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催促的聲音響起,“夫人?”


    “知道了。”雲皎皎慢吞吞的拉上衣服,心知她現在不去,這幾天都要被殷芳鬧。


    正好顧欽今天休沐,還能幫她應付應付。


    好巧不巧,雲皎皎去請安的時候,顧欽正跟殷芳打招呼要出去。


    雲皎皎心裏發怵,握住顧欽手腕,“你要去哪?”


    顧欽安撫的握了握她手背,“明日我就要去禦史台了,我這邊有些事要先準備一下,你陪母親說說話,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雲皎皎歎了一口氣,“那你早些回來。”


    殷芳端坐在高堂之上,聽到這話,“怎麽,我是能吃了你不成。”


    “母親哪裏的話。”雲皎皎彎了彎眼睛,“我不過是想著他今日難得休沐,總要多休息的。”


    顧欽動作微頓,回頭看向雲皎皎,正迎上她黑亮亮的桃花眸,神情真摯。


    “好。”


    殷芳無話可說。


    顧欽離開屋子,雲皎皎才懶懶的收起笑。


    她太了解殷芳,找跟顧欽有關的借口,殷芳才能閉嘴。


    雲皎皎端起旁邊一盞茶,走過去遞到殷芳麵前,“母親喝茶。”


    殷芳瞥了她一眼,接過來喝了一口,“母親看你們相濡以沫也就放心了,從今日起,丈夫便是你的天,是你的一切。需得為夫命是從,幫助丈夫操持家事,相夫教子,協助丈夫的仕途。”


    困意上湧,雲皎皎偷偷打了個哈欠。


    殷芳突然拍了下桌子,“聽見了沒?!”


    雲皎皎哈欠咽了回去,什麽都沒有聽見,“嗯。”


    殷芳白她一眼, “娶回來你這麽個祖宗真是家門不幸,當年寧國公他嫡孫女可還很喜歡我兒,吵著鬧著非要嫁,礙於你也打了水漂。”


    殷芳想起寧國公如今還是國公大人,深受新帝器重,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她瞥見雲皎皎不沾陽春水的十指,“想來是我兒寵著你,不讓你洗衣做飯,但這做女人的哪裏有不會做飯的,丈夫餓了吃什麽?”


    雲皎皎一時無奈,“您說的是,家裏條件不好那肯定是要做的,可若是家中本就有給工錢的廚子,我倒也沒有必要每日都撿他們的活做是不是?”


    殷芳又敲了下桌子,“母親說話你就聽著,還頂嘴?!”


    雲皎皎無語的輕摳指甲,明白殷芳不是在和她講道理,就是在為難她。


    殷芳起身,“這般不尊長輩,不守婦德,今日晚膳我兒也回來吃,你來做,做不出來就餓著!”


    “我……”


    殷芳揚聲,“誰都不許幫她!”


    她說完徑直離開,留了雲皎皎在屋子裏。


    支芙小眉毛都打了結,“她……她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雲皎皎看著殷芳離開,倒是鬆了一口氣,“無妨,她就是存心找我麻煩。”


    “為什麽啊,一家人和和氣氣的不好嗎?”


    雲皎皎困頓道,“無非是挑我毛病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配不上她兒子,才能更低眉順眼的被她控製。”


    支芙想了想辦法,“不然我偷偷去叫茯苓姐姐。”


    雲皎皎笑了,“不必,做飯而已,我先回去睡一覺。”


    殷芳下了命令,這院子裏的下人也有幾分看熱鬧的心思。


    “你說這公主會做飯嗎?”


    “嫡長公主誒,誰能讓她下廚?”


    “估摸著第一次進廚房,都要手忙腳亂了。”


    殷芳聽見他們說話,心裏也升起幾分得意,偏頭問著春杏,“她可還聽話?”


    “老夫人放心,我瞧著夫人帶了許多食材進去,裏麵叮叮當當的忙了許久,應該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


    “那就好,”殷芳揚了揚頭,“不磨磨她的公主性子,如何能乖乖為我顧家所用。你得了空,再去給她添點麻煩,弄濕炭火,好好磋磨那小賤人一頓。”


    春杏猶豫道,“老夫人,濕炭燒出來是有毒的,若是夫人不懂……”


    殷芳不以為然,“那點毒讓她受著又死不了,你們瞧著點不就成了。”


    偏她心裏琢磨著,能毒傻雲皎皎最好,就跟生病那短時間一樣,聽什麽是什麽,沒有自己半分的分辨能力,任由擺布。


    傍晚,小廚房中,雲皎皎沾濕的帕子掩鼻,瞥了一眼爐灶下麵冒著滾滾黑煙的濕炭,慢條斯理的走到了爐灶邊,抽出了一根燃燒的枯草。


    她靠在旁邊,瑩白的指尖輕輕一蹭,沾上了黑色粉末。


    而後,順手將燃燒的枯草進了旁邊的草垛裏。


    刺啦一聲細響,枯草瞬間被點燃!


    火舌舔過草垛,攀爬而起!


    雲皎皎站在火光之中,輕搓了下指尖灰塵。


    前院顧欽剛剛跟隨司延下馬車回來,司延漫不經心道,“恭喜顧大人榮升八品監察禦史。”


    顧欽跟在後麵,心緒翻湧,沉聲道,“多謝侯爺。”


    “謝令夫人吧。”司延手裏的任命書扔進了顧欽懷裏,像是故意要刺激他,“她昨晚可是很辛苦。”


    顧欽臉色又沉了幾分,“是。”


    司延慢悠悠的問,“我一直很好奇,從前在質子營聽聞這位公主的心上人也是一個質子,早早就私定終身,隻不過礙於質子身份壓在宮中秘而不發。想來應該不是顧大人你啊,你是如何撿到了這麽個寶貝。”


    顧欽微怔,據他所知這件事壓在宮中隻有雲皎皎血親知道,都死光之後就更沒人知道了。


    司延突然提起,讓他升出了幾分危機感,“傳聞都是半真半假,不能全信。”


    顧欽話落正要去看司延的反應,卻發現司延停了下來。


    司延的視線凝固在後院升起的橙紅火光上,層層黑煙彌漫在院子上空。


    後院傳來一陣一陣高呼,“走水了!”


    那個方向是……


    司延和顧欽趕過去之時,後院小廚房一團亂麻,燒得地方不大,隻有一小間柴房。


    一靠近就聽見人群裏,殷芳手忙腳亂的哀叫著,“誒呦我的天爺啊,這讓我如何跟侯爺交代啊。”


    “你這個小賤人,”殷芳指著雲皎皎,“你怎麽這般沒用,煮個飯還能點著了屋子,看我今日非打死你給侯爺賠罪。”


    雲皎皎力氣小,掙不開被殷芳推搡著。


    支芙拉開她,和殷芳爭執,“怎麽能打人呢?”


    “支芙姑娘,這是我家閑事,不教訓好她日後隻會添更大的麻煩!”殷芳一把抓開支芙,拎起了一根木棍,朝著雲皎皎揮了過去。


    雲皎皎踉蹌幾步,回頭在模糊暮色之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一下子撲進了麵前人懷裏,哽咽著喚他,“夫君你總算回來了……”


    雲皎皎抱緊男人精瘦窄腰,揚起灰撲撲的小臉,卻猝不及防撞上司延烏沉黑瞳!


    第16章


    司延瞳孔深處裹挾著未名的情緒,看得雲皎皎渾身一僵。


    移開視線發覺顧欽麵色難看的站在他們後麵。


    不等她鬆手,就被顧欽上前拉開。


    顧欽查看她的傷勢,順勢隔開她和司延的距離,“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弄成這樣?”


    雲皎皎眼淚汪汪的望著他,“婆母叫我做飯,可是我不會,不小心點著了廚房。”


    一雙桃花眸紅得脆弱易碎,顧欽翻看著她的雙手,“有沒有受傷?”


    司延收回視線,麵無表情的整理著袖口,“說說吧,怎麽回事?”


    旁邊殷芳眼見著司延來了,棍子掉在了地上,一時間六神無主的賠禮道歉,“都怪我這兒媳笨手笨腳的點著了東西,給您添麻煩了。”


    司延頭都沒抬,“今日誰值守?”


    “侯爺恕罪!”那幾個夥夫和婢女不敢惹司延生氣,忙跪下,“是顧老夫人非讓她做飯,吩咐我們誰都不許幫忙,才調開的,說她做不出來就餓著……”


    “是啊,我們本也是擔心顧夫人沒下過廚,會不會傷著碰著,可顧老夫人一直不讓我們靠近,沒想到害得柴房著了火。”


    殷芳冷汗都嚇出來了,“這可不能怪我啊,明明是她……”


    “不能怪母親的,”雲皎皎帶著濃重的怯懦鼻音,“都是我從小沒進過廚房,很多東西都不會,又沒有人幫忙。餓著倒是小事,燒了侯爺房子,給侯爺添麻煩是大事。”


    司延將雲皎皎那副我見猶憐、柔弱不經事的小模樣盡收眼底,別有深意的打量了她一番。


    顧欽見司延的眼神,忙將雲皎皎拉到身後,“侯爺,家務事沒處理好,這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隻不過你的家務事好像一直都處理不好,”司延言簡意賅道,“早就聽聞顧老夫人不太安生,想來是不太適合住在這裏。”


    “侯爺,不,”殷芳擺手,“這,這我也沒想到,我跟您賠不是。”


    司延懶得多費口舌,直接吩咐,“送到偏院柴房吧。”


    旁邊茯苓應聲,“是。”


    殷芳腦袋一片空白,“不是,侯爺恕罪,我若是知道這個小賤人這麽笨,我是萬萬不……唔!”


    殷芳嘴裏被衛軻塞了一團布,命人帶下去。


    “侯爺!”顧欽追了幾步,被司延製止。


    “顧大人知道我的耐性不是很好,”司延悠遊的閑散模樣,更像是警告,“在我的宅院,隻有死人能鬧。”


    顧欽停下來,雲皎皎站在後麵,遠遠的看著司延離開。


    他們的閣樓院落裏,也隻是一間小廚房遭了殃,其餘屋子都好好的,並不影響居住。


    顧欽心不在焉的將雲皎皎送到房間門口停了下來,“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看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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