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困難他都會看顧她長大。


    之前林茂問他,他之所以會沉默,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丫丫在趙家時,他可以走南闖北的接活、走鏢,隻要錢多的都可以做。可是現在,丫丫跟著他,危險的事情就不能做了。


    天知道,在船上,水匪撲向丫丫的那刻他有多心焦。


    因為丫丫需要他,所以他變得惜命。


    這次回去長溪後,他需要改行了。


    趙寶丫得了他的保證還是不太放心,伸出小手要拉勾勾,拉了勾蓋了章後才安心。進城的路上還是生怕林茂又來忽悠她爹,隻要林茂一靠近就瞪他。


    林茂哭笑不得。


    走了大半個時辰,三人到達城門口才想起沒有路引的事,最後還是跟著進城的商隊混進去的。


    看來當務之急是要弄好路引。


    弄到路引首先需要銀子,三人人生地不熟的,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好的事做。


    林茂建議:“要不賣身葬父吧,趙兄往地上一躺,就丫丫那小白菜的可憐樣,再哭上一哭,保證有人給錢。等拿到錢,俺們再去把丫丫偷出來。”


    小寶丫噘嘴:“你躺著,葬你。”想到阿爹可能死了,她就難過,假死也不成。


    林茂笑道:“俺躺著倒是無所謂,就怕丫丫不僅不哭還笑出來了。”


    趙凜一想到閨女瞪好友的那個眼神還真有可能。


    寶丫極力否認:“才不會呢,我一定哭得出來的。”她演技好著呢。


    趙凜出聲打斷一大一小的爭論:“都別躺了,我不賣寶丫。”他指著不遠處賣藝的人道,“咱們賣藝吧。”


    林茂覺得這主意好,但簡單的百姓不感興趣,掙不到幾個錢,兩人商議後決定表演胸口碎大石。


    那麽問題來了,誰躺著誰掄錘?


    趙寶丫:“大胡子伯伯躺著,阿爹掄錘,寶丫收錢。”


    第9章 9


    林茂拍拍趙凜的肩,哈哈大笑:“兄弟,你這閨女沒白生,處處護著你呢。”看得他都羨慕嫉妒恨了。


    “那是。”趙凜眼裏也有了得意,“你放心,我有女兒的人也不能欺負你孤家寡人,你身上帶傷,也挨不了幾下。咱們輪流來,今天我先,明天你再來。”


    兩人身上都有傷,今天躺下的人肯定更吃虧,林茂明白趙凜這人是在暗著照顧自己呢。這兄弟沒得說。


    他也不囉嗦,跟著趙凜找來了賣藝用的石板(城牆下撿的)、木凳(荒屋撿的)、錘子(路過掉在腳邊的)、缺了角的銅鑼(破廟裏撿的)。兩人在掏這些的時候,小寶丫像是勤勞的小蜜蜂,特別興奮的跟在後麵瞎刨,順便還撿到了木槌,破碗、小背簍……


    林茂瞅瞅嘿呦嘿呦拖東西的小團子,十分擔憂這娃以後要是喜歡上撿破爛了怎麽辦?


    那真是罪過了。


    第一日,林茂掄捶,趙凜頂著木板躺下,銅鑼一響,穿著破夾襖的小寶丫奶聲奶氣的吆喝,軟萌萌的模樣引來不少圍觀的百姓。隻是鐵錘每掄一下,小姑娘眼睛就紅一分,拿著銅鑼討賞賜時已經眼淚汪汪的了。起初打算白嫖的百姓瞧見她這副可憐的模樣也不好意思不掏錢了。


    一整日下來,竟然還有幾個心善的給了幾塊碎銀。


    第二日,林茂躺下時,小姑娘眉開眼笑的,討賞的時候嘴巴特別甜。叔叔伯伯、姑姑嬸嬸的叫個不停,可銀錢硬是沒有昨天多。


    林茂數銅子的時候道:“要不還是賣身葬父吧,昨日丫丫一掉金豆子就有冤大頭丟碎銀子,再多來幾天,俺們很快就能辦好路引了。”


    丫丫噘嘴瞪著他:“阿爹說了不賣丫丫。”


    林茂:“那你好歹傷心一些,你阿爹躺下去你就眼淚汪汪的,俺躺下去,你就笑著要吃席,多傷伯伯的心啊。”


    丫丫老是回答:“傷心不起來。”


    林茂想了想:“你就想你阿爹把俺砸死了,要被抓去蹲大牢。”


    這招還真管用,之後隻要是林茂躺下去,趙寶丫也眼淚汪汪的。


    不過六日,居然足足掙了二十兩。


    六日後有人開始模仿他們,他們銀子夠了,再加上實在錘不動,也就收工了。趙凜拿著銀子去找頭役打聽,成人一份路引要五兩銀子,十歲以下稚子是不需要路引的。他辦了兩份路引,說是要半個月後才能拿到,三人也隻能暫時在城裏等。


    剩餘十兩銀子顯然不夠三人的路費,他們暫居在城西的城隍廟,等待的日子邊做工邊掙銀子。等路引下來時,手裏已經攢了二十三兩。


    林茂隻拿了五兩,剩餘的十八兩都給了趙凜。趙凜要推辭,林茂道:“俺一個糙漢子去從軍,路上天為被地為床就行了。你帶著丫丫,總不能像俺一樣,丫丫身體弱,總得給她吃飽穿暖。”他停了幾秒又道:“再說了,你還救了俺的命。”


    趙寶丫覺得不能讓他太吃虧,就把兜裏的金礦石給了他,奶聲道:“大胡子叔叔,這個你收著,以後想我和阿爹了,就拿出來看看。”


    林茂拿著那原石哭笑不得:“你這樣說,俺還得時刻揣著,要是丟了都對不起你們父女倆。”


    趙凜笑了起來,也不再推辭,抱著閨女把他送出北城門口。臨分別時,林茂頗為感慨,小聲的問了句趙凜:“你真不去啊?”


    趙凜搖頭,小寶丫立刻凶巴巴的瞪著他。


    林茂大笑,滿臉的絡腮胡子都跟著抖動。笑著笑著臉就嚴肅了下來,拍拍趙凜的肩鄭重道:“兄弟,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來日俺發達了,俺的就是你的!”


    他說得煽情,小寶丫弱弱的來了一句:“來日是什麽時候呀,萬一伯伯死了怎麽辦……”


    林茂:“……”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林茂丁點的傷感被趙寶丫衝得渣都不剩,背起行禮頭也不回的走了。


    北風呼嘯,行人蕭索,他一人走在看不到盡頭的官道上。


    趙寶丫想起這些日子的相處,小鼻子有些發酸,雙手攏在嘴巴邊上,衝著他背影喊了聲:“大胡子伯伯……”


    風太大,也不知他有沒有聽到。


    趙凜擦擦閨女紅了眼眶,剛想安慰她,小姑娘下一秒就彎著眼笑了,特別高興的說:“大胡子伯伯終於走了,阿爹,我們回家吧。”阿爹這下應該不會去從軍了吧。


    趙凜哭笑不得:這閨女還真是個戲精。


    回城後,趙凜先去了藥店,報了一張補藥的方子給大夫,要求他做成藥丸。大夫收了五兩銀子,讓他等一日。想著之後回去天會越來越冷,他又去給寶丫置辦了厚夾襖、氈帽、手套、靴子。再買了一些容易儲存的幹糧,等拿到藥後,就帶著小寶丫一路往南回長溪了。


    他們從初冬走到了年關,期間趙凜賣過藝、扛過貨、修過房子、抓過賊……他身後總是背著一個籮筐,籮筐裏的小姑娘露出腦袋,衝路過的人軟糯糯甜甜的笑。


    他們遇到很多困難也得到了很多善意,進入江寧郡時他們碰到了一個商隊,好心的載了他們一程。商隊的首領是個健談的,笑問他們從哪裏來,瞧見趙寶丫可愛,還拿了許多吃食給她。


    他們入長溪鎮那日正好年關,城門差一點就關了。趙凜背著小寶丫擠進去時,天正好下起大雪。


    百姓都回家過年了,街道上見不到幾個行人,更被說小食攤、客棧了。路過一扇掛著紅燈籠的高門時,聞著圍牆內傳出來的烤雞香味,趙寶丫饞得流口水。


    她摟著阿爹的脖子,可憐兮兮的問:“阿爹,我們現在怎麽辦呀?”


    紛紛大雪裏,趙凜抱著她環顧四周,想了一下後道:“我們去城隍廟,那裏肯定有吃的。”大業子民,年關都流行祭城隍的。


    他們在雲中縣也在城隍廟待過一段時間,算是輕車熟路了。


    趙凜帶著她在風雪裏前行,扯過兜帽將人緊緊圍住。城隍廟的門緊閉,一顆高大光溜的柿子從高高的圍牆內伸了出來。他敲了兩下沒聽見動靜,幹脆推門進去。門口蹲著的大黃狗,見人進來,齜牙咧嘴的剛要鋪上來。看到趙寶丫的一刹那,尾巴歡快的搖了起來,改撲為蹭。


    趙寶丫摸摸大黃狗的頭,軟糯糯的打招呼:“大黃,過年好呀。”


    大黃狗尾巴搖得更歡快了,咬著她的衣角往裏麵拉。廟院裏的香爐香煙嫋嫋,廟門敞開著,他們往裏走,繞過正殿擺著的城隍老爺到了後堂,一陣牛肉的香味撲鼻而來。


    後堂正中擺著一個不大的四方桌,桌上駕了一個熱氣騰騰的鍋子,有個老道正往鍋灶裏放大塊肉。小寶丫肚子咕咕的叫,鬆開她爹的手跑了過去:“哇,好香呀!”


    老道委實沒料到大過年的還有人進來,聽見聲音手忙腳亂的想把肉藏起來。然而越急越亂,手裏的肉直接掉進了滾燙的骨湯裏。


    趙凜眼疾手快把小團子往後拉,老道忍住濺紅的手擋住鍋灶,看向他們。等看清楚他們的麵容後麵露驚訝:“怎麽是你們?”他來長溪見過很多人,對這對父女印象卻極深。


    趙凜卻認不出他來了,倒是小寶丫轉了轉眼珠子,驚喜道:“阿爹,是給你改名字的道士爺爺。”


    趙凜定睛一瞧,瘦長臉,精神矍鑠,道袍加身,一派仙風道骨,還真是啊!


    老道樂嗬嗬的打哈哈:“倒是巧啊,你們大過年的不在家怎麽跑到城隍廟來了?方才什麽也沒瞧見吧?”守城隍的道士可以食葷腥,但有四不吃,分別是牛、烏魚、雁、狗。他是無所謂這些的,但讓人瞧見總是不好。好不容易等到大年夜打打牙祭,沒想到還有人闖進來。


    趙寶丫很肯定的回:“看到了,爺爺在吃牛肉,好大塊好大塊的牛肉!”


    “別別別!”老道連忙做了個噓的手勢,看到跟來還在搖晃尾巴的大黃狗憤憤道:“要你們有什麽用!”


    小寶丫舔舔嘴巴,眼睛盯著還在翻滾的鍋子:“爺爺,我和阿爹沒地方去,還很餓,我們能和您一起吃牛肉嗎?”


    小姑娘帶著氈帽,隻露出一張雪白的臉,鼻尖紅紅,大眼睛裏全是渴望。


    麵對這樣可愛的幼崽,任誰都會心軟幾分。


    而且都被發現了,又是熟人,能怎麽辦,隻能一起吃堵住他們的嘴。


    大年夜,白雪飄零,天冷風寒。三個人圍坐在桌子邊,像爺孫三輩圍著爐子吃鍋子。後堂笑聲不斷其樂融融。老道喝了幾口小酒,開始嘮叨,說他道號權玉真,從前到處流浪給人算卦看相。半年前來到長溪,第一單生意就是給趙凜改名,之後城隍廟的前廟祝正好圓寂,他就補了進來。


    今日再見也是有緣,硬是要拉著趙凜喝兩杯。然而趙凜還沒怎麽樣呢,他先醉倒了。


    趙凜把權玉真扶到東廂房睡下,又轉身去抱小雞啄米的小寶丫,觸到她四肢時一股冰涼之氣傳來,竟然是和外頭的雪又得一拚。趙凜心憂心:這體寒的弱症怎麽還不見好,吃了鍋子還這般冰。


    他把人抱到西廂房安頓後,才返回來收拾殘局。等他收拾完已經到了子夜,他站在廟廊,看向院裏覆蓋的皚皚白雪,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瑞雪兆豐年!


    明年他先租個房,也養一條護院的狗陪著閨女,再找個穩當的工作。


    大年初一,趙寶丫醒來左右沒看見她阿爹,第一時間就想到阿爹去從軍了。嚇得趕緊從床上跳下來,套上夾襖推開門往外瞧。


    一眼便瞧見她爹蹲在院子的雪地裏在堆雪人,他安好最後一個雪人鼻子,轉過身道:“丫丫起來了?快看阿爹給你堆的雪人。”


    小寶丫噠噠的跑過去,蹲在雪人麵前。小雪人胖嘟嘟的,摸上去冰冰涼涼的,她好喜歡。


    “謝謝阿爹,寶丫喜歡。”


    趙凜拍拍通紅的手,笑道:“喜歡就好,丫丫又長一歲了,今年隻能給你堆雪人了,明年一定給壓歲錢。”


    父女兩個說得開心,正殿的厚簾子嘩啦被撥開。權玉真急急忙忙跑過來,塞了兩件道袍到趙凜手裏:“哎呀,別堆什麽雪人了,外頭來了一推的香客,先穿上袍子給老道應付過這幾日再說。”大年初一這幾日,人們無事可做,除了拜年走親戚,做得最多的就是往城隍廟跑。


    十裏八村的人擠人,權玉真第一次當廟祝,又老胳膊老腿的,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隻能拉兩個壯丁了。


    雖然其中一個還是個小不點。


    被迫套上黃色道袍的趙凜:他是想改行,但沒想改行當道士啊!


    第10章 10


    前二十幾年裏,趙凜幹過很多行,唯獨沒做過道士。


    道士需要做什麽?


    畫符、算卦、看相他一概不會,連簽牌上的字也一個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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