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嶼慢條斯理地吃葡萄,也不著急解釋,賀星苒又期待又好奇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


    無奈, 他隻說了兩個字:“我媽。”


    賀星苒咂摸兩下,似乎懂了一些,“阿姨也喜歡蘇繡嗎?”


    靳嶼:“不喜歡。”


    賀星苒:“……”


    靳嶼:“但她這個年紀,喜歡古典一些的東西,還有錢,你去給她推銷, 先拿下她這個大客戶就挺好。”


    做生意需要推廣是不錯,但把生意做到老公媽媽的頭上……


    賀星苒有點猶豫:“這不太好吧?”


    “不好在哪兒?”靳嶼一揚眉,順手回了羅亦周的消息,繼續開始下一局遊戲,“醜媳婦也總得見公婆。”


    賀星苒:“……”


    靳嶼想到什麽似的,默了默, 補充說:“哦, 沒有公公,隻有婆婆。”


    賀星苒:“……”


    靳嶼的爸爸在他十幾歲時就因公務殉職, 但此時他已經能毫無負擔地提起。


    她不知道要怎麽接這個話,絞盡腦汁,反駁地說:“我不醜。”


    “……”


    靳嶼好整以暇抬眼看她,“嗯”了一聲:“那就是準備見了。”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自己呢,賀星苒無語凝噎,但隱隱感覺靳嶼有一些言外之意。


    比如,以兩人現在進可攻退可守的關係,靳嶼為什麽要如此幫助她呢?


    見家長可以,說到底也都是家事,就算以後祁頌年回來,兩人選擇離婚,也都是家裏人知道的事情。


    可一旦把她介紹給錢衛平的朋友們——一群在臨宜有頭有臉的富太太,那就是變相向大家介紹公開介紹兒媳。


    賀星苒總感覺靳嶼是有著她還沒有參透的目的。


    隻是她現在並不想離婚。


    而這似乎無意中正中她下懷。


    所以,也顧不上靳嶼心裏有多少曲折的彎彎繞繞。


    默了默,賀星苒裝作勉為其難地開口:“那好吧。”


    “謝謝你願意幫助我,有什麽條件也可以跟我提。”


    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靳嶼的目光從遊戲轉移到她的臉上,意味不明地輕嗤一聲。


    這不擺明了撇開關係麽。


    他懶得回答,敷衍地說:“等我想到再說吧。”


    靳嶼是做事雷厲風行的性子。


    說好了要見家長,他就立刻給家裏打電話約定時間,爭取將這項任務在他這次休假裏搞定。


    賀星苒嘴上說好,但一想到要麵對靳嶼的親人,還是有幾分慌張窘迫。


    或許是從小不受爸媽還有後媽喜歡的原因,她麵對長輩總有一些無所適從。


    不願意見麵這麽快,沒有心理準備。


    但又不好直接跟靳嶼說,於是便轉圈繞彎子。


    她說:“我這兒感冒還沒好呢。”


    靳嶼“哦”了一聲:“那你就準時準點吃藥。”


    完全不接她的茬。


    賀星苒不得不把話說得明白些:“我怕傳染給外公……”


    靳嶼笑了一下,桃花眼彎彎,有幾分散漫道:“外公他老人家能半夜爬山,每天早上打兩遍八段錦,還加入了冬泳俱樂部……”


    說著,朝她揚了揚眉,欲言又止。


    賀星苒撇了撇嘴。


    他沒說的話應該是──外公不比您這位□□都能發燒的豌豆公主身體素質強多了?


    就不應該跟一個退休老兵比身體素質。


    她小聲道:“那阿姨?”


    靳嶼反問她:“我家裏人都沒嫌棄你生病,你怎麽反倒嫌棄起他們來了?”


    “……”


    “我沒有這個意思!”好大一口鍋要砸下來,賀星苒連忙解釋,“就是我怕傳染給大家,讓別人跟著我生病。”


    靳嶼“哦”了一聲:“他們不怕,你盡管跟我回去就成。”


    賀星苒:“……”


    兩人的婚姻實在突然,雖然隻有雙方知道為何會走入這段婚姻,但雙方家長是無辜的。


    或許是真存了見家長的心思,賀星苒不自覺有些緊張。


    跟公司已婚的員工們請教了一下見家長的注意事項,並且提前在某書上學習了見家長妝容,順便還買了一套端莊的衣服。


    到了約定好的那天,賀星苒穿了一套針織長裙,戴了大點位珍珠項鏈,濃密的秀發盤起,看上去端莊又大氣。


    實在是有一張美貌得過分的臉,賀星苒輕輕鋪了一層粉底,描描眉毛,掃了掃腮紅口紅,令氣血看上去很足就足夠了。


    車上,她拍照發到大學室友群裏。


    星星:【幫我看看,合格嗎?】


    是格子不是鴿子:【天使吻過的麵容,女媧的畢設,好看絕美】


    星星:【見家長的話,會不會太張揚了?】


    細細:【寶寶你清醒一點,就憑你的美貌,想低調也很困難。】


    “……”


    她並不是喜歡出風頭的性子,美貌對於她來說枷鎖更甚。


    小時候,她就能敏銳的感覺到後媽並不喜歡自己。


    並不全然是非親生母女的關係,她很喜歡姐姐,後媽對她有些若隱若現的敵意。


    十幾歲時,有一天她做錯了事,一向克製溫文爾雅的後媽指著她的鼻子,罵了一句:小騷貨。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挨這一通罵。


    姑姑抱著她說,那都是因為我們苒苒太漂亮了。


    於是,賀星苒便明白,美貌其實是枷鎖。


    陷入回憶當中,直到車子停在巷子門口。


    靳嶼輕輕按了下喇叭,提醒:“到了。”


    錢家住宅已經有兩百年曆史,錢家祖上樹大都是官場中的顯貴,家族世襲兩百餘年。


    從嘉慶帝時期開始做當官,後來又在近代史的洪流裏,洋務運動時期留洋學習,也出現了很多愛國實業家。


    到了靳嶼外公錢玉書,又參加過保家衛國戰爭。


    兩百年,七代人,在這間四進四出的院落裏生息繁衍。


    早些年政府要將這間住宅劃作景點,拿出不菲的補貼金請錢玉書搬走,但老人家倔強,硬是不肯。


    最後政府跟錢玉書各退一步,這座保留相當完善的大院裏,前麵兩進做展覽,後麵兩進是錢家人私人場地。


    從前跟靳嶼談戀愛時,賀星苒來過這裏。


    如今再來,卻發現風景已滄海桑田,曾經院前可以過車來著,此時卻隻能停在巷口了。


    想著時間也沒過那麽久,賀星苒問:“怎麽變了這麽多?”


    靳嶼似乎也想到了什麽,眸光流動,低聲道:“上次來你走的是遊客正門。”


    而這次是家裏人走的側門。


    賀星苒“啊”了一聲,恍然大悟。


    上次來這裏,兩人還在戀愛。


    暑假,賀星苒被師父抓回去訓練,不訓練的時候又得回家,賀澤剛管她很嚴。


    即便在一座城市,這對小情侶也不太能見到。


    靳嶼無聊,報名了南極科考項目,去南極轉了一圈兒。


    回來之後,相思難解,賀星苒讓姑姑帶她出來玩,最後姑姑在商場逛街,她偷偷打車來找靳嶼。


    從正門進,買了票的。


    靳嶼在三進的拱形門處等她,見她過來,一把將人攬在懷裏,手臂禁錮得她發疼,細密的吻從發頂一點點落下。


    額頭,鼻尖,嘴唇……


    急切又熱烈。


    前麵還有遊客說話聲,後麵有外公下象棋的聲音,賀星苒想靳嶼得很,也想跟他一直抱著,同時又很害怕。


    靳嶼給她抱起來,賀星苒一驚,趕緊雙腿環住他的腰。


    他抱著她從兩側走廊走到四進院子,悄悄進房間,繼續吻她。


    那天兩人說了好多親密的話。


    靳嶼抱著她,不肯鬆手,一直喊她寶寶,說了很多次想你。


    她一直耳根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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