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早檢查完了兒子背論語,跟兒子說要加強體育鍛煉,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兒子似乎聽懂了,自己去抄寫論語注釋了。我說,爸近來太忙,等空閑了,多跟你聊聊。說完心裏想,我為別人的兒子孫子付出的時間太多了,自己的孩子反而“吃虧”,似乎對不起孩子。但又想,大凡忙碌的父親都是如此的,孩子的成長方向,從來不以長輩的意誌為轉移,是社會的合力造成的。所以,隻能盡心而已。


    下午到風入鬆書店參加張曼菱作品研討會。近來許多研討會都謝絕了,但張曼菱是我尊敬的師姐,她是80年代北大精神的代表,我便早早去了。趙為民、江力、張頤武、程鬱綴、吉狄馬加等都去了。趙為民先走了,因為今天劉淇來看望孟二冬。說到老孟,大家心情都很沉重。難道老天總是不保佑良善之人麽?張頤武、程鬱綴發言後也先走了。我一直到最後。張曼菱看上去已經是半個老太太了,但一發言,洶湧犀利,青春澎湃,我坐她身旁,仿佛回到了20多年前。我比起他們那些師兄師姐,真是太平庸了。我幾次發言表達自己的激情,但還有一句話沒有來得及說:張曼菱才是當代中國真正的“超女”。什麽才女、美女、女強人、女戰士,她一個人就占全了。美國《時代》周刊封麵以前登過張曼菱,現在登的是章子怡和李宇春,我調侃說要給《時代》提意見,怎麽品位越來越脫離時代的火車頭了?張頤武讚揚了張曼菱的不改本色,程鬱綴是張曼菱的班主任,讚揚張曼菱像李清照一樣“有風骨”。張曼菱像小學生似的亂說亂動,還老煽動觀眾批判她,罵她,後來很失望。我說:現在不是80年代啦,除了說髒話和誣蔑,哪裏有什麽真正的批評和批判。當年你第一個穿裙子,第一個剃寸頭,第一個號召跳舞,第一個在競選中要求女權,那都是革命的行為。放在今天試試?都變成滿足愚眾眼球的做秀了。


    歸途想起十七年前的今天,廣播裏傳出胡耀邦同誌逝世的消息。我抬頭看了看蒼天上湧動的白雲,回到宿舍,跟同學們一起寫了北大第一幅標語:沉痛悼念胡耀邦同誌。大家高舉著,貼到了三角地。那時候沒有網絡也沒有博客,青年學生多數是很純潔的。


    晚上工作後看了看博客上的評論,不出意料,索然乏味。一個平庸的時代,流氓的水平都這麽低,俺給他們提供了這麽寬闊的場地,這麽敏感的話題,這麽優秀的嘉賓,竟然話都說不利落。一心隻是要脫,笨得讓人哭笑不得。以後有條件,開個真正的書院,還是麵授機宜的教育效率比較高啊。


    說到兒子,恰好師妹發來一文談及我兒。反正博客上很無聊,就貼在下麵算是自我解嘲吧。


    師妹高小芹眼中的老孔


    這個被我叫做老孔的家夥就是現在大名鼎鼎的孔慶東。我考進北大讀博士從而認識他那會,他還是北大一個很普通的博士。對那些比我認識他還早的同學來說,他當年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學生,他的本科同學曾經很不屑地跟我說,孔慶東上學的那會,很一般呀,看不出什麽才氣。我沒有這個知根知底的本科同學的底氣,讀博士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廝有點不同尋常。我去過他的宿舍幾次,每次都對他充滿敬意,他的門上牆上貼滿了從報紙上剪下來白紙黑字的殺人越貨貪汙腐敗的新聞。當時我就覺得這個來自東北的黑臉胡子,不是個等閑之輩,或者做殺人越貨的營生,或者做販賣文化的行當,所以對他從來是畢恭畢敬,生怕讓他看出我看出了他的勾當。


    不用我來描寫老孔的形象了,他的那個嘴臉已經無數次走進千家萬戶,據說因此招來了許多中國美女的愛慕,看來中國美女的審醜意識已經很前衛了。就老孔那張極具魅力的臉,他在電視上把自己描述為電工或者一些別的勞動者,這也太有損我們淳樸的勞動人民了。此人來自東北老林,虎背熊腰,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我很懷疑這個特征是他的先輩在原始老林裏狩獵瞄準時的文化遺傳。現在不讓去狩獵東北虎什麽的了,但是對於文化的瞄準依然有效,老孔總是能一下子抓住本質,抓住事情的關鍵,一針見血,入木三分,跟他這樣持久的瞄準能力有關。他的那本為他博得震天聲譽的《47樓》,裏麵對他的同宿舍人的描述,很有概括力,看後讓人很難以忘記。隻要他願意,每個人都難逃老孔的法眼,是騾子是馬老孔的眼睛一瞅就知道了,我輩隻有望洋興歎的份。


    老孔畢業留校後,住在南門靠西一間很狹窄的房間裏,那時孩子剛剛出生,老母從東北老家來幫他帶孩子,一家人簇擁在一起。後來,我在校園裏開始看見老孔用自行車馱著孩子玩,在細碎的綠陰裏,老孔很大的自行車上一個小小的小人,極溫柔與極粗糙結合在一起,很不相稱。一日,我遇見老孔和他的兒子,我跟老孔打招呼,老孔看著他的兒子說,你看你看,這小子從小看姑娘就眼睛不眨一下。我說老孔這是得其父之真傳了,你小時候也是這樣的,要不眼睛能這個樣子?老孔連連哀歎,有其父必有其子,回去我好好收拾他,看他以後敢對女孩那樣?轉眼七八年過去了,老孔的兒子應該很大了,這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開開玩笑而已。


    老孔的博士論文做的是抗戰通俗文學,後來在北大出版社出版。這本書是不是讓老孔評了一個副教授,還是別的什麽東西,我不得而知。後來,孔慶東的名字開始細密地出現在各種報紙上,他因那些文字而被稱為錢鍾書之後最大的幽默作家,我想這個評價有點過大了,因為對於我們圈子裏的朋友來說,和老孔聊天遠遠比讀他那些禍害人民群眾的文字要有意思的多,他的聲音、神態、表情照耀著蒼白的空間,幽默在其中隻是一副調料而已。現在,老孔寂寞地拿著這副調料混跡江湖,還一副江湖老大的樣子,看來江湖中——真是高手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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