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你每回過來都提起他,確實是個可人的孩子,我瞧著也甚是歡喜!”說著抓了一把幹果到她衣兜裏。


    姚掌勺像是自己被誇,臉上的笑遮都遮不住:“我說這孩子討喜吧,要不是老姐姐家聞兒在前,我當真要以為他是女娃娃了。”


    一提起她的小孫兒,顧夫人就發愁,拉著趙寶丫小聲問:“牙牙,我這裏有個小哥哥,你能同他玩一會兒嗎?”


    “嗯。”趙寶丫乖乖點頭。


    姚掌勺帶她來時就講過了,說是顧夫人小兒子家的小孫子隻比她大一歲,從去年起開始不願意說話,不願意和人相處了,整日對著些花花草草發呆。問她願不願意幫幫小哥哥,引導他說話。


    姚姨姨對她這麽好,她肯定願意的。


    而且她都好久沒看到過同齡的小朋友了,她也想找個玩伴。


    見她點頭,顧夫人讓婢女把她領到後花園的涼亭裏去,交代務必要看好趙寶丫,莫要讓她磕著碰著了。


    婢女應聲,拉著小寶丫往後花園去。


    彼時,正直盛春,後花園芳草萋萋、花開成海。亭子中涼風習習,亭子的圍欄上坐著個月白錦衣的小公子,雙手撐在身側動也不動。


    婢女帶著寶丫走近,先朝守在亭子裏的婢女打了招呼,然後屈膝喊了聲小公子。那小公子理也不理,依舊保持撐手垂頭看向下麵的姿勢。


    幾個婢女甚是無奈,鬆開小寶丫示意她過去。


    小寶丫噠噠的走到小公子身邊,趴在圍欄上往下看。圍欄下是一處不到小腿肚高的小方池子,池子裏有遊魚,四周的花瓣散落其上。小寶丫看了一會兒,又側頭看向身邊的人,一看之下就驚呆了。


    這小公子長得粉雕玉琢的,皮膚細膩得連毛孔都看不見,睫毛比她的還卷還長。


    哇,這不是小哥哥,是小姐姐吧。


    趙寶丫墊起腳努力把小臉懟到他麵前,露出兩個小梨渦軟弱弱的喊:“姐姐……”


    原本還不搭理她的小公子咻的扭頭,小眉頭蹙起,圓滾滾的眼睛瞪著她,依舊不說話。


    “姐姐,我叫牙牙哦,我們一起來玩好不好?”


    小公子眉頭蹙得更深了,眼睛像兩把刀子,想讓她閉嘴,但還是不說話。


    趙寶丫從前也見過這種小孩,大人們說是什麽自閉症。不喜歡說話,不喜歡搭理人,隻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這個小哥哥對她的話還有反應,還是有可能好的。


    小寶丫再接再厲,拉著他的衣袖晃了晃:“姐姐,你在看什麽呀?”


    小公子咻的把自己衣袖拉了回去,忍無可忍的扭頭吼道:“我不是姐姐,是哥哥!”


    亭子裏的婢女瞬間激動:嗚嗚嗚,她們小公子終於開口說話了。


    趙寶丫也不怕,甜甜的喊:“哥哥。”


    小公子又扭頭不搭理她了,趙寶丫繼續粘他,像一塊小糖糕一樣。他從圍欄上跳下來就走,小寶丫就亦步亦趨的跟著,一直喊哥哥哥哥。一會兒摘花給他,一會兒衝他笑。


    最後,小公子實在受不了了,停下來看著她,說了第二句話:“你別煩我,我沒病!”


    小寶丫眨巴了兩下眼睛,定定的看著他。


    小公子咬牙:“我知道是祖母讓你來的,他們都覺得我有病才不說話的。我隻是不屑和無知的人說話罷了,本公子如此美貌,又天資聰穎,才不屑搭理他們。”那些大人就喜歡重複的誇他,還喜歡捏他的臉,他一點也不喜歡,現在連個小娃娃也被他風儀氣度折服了。


    哎,這世上的人委實無趣。


    小公子高傲的抬頭,像隻高貴的孔雀:“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但請你克製,不要再跟著我了。”


    趙寶丫臉上的笑僵住:所以,小哥哥不是自閉,是自戀?


    方才臨花照水不是在看遊魚,是在欣賞自己的美貌?


    趙寶丫覺得他有趣極了,開始每日變著法的纏他,同他說話。他實在太好看,每次喊著喊著就喊成了姐姐,原本古板沉靜像個小老頭的小公子逐漸暴躁,故意頂著大太陽曬,想把自己曬黑一些,夜裏偷偷把自己長卷的睫毛剪了。


    然後又一本正經的糾正她:“是哥哥不是姐姐。”


    趙寶丫笑靨如花:“姐姐……”


    小公子吐血,軟的不行就來硬的,起先訓她,之後凶她、最後苦口婆心的勸她,實在沒辦法擺脫這個小尾巴後落荒而逃。


    抱著自己行李回家了。


    顧夫人看到自家小孫兒的變化,很是高興。送了很多好吃好玩的給寶丫,還特意讓人做了兩身夏裝和鞋子。拉著她又是還一頓誇,趙寶丫認認真真道了謝,就在旁邊聽著顧夫人同姚掌勺說話。


    顧夫人說小公子回他父母那裏了,是半夜偷偷走的。還說走的時候太過急切,不小心把院子裏的一盆花打碎了,結果裏麵掉出一大串銅錢。


    姚掌勺笑問:“那銅錢該不會是表姐夫藏的吧?”


    顧夫人柔和的眉眼瞬間淩厲:“他敢!”


    然而院子裏的貓和路過的小鳥都在說:他就是敢,顧山長藏了好多好多的私房錢,不僅花盆裏有、水缸下麵、鞋底下、枕頭裏麵、床頭夾板下、書櫃上麵……都藏了。


    趙寶丫遠遠的瞧過一回顧山長,是個古板不苟言笑的老頭子。沒想到他居然怕老婆,還喜歡藏私房錢。


    她聽得有趣,決定回宿舍後也讓他阿爹把錢分開藏。


    玩得差不多後,姚掌勺把她送回了住處。趙寶丫把聽到的趣事同她阿爹說了,又扯著那兩身男童衣裳和鞋子左看又看,很是鬱悶:“怎麽不是漂亮的裙子?我想穿裙子。”


    “今日回廟裏麵就可以穿裙子了。”趙凜把那兩套衣服和鞋子收起來,又問:“你給道長帶的東西收好沒?”明日休沐,他們現在就可以回城隍廟了。


    小寶丫趕忙提起床頭櫃上的食盒,噠噠的跑過來:“好了,我要把這些好吃的都送給師父。”


    趙凜清點好東西,帶著小團子出門,走到書院門口正好碰見同樣回去的趙老二。


    趙老二倒是樂嗬嗬的,主動喊了寶丫,問:“這麽長時間了,還沒問你們住哪裏呢?”


    小寶丫噘嘴瞅他:“二叔上次不是跟蹤我和阿爹嗎?怎麽還問?”


    “你,你們……”趙老二瞬間了悟:“上次是你們打的我?”


    趙凜:“你說什麽渾話?好好的打你做什麽?”說著一副你是不是瘋了的表情,拉著寶丫離他八丈遠,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24章 24


    趙老二氣急,指著父女兩人的背影你你你了半天,然後又看到陸坤從門口過,徑自上了馬車。他喊了兩聲,甚至追了幾步,對方理也不理他,趙老二鬱悶。恰逢錢大有帶著書童過來,對著他就是一頓嘲諷:“陸學掌嫌你晦氣呢,說是要去寺廟拜拜,免得再沾染上你這麽個爛人。”


    顯然還在嫉恨先前趙老二推鍋給他的事。


    “你才晦氣!”趙老二罵罵喋喋往外走,心道,就陸坤那臭脾氣不是家世擺在那早被人打死了,拜哪座廟都是白搭。


    趙老二花了三文錢搭了牛車往竹嶺村去,一路上他都琢磨:陸坤會去哪個廟?要是能偶遇他是不是就原諒自己了,將來也能提攜自己一二。


    他到了村口付了錢,沿著泥巴路往回走,遠遠便瞧見他妹趙翠香提著一籃子野菜和趙春喜站在路邊說話。


    “翠香,幹啥子呢?”


    趙小姑見趙二哥回來了,連忙提著竹籃走了過來,弱聲解釋:“二哥,你別誤會,俺們隻是恰好碰到,打了個招呼。”


    趙老二不明所以:“誤會什麽?”看著妹妹略紅的臉,他嗤笑一聲道:“想什麽呢,長你這樣的,二哥能誤會什麽?人家趙春喜也不瞎!”要是村裏其他人看見一男一女說話,肯定要往不好的地方想,但他不會。雖然他看不慣趙春喜,但趙春喜的模樣和身份在那,怎麽也瞧不上他那木訥黑瘦的村姑妹妹。


    趙小姑眼中的驚慌瞬間褪了幹淨,重新變得死板,低頭呐呐道:“俺知道的。”


    趙老二不耐煩聽她蚊子叫,大步往家裏走去。


    趙老太知道他要回來,早早的買了兩條魚,燒了一鍋大白菜魚片湯等著。趙小胖歡呼一聲,拉著他爹嚷著開飯。


    一家人圍著桌子開始吃飯說話,趙老太邊給他夾菜,邊一個勁的問他在書院如何,學業有沒有進步雲雲。


    趙老二敷衍的回她幾句,老太太也很高興。


    一直沒說話的趙老漢突然問:“有你大哥的消息了嗎?”


    趙老二頓了一下,複又搖頭:“沒呢,他出去那麽久,說不定死在外麵了。”


    默默扒幹飯的趙翠香眼皮顫了顫,抿著唇沒說話。


    趙老漢一拍桌子:“你說的什麽話,他到底是你大哥!”


    “你凶什麽凶!”趙老太不滿了,“之前說不定是賭坊的人亂說的,他腿本來就斷了,又帶著個病秧子死了也說不定。我們隻是分家了,又不是斷親了,不然這麽久他為什麽不回來?”


    趙老漢不說話了,扒了兩口飯後終於又朝趙老二道:“不管怎麽樣,你再留心著些。”


    趙老二一想到這麽多天在書院受的氣,心情就糟糕得要死。把筷子一擱,道:“那我明日就回書院吧。”


    趙老太急了:“明日不是休沐,去書院做啥子?”


    趙老二:“去鎮上轉轉,打聽大哥的消息。”


    趙翠香想:大哥不就是在書院裏,二哥說去轉轉,莫不是又想去賭坊?


    趙老二則想:恰好借這個機會進城去打探一下陸坤去哪個寺廟了,可以借機攀附一下。


    次日一早,趙老二就進了城,他先去了陸府打聽。陸府的人隻說他們公子一早就出去了,並不確定去了哪。


    他在街上瞎轉悠了一圈,看見吉祥賭坊時還心有餘悸,打算掉頭就走。哪想賭坊的夥計先瞧見了他,老遠就跑過來拉住他,道:“哎呀,這不是趙二爺嗎?進來賭兩把再走吧!近日新來了一種賭法,十賭九贏……”


    趙老二雙腳打飄,稀裏糊塗被拉了進去。


    趙寶丫叼著糖葫蘆經過時正好看到這一幕,拉著她爹的衣袖大喊:“阿爹,二叔,二叔又去賭了!”


    趙凜一把抱起她:“他賭他的,咱們不管他。”


    小寶丫哦了一聲,軟糯糯的說:“那我們去買黃紙吧,師父說簽條要一千張,符紙要五百張。”寫完這些就能得二兩銀子呢。


    父女兩個快速買好黃紙返回城隍廟,趙寶丫一進門就把外頭套著的男童衣服扯了,露出裏麵鵝黃的小裙子,整個人又美美的,歡快的跑到後院去找權玉真。


    權玉真正好拎著隻河豚從灶房出來,瞧見她樂嗬嗬的笑道:“徒兒今日有口福了,為師在集市上買了條河豚,又嫩又鮮,好吃的不得了。”


    趙凜拿出筆墨,在後院簽桌前鋪開,老神在在道:“那可要處理幹淨了,別中毒才好。”


    “呸呸呸,你個烏鴉嘴,讀個書把嘴巴讀壞了!老道做的河豚能有什麽問題。”說是這樣說,他處理的時候還是特別注意。


    趙凜:“不是您說要多練練嘴皮子,口誅筆伐才要人命。”


    權玉真沒好氣道:“沒讓你誅老道!”他見小寶丫追著大黃跑,又交代道:“小心些,別摔著了。”


    趙寶丫應了一聲,先帶著大黃去看了葫蘆,又跑到廟前去看那棵石榴樹。城隍廟內偶有幾個香客前來參拜,陸坤帶著書童從門口經過時,書童連忙問:“公子,這裏還有一個城隍廟,咱們要不要也進去拜拜?”


    陸坤擺手:“不是出城拜過觀音、如來了嗎?這麽個小破城隍廟有什麽好拜的!”哪有讀書人來拜城隍的。


    書童:“公子,話不是這麽說。百姓都說拜神先拜城隍,城隍土地雖然是小神,但現管,靈驗著呢。”


    陸坤:“當真?”


    書童肯定點頭。


    陸坤前腳剛邁進城隍廟,就瞧見一個穿著鵝黃色小裙子的小姑娘追著一條大黃狗在跑,邊跑還邊笑。小姑娘臉頰白生生、軟嘟嘟的,看著就討喜,一雙貓兒眼往長滿嫩葉的柿子樹上了看,站了一會兒,又噠噠的朝後院跑。


    這小姑娘怎麽瞧著這麽眼熟?


    陸坤快步跟著往正殿走,走到後門簾子處時,偷偷往後院看,一眼便瞧見那奶團子站在簽桌前。一個高大的男人側身給她擦臉,擦完笑出聲道:“別亂跑,待會要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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