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緊閉的院門,秦宵二話不說, 抬起長腿,用力一踹。


    嘭!


    院門從中間斷裂開, 晃晃悠悠著吱呀吱呀地響。


    秦宵大步跨進院子, 薑棠牽著秦初陽跟在他身後。


    一群看熱鬧的人停在院子門口, 從敞開的大門往裏看。


    屋簷下正坐在矮板凳上抽著水煙的薑永宗被門銷斷開的碰撞聲驚到,手裏的水煙都忘了抽, 看到秦宵麵色冰冷的進門,呆了一下, 把煙筒放下, 站起來走到秦宵麵前。


    “秦宵, 你這是做什麽?”


    他黢黑粗糙的老臉上帶著責怪, 擺著長輩的譜。


    薑棠悄悄從秦宵身後探出腦袋, 看向攔在她們麵前的中年男人。


    薑永宗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皺紋很深, 皮膚黝黑, 一口抽煙抽壞的老黃牙, 看著惡心又反胃,臉上帶著長輩對小輩的訓誡樣。


    她悄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又縮回秦宵背後。


    何素芬和薑虎從門外的人群中衝進來,站在薑永宗旁邊,眼歪嘴斜的朝著他咋呼,“當家的,薑棠那個白眼狼挑唆秦宵來家裏鬧事,你趕緊管管!”


    薑永斜著眼盯了她一眼。


    剛才還撒潑打滾的何素芬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秦宵無視薑家人的鬧劇,轉臉看著躲在身後的小女人。


    “房間在哪?去取你的東西。”


    薑棠從男人身後走出來,芊芊玉指指著偏房,小聲和秦宵開口,“那……我先去拿東西。”


    秦宵頷首,又見小姑娘不動,蹙著眉道,“害怕?”


    薑棠悄悄咽了咽口水,實在是對麵一家三口明裏暗裏的惡毒眼神都在瞪著她,她心肝亂顫,乖乖的點點腦袋。


    秦宵也注意到薑家人的目光,往前一步,寬厚的身子完全擋住薑棠,親自帶著人過去。


    走到薑棠住了幾個月的屋子麵前,這屋子原本是雜物間,專門放一些穀物和農具,還有家裏大大小小的東西,原主回來之後薑家人也就在裏麵搭了一個木板床,讓原主住。


    薑棠嫁到秦家之後,門上還重新鎖了一把新鎖。


    當著門口幾十口人的麵,薑永宗被這小兩口忽略個徹底,長輩的麵子都沒了,黝黑的臉上帶著難堪。


    隻能沉聲開口,“秦宵,你還有沒有禮數了,誰教的你這麽無視長輩!”


    他轉臉盯著薑棠,一副親爹教訓親閨女的做派,“還有你,像什麽樣子,這些年在周家被嬌縱慣了,簡直丟我們薑家的臉,讓左鄰右舍的看了笑話。”


    薑棠揪著秦宵的衣角,愈發膽大了,她朝著薑家人聲音清亮,“薑家的禮數就是拿了別人東西不還,還要去教訓別人的嘛?這樣的禮數我從來沒有見過。”


    說完就縮在秦宵旁邊,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樣。


    這副慫啦吧唧又不服氣的模樣,秦宵黑眸中盛出笑意,眸子看了一眼被揪得變形的衣角,倒是沒有說什麽。


    轉臉盯著薑家人,不說廢話,“鑰匙。”


    薑老爹在這麽多人麵前被敗了麵子,臉色脹得通紅,冷著臉沒說話。


    何素芬更是滿臉不甘心,要她拿鑰匙出來,簡直天方夜譚。


    看這一家人這副模樣,油鹽不進不打算配合。


    秦宵嗤笑一聲,伸手把薑棠推了推,確定不會波及到她。


    隨後朝著緊閉的門猛地一腳,“嘭”地一聲,直接踹開門。


    本來看熱鬧鬧哄哄的薑家院子,驟然安靜下來,時間都仿佛停滯了,隻有被破壞的門吱呀吱呀的響聲。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秦宵做事這麽絕!薑家怎麽說也是薑棠的娘家,他就這麽一點兒麵子都不給。


    一時之間,看熱鬧的人都不敢說一句話,空氣都凝滯住了。


    薑家人也被他這直接的一腳嚇得愣在原地。


    秦宵偏頭望著旁邊瞪著水潤星眸的小女人,朝著屋內揚了揚下巴,“收拾東西。”


    薑棠反應過來,狠狠地點點腦袋,歡快的踱著小碎步跑進房間。


    一進屋子,就被滿屋子的灰塵和髒亂不堪的模樣嚇到,屋子裏已經又重新變成了雜物間,她四周都看了個仔細,確認了原主的東西已經全都不翼而飛!


    深吸了一口氣,揚著聲音朝門外喊,有人撐腰,語調都嬌氣了幾分,“秦宵,我的東西都不見了。”


    她小跑到門口,扯住男人的衣角,指尖指著雜亂的屋子,“你看,什麽也沒有。”


    她是不敢自己和薑家人對上,隻能小聲朝著盟友埋怨。


    秦宵注意到屋子裏的景象,又轉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薑家人,冷哼一聲,也沒有要問他們的意思。


    而是低下頭認真的看著薑棠,聲音隨意,“不礙事,這間屋子沒有,就看看別的屋子,總會找到的。”


    悶聲不響的薑家人難以置信的盯著秦宵,還沒有意識到他要做什麽。


    隨後,院子裏外幾十口人就看到秦宵帶著他媳婦兒,挨個兒的踹開了薑家關上的房間門,一間一間的找他媳婦兒的東西。


    整個院子隻有秦宵踹門的“嘭嘭嘭”地響聲,直接震到人的心裏,秦宵臉色冷得可怕,又不急不慢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幾十個人愣是沒人敢去阻攔,就這麽眼睜睜的盯著兩口子踹門找東西。


    直到薑棠進了薑翠的房間,看到了自己的東西,才笑意吟吟的望著秦宵,開心道,“找到了。”


    盯著小姑娘燦爛的笑臉,秦宵麵無表情的頷首。


    薑棠擼了擼手,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何素芬盯著薑棠拿她女兒的東西,怎麽受得了,驚叫著上前就要攔著薑棠,“哎呦喂,小蹄子搶劫了!不要臉!”


    她瘋了一樣撲上前,要跑進屋子裏攔著薑棠。


    秦宵唇角壓平,腳下摩擦著地麵,踹起石子兒,用力踢了過去。


    直接射向何素芬的膝蓋,她一個脫力,伴隨著尖銳的叫喊聲,摔倒在地。


    本來要上前的薑虎看到親媽都被秦宵毫不留情的這樣對待,瞬間僵住身體不敢輕舉妄動。


    所有人就這麽老老實實的盯著屋子裏纖細的背影忙忙碌碌,直到薑棠把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才仰著臉看著秦宵,秀眉微蹙,“都找過了,還有一雙小皮鞋和兩條連衣裙沒找到。”


    秦宵頷首,這才泰然自若的走到院子裏的石凳上,大刀闊斧的坐下,冷臉盯著薑老爹,“我媳婦兒的東西都收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談談彩禮的問題。”


    薑棠把包裹放上石桌,左右看了看,有四個座,她嘟了嘟嘴,讓秦初陽坐在秦宵的另一邊,她也坐下。


    叔嫂倆人就這麽挨著秦宵,氣勢洶洶地盯著薑家人,一副我們仨真厲害的模樣。


    四個座位,一家人心安理得的占了仨。


    有秦宵這麽一個武力值爆表的隊友在,薑棠撐著下巴,欣賞薑家人青白交錯的臉色。


    薑老爹的臉算是被丟光了,偏偏秦宵還是個混不吝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又跟他提起彩禮的事。


    他胸膛劇烈起伏,被氣得不輕,冷著聲道,“秦宵,你可是討了我薑家的女兒的,哪裏有討了媳婦兒還要要回彩禮的規矩!”


    臉都丟盡了,這彩禮他是絕對不會讓秦宵這個狼崽子要回去的,薑老爹反複重重的吸氣,被秦宵這兩口子氣得不輕。


    秦宵唇角的弧度鋒利冷硬,“薑家嫁女兒都是不隨嫁妝的?”


    “不拿回彩禮可以,薑家打算拿多少嫁妝出來,我掂量掂量。”


    薑家一點兒嫁妝沒出的事,就這麽被秦宵大喇喇的當著所有人的麵說了出來。


    頓時,人群裏一頓騷動。


    “薑家真的一點兒嫁妝沒拿?唬人的吧,我看那天可是抬了一大個紅漆木櫃子,裏麵肯定不少東西。”


    “我也見了,還覺得薑家也算是仁至義盡,這大小姐才回來沒幾個月,雖然是親生的,但感情也不深,能陪嫁那麽些東西,對薑棠已經算好的了。”


    “秦宵這混球不是誆人吧。”


    王其磊跟張和田在人群裏,聽這群人詆毀他宵哥,直接氣極,王其磊大步跨出人群,衝著人群喊,“誰他媽說薑家拿嫁妝,誰說我們宵哥騙人了!”


    他叉著腰喊得整個村都能聽到他義憤填膺的聲音,“薑家人不要臉!端過去那麽大的一個紅漆木櫃子,裏麵是空的,根本什麽都沒有!這就是騙婚,騙我宵哥的彩禮!”


    他那天晚上看到那個空櫃子,差點兒沒氣死,要找薑家人算賬,被他宵哥攔住,今天算是有機會把這家人惡心人的作為當眾抖出來了。


    王其磊這一出,讓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盯著薑老爹,現在是新社會了,沒有人會不給家裏的姑娘準備嫁妝,不然是要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的,背著賣女兒的名聲過一輩子。


    不說要備齊家具,沒錢的起碼幾床被褥,一個暖壺也是能準備的,不可能一樣陪嫁沒有明晃晃的賣閨女。


    薑家準備了那麽一大個紅漆木櫃子,村裏還一直以為他們家足夠體麵,哪成想是個障眼法,一點兒嫁妝沒出。


    又盯著薑棠收拾好的東西,還忍不住在心裏誹謗,這不僅僅是沒準備嫁妝,連剛認回來的姑娘自己的東西都克扣了,真是臉都不要了。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直接朝著薑永宗問,“薑叔,你家真沒給閨女準備嫁妝啊?”


    這話一出,人群裏傳出哄笑聲。


    薑家實實在在的鬧了個笑話。


    耳邊全是周圍人的嘲笑聲,薑永宗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精彩紛呈,漲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何素芬扭曲著臉捂著膝蓋裝死。


    他們薑家的臉,今天算是丟盡了。


    薑棠手撐著下巴,歪著腦袋看著快要氣死過去的薑老爹,眨了眨眼道,“其實,你們不給嫁妝也可以的。”


    她這話一出,薑永宗急忙朝著她露了個笑臉,“還是棠棠懂事,都是一家人分那麽清做什麽,你以後還是得回薑家不是。”


    臉上扯出和藹愛女的笑,似乎剛才說薑棠嬌縱丟人的不是他。


    一聽薑棠這話,王其磊有些急了,滿心憋悶的看向他宵哥,盯著宵哥一副隨她怎麽樣都可以的縱容樣子,差點沒直接跑上前把人搖醒。


    一千塊的彩禮!


    真不要嫁妝,宵哥是不是瘋了,縱著他媳婦兒瞎說!


    可急死他了。


    旁人聽薑棠這麽說,隻有些憐憫的看著秦宵,這胳膊肘朝娘家拐的媳婦兒,秦宵也太慘了些。


    秦宵麵無表情,似乎不覺得自己媳婦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


    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太過好看。


    薑棠指尖輕輕點著桌上的包裹,眉眼都帶著笑,“翠翠也談了對象,要是家裏也不給翠翠準備嫁妝,我都可以的。”


    她這話一出,薑永宗的笑僵在臉上。


    翠翠的對象可是城裏人,他怎麽可能不給翠翠準備好嫁妝撐場麵,免得他們薑家被城裏親家小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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