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二左右看了看,見趙小姑還在割麥子沒過來,壓低聲音道:“昨晚上爹喝醉了,吐了我一身。我半夜起來去搓澡,看見大哥偷偷進了你房間,在床頭櫃翻找……”


    趙老漢麵露緊張:“翻找什麽?”


    趙老二:“翻找房契和地契,當時還想撬鎖來著,恰好我進去了,大哥就走了。”


    趙老漢板著臉,也不知道信沒信:“那你今早怎麽沒說?”


    趙老二麵露委屈:“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信,說不定還懷疑是我撬的鎖呢?”事實上趙凜隻是碰了那木盒,那鎖真是他撬的。


    趙老漢眼珠子轉了轉,又打量了他兩眼:“你該不會是因為讀書的事故意誣賴你大哥吧?”


    “我是那樣的人嗎?”趙老二一副受傷的表情,“你晚點回去瞧瞧那盒子不就得了,鎖頭上還有被撬的痕跡呢。”


    房契、田地契就是趙老漢的命,他近段時間雖然偏心了趙凜許多,但到底不是真心疼愛,心裏立馬就有了計較。原本打算割完一畝三分地再回去,因著這事午時不到就提前回去了。


    一路上他心裏都在打鼓,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等到家,老遠就瞧見家裏的院子半敞開著。他進了門,環顧四周沒瞧見異常,剛要鬆口氣又聽見趙凜屋子裏傳來說話聲。


    趙老漢蹙眉,湊近窗口就聽見一句:“兒啊,俺才是你親爹,當年你娘嫁人時就懷了你……”


    這話猶如五雷轟頂,轟得趙老漢腦瓜子嗡嗡的。


    繼老二帶綠帽子後,他也要戴一頂碩大的綠帽子不成?


    趙家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趙老漢忍著繼續聽,又聽書房裏麵的徐鬆道:“那趙老漢混不是東西,從前就對你娘不好,之後又那樣待你,知道你有出息了又來討好。你跟爹走吧,爹一定比他對你好。”


    “對了,你娘的嫁妝也一並帶走,還有這麽多年你掙的銀兩,一分也不要留給趙家這些人,還有屬於你的田地宅子也一並帶走。”


    敞開的窗戶裏,趙凜背對著他看不到表情。但趙老漢要氣炸了,他急匆匆跑到屋子裏翻找,從床底下翻出木盒子,發現那鎖果然被撬過。他打開木盒,拿起契書查看,房契和地契都還在,田契少了三張……”


    老大果然拿了他的田契?


    趙老漢捏著木盒氣衝衝的踢開書房的門,書房裏的兩人驚得扭頭看來,看見他時臉上都露出慌亂。匆匆趕來的趙老太等人瞧瞧那個又瞧瞧這個,趙老二指著徐鬆疑惑問:“大哥,你不是說你不認識這個爛酒鬼嗎,他怎麽在你的書房?”


    “什麽爛酒鬼?”徐鬆老不高興道:“俺是你大哥的親爹,你大哥還是那麽小的時候,俺就見過他了。”說著他比劃了一下腿。


    趙老太捂嘴,眼裏全是震驚:“哎呀,老頭子,老大不是你的種嗎?”


    徐鬆得意:“自然不是,他娘當年同俺相好,早就懷了娃兒。俺那時也是糊塗,負了她,她一時心急轉頭就嫁給了趙老弟。”


    一直沒說話的趙凜怒喝:“你胡說八道什麽?誰讓你無賴我娘名聲的?滾!”說著他要使用暴力,趙老二連忙上前阻攔,“大哥,那麽急著趕他走幹嘛,莫不是心裏有鬼?我瞧著大哥人高馬大的,確實不太像爹的種。”


    趙凜手上的青筋迸發,有種被戳中痛處,惱羞成怒的感覺。


    趙老漢上下打量他,高大健碩,壓迫力極強,和他寡瘦矮小的身材沒有半分相似之處。反觀徐鬆,雖因酗酒瘦得脫了型,但至少高大。


    鄒氏成了親都能和別人私通生下一個不明不白的野種,葉氏當時和這徐鬆定了親,又是隔壁,逾越了也不是不可能。


    從前他心裏有根刺,如今這刺被拔了出來擺在了他麵前。


    趙老漢把契書舉到趙凜麵前:“爹隻問你,昨日夜裏你是不是去俺房間找房契了?”


    屋子裏所有人的都看著趙凜,趙凜在在眾人的逼視下點頭:“去了,但我隻是想看看。”


    “騙鬼呢?”趙老二嗤笑,“你昨晚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這些東西遲早是你的,還說要把我和我娘趕出家門,不僅這些東西,趙家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


    趙凜:“我隻是為了氣你,才胡說的,我……”


    趙老漢打斷他的解釋:“田契少了三張。”


    “不是我拿的。”趙凜提高聲音,“爹,你難道不相信我?”


    趙老二看向他爹,大聲告狀,“爹,趙凜其實一直嫉恨咱們,他那麽好說話的答應您和娘回家,不是為了光宗耀祖,而是為了報複我們。您看看,自從他回來,這個家還像家嗎?”


    趙老太也跟著附和:“是啊,老頭子,就他一直在拱火。雖說他段考得了第一,但縣試都沒參加呢,能不能考中秀才還兩說,老二好歹是個童生了,再怎麽著也比他有出息。”


    趙老漢一步步的動搖,他質問趙凜:“老大,你心裏恨俺?”


    趙凜沉默。


    沉默就是承認。


    徐鬆見差不多了,走到趙老漢麵前,假惺惺道,“這麽多年勞煩老弟照顧俺兒了,俺已經通知趙家的族老和村長過來見證,今日打算讓俺兒子認祖歸宗。”他話音落,外頭就響起族老的大嗓門。


    趙家人趕緊從書房出去,發現不僅族老和村長來了,村裏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村民也大部分來了。在外頭玩的趙寶丫和趙小胖也從人群裏擠了出來,往這邊跑,大黃狗撒歡的跟在後麵。


    “阿爹。”趙寶丫噠噠的跑到趙凜身邊,拉著她的衣袖不安的左顧右盼。


    徐鬆看見趙寶丫,立馬伸手過來摸他的腦袋,笑嘻嘻的問:“哎呀,這事俺孫女吧,長得真俊!”


    趙凜嫌惡的隔開他的手:“誰是你孫女了!”


    徐鬆訕訕,也不和他掰扯,朝院子裏看熱鬧的眾人道:“俺是枇杷村的徐鬆,曾經和趙凜他娘定過親的。他娘早在嫁給趙老弟前就懷了他,今日俺來就是想認回俺兒子,煩請諸位鄉親父老做個見證。”


    他話閉,整個院子嘩然。


    眾人的目光從趙老漢掃到趙凜,又從趙凜掃到徐鬆,最後又看向趙老二和趙小胖一家子。


    “葉氏溫溫柔柔的,做不出未婚先孕的事吧?”


    “難說哦,她當初嫁過來才一個月就懷了娃。而且趙凜這娃從小就高大,也忒不像趙老漢了。”


    “俺看趙家就是有這個風水,你瞧趙老二的媳婦不是也幹出這種事?孫子都是別人的,兒子是別人的也不稀奇。”


    “哎呀,難怪趙老漢打小就不喜歡這個大兒子,斷了腿還硬要分家,感情不是他的種呢!”


    眾人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顯然很多人都是信了的。


    畢竟無風不起浪。


    趙老漢其實也信了大半,但一想到趙凜有可能高中,他又舍不得放手。正糾結時,趙凜朝他看來,聲音裏有些顫:“爹真相信他的話?”


    “爹!”趙老二喊道,“你別被趙凜騙了,他偷了你的地契,說不定早就和這個酒鬼商量好的。要不是我發現及時,他就把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


    趙老漢心一狠,質問徐鬆:“口說無憑,你說老大是你兒子,有什麽證據?”


    徐鬆慢悠悠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一份古舊,封皮上都有破損的信:“這個是葉氏當年托人寫給俺的信,裏麵清清楚楚寫了趙凜就是俺兒子。後來這封信還被那富家小姐發現了,俺這才被趕出了家門。”已死的葉氏是會寫字的,這事老一輩的都知道。


    他說得有理有據,又把信交給族老和村長他們傳閱。傳閱過後,原本有些不相信的都信了。


    族老拿著信,朝趙老漢道:“信裏麵確實有寫趙凜就是徐鬆的兒子,趙老弟啊,人家都來認兒子了,你看著辦吧。”


    趙老二:先前鄒氏出軌,他爹讓他忍,他倒是要看看,他爹當著全村人的麵還怎麽忍。


    果然下一刻,他爹把手裏的木盒一摔,朝趙凜罵道:“你這個野種,快把老子的田契還來,帶著你女兒和你那酒鬼爹滾!”事實擺在眼前,他趙老漢就是當了二十多年的王八,還要被人謀奪家產。


    趙凜這人心思如此深沉,就算高中了,第一個也是拿他開刀吧!


    不是留著一樣的血,果然就是狠心!


    趙凜明知道這是趙老太和趙老二下的套,可還是對他爹失望至極。他怎麽配當一個父親和丈夫?趙凜一想起他以往的種種就犯惡心,自私、粗鄙、從未有過良心,就是個懦弱無能,隻會揣測他人的軟蛋!


    他盯著他,眼神冰冷:“我娘怎麽會嫁給你這種惡心的人,不配為人夫更不配為人父,叫了二十多年的爹,是我的恥辱。從此以後,我趙凜和趙家一刀兩斷!”


    趙老漢被他罵得心頭火氣,趙老二立刻接話道:“我們還不想和你這種人有任何瓜葛呢,一刀兩斷容易,現場寫斷親書,從此改名叫徐凜!”說著鄒氏就遞過來了紙筆,他快速寫好兩份斷親書,又寫他爹的大名,推到趙凜麵前,“快簽,當著村裏所有百姓的麵簽,說你趙凜和我們趙家從此一刀兩斷,生死無關!”


    “二哥!”趙翠香急了伸手去拉趙老二。趙老二揮手把她推出老遠,喝道:“滾遠點,有你什麽事?”


    族老:“倒也不必這麽絕情!”


    趙凜接住踉蹌的小妹,似是不忿,走過去刷刷的寫下自己的大名,摁下手印,又推了回去,看向趙老漢。


    趙老漢被他一激,一把扯過紙張,摁下自己的手印,當眾道:“俺趙老漢從今以後和趙凜再也沒有關係,麻煩族老把他的名字從趙家的族譜上去掉!”他今天還就硬氣一回了。


    族老點頭,讓自己兒子回家把族譜拿來,當著所有人的麵,把趙凜的名字劃了去。


    趙凜和趙寶丫長長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反殺了!


    徐鬆喜氣洋洋的,伸手就去拉趙凜:“兒啊,俺們回家吧?”


    趙凜收好斷親書,一腳把他踢飛了出去。


    “啊!”


    砰咚!


    眾人嚇得散開,徐鬆狠狠砸在了讓開的地麵上,他揉著一把老骨頭,顫巍巍的指著趙凜道:“謀殺親爹啊!”


    趙凜一改方才的沉鬱,冷笑道:“你是誰的爹?一個爛酒鬼,僅憑一張嘴和一份做舊的書信就敢來冒充我爹,我看你是活膩了!”


    趙寶丫跟著跺腳,小手用力揮舞兩下,軟糯糯的罵:“爛酒鬼!”


    徐鬆爬了起來,眼神閃爍,叉腰大聲質問:“你什麽意思啊?什麽叫做舊,那就是你娘親手寫的書信,俺就是你爹!”


    趙凜從胸口掏出一本書,打開,展示給眾人看:“這本書是我娘當年的陪嫁,被趙老二當做木頭掂在了書房的書架下,上麵有我娘的批注,族老可以比照一下字跡。”


    族老立刻湊了過來,和自己手上的信做比較,字跡確實有很大的不同。


    趙凜又接著道:“還有這信紙,雖然做舊了,可卻是平陽郡才有的竹紋宣紙。據我所知,這種紙十年前才產出來,最近五年才在長溪縣流行,而我娘已經死了二十年了,如何會用這種紙?”


    族老把那紙放在太陽底下查看,燦金的陽光灑在薄薄的紙片上,淺淡的竹枝在光影裏若隱若現,族老驚聲道:“確實有竹紋!”


    “這這這……”徐鬆被問得啞口無言,驚慌的看向趙老二。


    趙老二立馬道:“這也隻能說明徐鬆做假,也不能說明你不是他兒子啊!”


    趙老太立刻附和:“就是,你那大高個哪裏像俺家裏的人了!”


    趙凜朝屋內喊:“丫丫!”


    眾人跟著他的目光往屋子裏看去,小寶丫不知什麽時候端著一碗水從屋子裏出來了。噠噠的跑到眾人麵前,把那碗水放在了趙小姑拖過來的桌子上。


    “那就滴血認親好了!”趙凜話必,掏出隨身的匕首就拉過徐鬆的手劃了一刀,徐鬆還來不及尖叫就被丟在一邊。


    滴答!


    血滴在了碗裏,趙凜又迅速劃了自己一刀,又一滴血滴了進去。眾人齊齊湊過去看,那兩滴水各自待著,絲毫沒有要融合的跡象。


    “沒融!怎麽回事?沒融在一起啊,不是說趙凜是徐鬆的兒子,親父子的血怎麽會不相容?”


    眾人吵嚷嚷開,都懷疑的看向徐鬆。徐鬆已經慌了,下意識的看向趙老二。趙老二急道:“一定是巧合,說不定我爹的血也不相融。”


    趙寶丫又噠噠的端過來一碗水擺上,趙凜照著之前的動作,擠了一滴血到碗裏,看向趙老漢:“你自己來,還是我來?”


    趙老漢被這一係列變故整得有點懵,在眾人的催促下,稀裏糊塗就滴了滴血珠進去。眾人湊過去看,奇異的發現那兩滴血融合了。


    這個時代,滴血認親是最權威確定血脈的辦法,旁人不知如何讓血相融相斥,走南闖北的趙凜卻有法子。此法一出,所有人都認定徐鬆在撒謊,趙凜就是趙老漢的種。


    這酒癩子,定是看著趙凜有出息了,想白得一個兒子養老呢!


    眼看事情敗露,徐鬆爬起來就想跑,趙凜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衣領子,把人摁住。在他的驚叫聲中,從他袖帶裏摸出一封字據。


    是趙老二許給徐鬆好處的字據。


    趙老二大驚,伸手就去搶,趙凜揮手,把人砸到了想跑的徐鬆身上。兩人跌成一團,哎呀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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