剛剛是誰才說過的不哭。


    她也有自尊心,於是低頭抹幹濕乎乎的小臉,就著坐姿往前一傾,行了令人挑不出錯的十全十的跪拜禮,“奴婢,參見王爺。”


    蘇果因著哭過半個時辰,嗓音聽起來很是沙啞,加上衣裳被她揉的皺巴巴,口脂被眼淚帶至領褖處,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個可憐的小花貓。


    陸則琰欺近勾起她的手臂,沒聽見似的,隻顧自己問,“怎麽不回我,你不要誰。”


    他的語調溫柔,蘇果有刹那的動搖,但很快,她向後退了一步掙開他的觸碰,咬唇道:“不敢與王爺有關,奴婢還有事要去膳房,求王爺允了告退。”


    “不與本王有關,你還想與何人有關。”


    又來了,大人慣會說的曖昧話,也不知道同多少女子說過。他都不喜歡她了,還要來撩撥,偏生她以前傻傻覺得自己是不一般的那個。


    蘇果這樣想,眼淚登時又要冒出來,忙偏過身,咻了咻鼻子,“王爺恕罪,奴婢現在,隻想回膳房。”


    陸則琰甚少做這種上趕著哄人的事,聽她左一句‘無關’,右一句‘膳房’,心頭火勢頓起,但一想到她在衍慶宮看到了什麽,隻能繼續壓低聲安撫,“不要在這兒鬧脾氣,先隨本王回去,我會與你——說明白。”


    他本來就沒想過蘇果會見到此等事,就算他想給她立個教訓,也犯不著給自己潑髒水。


    陸則琰是不屑於解釋,可對於蘇果,他還是有這個耐性。


    然而,這次沒耐心的是蘇果。


    “王爺恕罪,奴婢不想去衍慶宮。”


    “...”


    嗬,還敢拒絕他。


    陸則琰本性狠厲慣了,吃軟不吃硬,便是理虧在前,當下也是捆都要把蘇果給捆回宮,他冷笑一聲走近,伸手一攬驀地將她的腰收攏向自己,“小太監,你今日不想回也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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