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芙拉著雲皎皎去了其中一間屋子,小聲提醒,“這是你的房間。”


    “有勞。”雲皎皎輕聲說著,踏進屋子,屋內熏染的清冽淡香徐徐而來,倒是令人心曠神怡,“這熏的是什麽香?”


    說起來,她病中屋內為了遮掩藥味也常常熏香,是最疼愛她的皇祖母給的蘇合香。


    不過大婚那日被攻破城門後,她便再也沒有熏過香了。


    雲皎皎出神片刻,也不知皇祖母如何了。


    “是玉菱木,我們主子喜歡。”


    雲皎皎並未放在心上,草草聽了過去。


    支芙規規矩矩的站在旁邊,看雲姣姣熟悉環境,咽了下口水。


    這位夫人香香軟軟的,像茯苓姐姐做的蜜花乳酪。


    好餓。


    越看越餓。


    “夫人,您奔波半日也累了,我去叫小廚房給您備午膳。”


    雲皎皎溫聲回著,“沒事,不急。”


    支芙張了張嘴,“先給您備著,萬一您餓了呢。”


    雲皎皎看向支芙,支芙小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嚕一聲。


    兩人頓時都愣在原地。


    支芙雙手攥緊,恨不得鑽進地縫裏,雲皎皎卻笑了,“好,你去吧。”


    支芙眼睛一亮,“那我去給您拿,今日茯苓姐姐特地為您做了蜜花乳酪,可好吃了。”


    她說著便跑了出去。


    雲皎皎透過房門縫隙,正好看見茯苓帶著殷芳熟悉閣樓,茯苓視線穿過半開房門,恰好與雲皎皎相迎。


    茯苓並未與她打招呼。


    雲皎皎卻莫名從她視線之中看出了些……迫切的期許。


    她沒看懂,也沒在意。


    支芙送了午膳進來,逐個為雲皎皎介紹菜品,“這些都是茯苓姐姐做的,她可厲害了。”


    雲皎皎原本對外人送的東西有些防備,一抬頭看見支芙嘴角沾著的乳酪,瞬間放下了戒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不不不,不成體統,我們怎麽能跟主子一同用膳。”


    “我也不是你們的主子。”雲皎皎拍了下旁邊的座位,“坐吧。”


    支芙扭捏了一下,“這不好吧。”


    “有什麽……”雲皎皎話還沒說完,支芙已經坐在了她身邊,蠢蠢欲動的掰著手指,饞蟲都擺在了臉上,眨巴著眼睛問她,“您想先吃哪個?”


    “……”


    支芙還算是舉止得宜,服侍著雲皎皎用膳,並沒有失了分寸,等到雲皎皎用完了再拘謹的吃一點。


    雲皎皎勺子輕輕舀著蜜花乳酪,撐著下巴看她,試探著詢問,“我搬過來理當先拜訪下你們主子,不知……如何稱呼?”


    支芙正吃到一半,見雲皎皎問她連忙規矩的放下碗筷,“主子有吩咐過,平日無事還是不要拜訪的好,夫人也不要隨意出門讓旁人看見。有需要夫人知道的事情,夫人自然會知道,其他的我們就不方便說了。”


    雲皎皎聽著這與顧欽無二的說辭,點了點頭,這丫頭不像是會藏著心思的人,這麽說了多半是的確不方便透露給她,“那你們主子是暫時派你來照顧我,還是日後都是由你來照顧我。”


    “我與茯苓姐姐都是為你們準備的,夫人挑一位就好,我們剩下的便陪顧老夫人。”


    雲皎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支芙頓了頓,“茯苓姐姐手腳麻利,做菜好吃,要選的話大家一般都會選茯苓姐姐。”


    “可我更喜歡你。”


    支芙一怔,意外的看向雲皎皎。


    而此時,拿著新衣物的茯苓停在門口,敲門的手懸在半空。


    片刻後,支芙開開心心的出門,隻看到放在門口架子上的整潔衣物,一臉疑惑,“誒,我正要去拿,這是誰放在這的?”


    支芙又回來給她放東西,“夫人,您換洗衣裳少,這是給您備的新的。”


    雲皎皎坐在屋子裏,默許支芙在她屋子裏收拾,心不在焉的出神。


    如果顧欽借此能順利入朝,重新坐穩官位,那他們能夠接觸到的信息和資源就會更多,便更有機會能找到哥哥的下落。


    現如今她與顧欽夫婦一體,私心希望顧欽在這裏做幕僚能順利。


    這幾日過了小年正直年關,顧欽自打搬過來便忙得身不沾床,鮮少露麵。


    除夕前深夜倒是回來了一次,正巧碰見雲皎皎在繡架前忙著。


    許是要睡了,她隻身著單薄裏衣,並未束發,在昏黃油燈之下像是熟透的水蜜桃。


    顧欽緩步上前,從她身後環住她不堪盈握的腰身。


    雲皎皎嚇了一跳,偏頭看見是他才鬆了一口氣,“你怎麽這會兒回來了。”


    顧欽摸了摸繡架上繡紋,“這是什麽?”


    “新年禮物。”雲皎皎放下針線,從旁邊拿出來一個繡好的遞給顧欽,“這是你的。”


    顧欽動作微頓,看著手裏精巧的福袋笑了,“怎麽突然想起給我禮物了?”


    “送禮物還有為什麽嗎?喜歡誰不就送誰了,”雲皎皎理所當然的說著,“而且這也不算什麽正經禮物,若我還是公主,送你金銀珠寶、馬匹刀劍也是正常。咱們條件有限,那就送點簡單的。”


    顧欽有片刻的愣神,腦海中驟然間出現男人響亮的巴掌聲!


    “生辰禮?功課做成這樣還好意思要生辰禮?你比你大哥差遠了,當年死的為什麽不是你這個蠢貨!”


    “而且快要過年了,總要戴點喜慶的東西。”雲皎皎說完沒聽到回應,偏頭看過去發現顧欽在愣神,“怎麽了?”


    顧欽輕緩氣息聲響起,帶著濃重的疲乏,“沒什麽,很好看。”


    雲皎皎莫名感覺到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有些收緊,緊的她有些轉不過氣來,“那你明日還要走嗎?”


    顧欽頓了頓,說話間少女身上甜香縈繞在鼻尖,“還有點事情要辦。”


    “那後天就是除夕了,還回來嗎?”


    “不一定,你和母親不必等我了,”顧欽說話間說到一半停下來,似是想到了什麽,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又緊了幾分,“皎皎……”


    雲皎皎冷不丁被他這般目光看得很不自在,“怎麽了?”


    顧欽的聲音從耳後響起,“我們成婚兩月還未圓房到底是不圓滿,我們今晚圓房好不好?”


    第6章


    屋內有片刻的沉寂,四下暖炭充足,能聽到炭火輕爆聲響。


    雲皎皎眼睫抖了下,沒想到顧欽會突然提這個,整個人都有些茫然無措,“今晚嗎?”


    “不願意嗎?”


    “不是。”雲皎皎慌張之下,繡架上的短針刺到了手指,輕“嘶”了一聲。


    血珠沁出,雲皎皎輕咬了下指尖。


    顧欽自詡不是一個重-欲的人,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突然也覺得自己提這個大概是瘋了,“傷到哪了?我看看。”


    “我沒事。”


    雲皎皎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隨著緊張的情緒越來越急促,她抓緊了顧欽扣在她腰間的手背,惶恐的擔心他會有下一步動作。盡管她知道夫妻之間這種事正常不過,可就是覺得,她的身體有些抗拒,她需要時間,“我隻是沒準備好。”


    她說的很艱難,“能不能……下一次。”


    雲皎皎的視角看不到顧欽眼底的情緒,隻能聽到他深沉的氣息聲噴灑在她耳廓,片刻後顧欽輕笑出聲,“我就是問問,不要緊張。”


    片刻後,環在她腰上的手鬆開,“不急,我們以後再說。”


    顧欽臨走前溫聲提醒道,“我去隔壁睡,你早些休息吧。”


    顧欽離開關上門後,腳步停了停,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才發覺自己心跳快了些。


    他剛剛是怎麽了。


    顧欽不好美色,大事在身他更不想因為欲-色壞事。


    尤其雲皎皎是月族後人,月族,出了名的媚族,擅長媚色馭男之術,從而控製男人。雖然雲皎皎多半沒修習過,但萬分之一的風險都不行。


    雲皎皎在屋內同樣忐忑難安,手上針腳也有些亂,索性直接收了起來爬上床睡覺。


    她也不知道自己因何忐忑。


    她應當是喜歡顧欽的,否則為什麽失憶過後,除了父母親人,就隻記得他曾經陪在自己身邊的日子。顧欽在自己身邊任勞任怨、體貼入微。因此皇祖母給他們賜婚的時候,她也答應了。


    她接受他應當不是一件難事。


    雲皎皎輕咬著被刺破的手指,神經被輕微的刺痛一點點拉扯。


    她沒有理由懷疑自己對他的感情,隻能歸咎於自己是因為需要時間。


    雲皎皎在床榻上翻來覆去許久,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夢裏,她與顧欽身陷叢林找不到出路,周身靜謐無聲,危機四伏。


    但她隱約能感覺到,一隻猛獸蟄伏在黑夜暗處,悄無聲息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不知在哪個瞬間,她手邊一空,顧欽消失不見。那蟄伏已久的猛獸卻在她不備之時突然撲了上來!


    尖利的爪牙撕開她的衣服,皎潔瑩白被黑暗浸染得刺目,宣奪主權。


    雲皎皎一身冷汗驚坐起身,望著暗色夜空輕鬆了口氣。


    還好,隻是個夢。


    黑夜籠罩在偌大的侯府之上,衛軻站在漆黑一片的屋子裏等待命令。


    司延拿著什麽東西在喂烏雪,閑散的說著,“多給他安排點差事,省得沒事總惦記自己夫人。”


    衛軻總覺得這話不太對勁,“他惦記自己夫人好像沒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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