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始做生意,趙小姑整個人自信了很多,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了。


    蘇玉娘輕笑:“那我們要加油了,真足夠多的銀子,你不想嫁也是可以的。”反正趙凜這大哥是決計不會逼她。


    胡府那樣,趙寶丫也不方便去看胡寶珠,隻路過胡府時,讓守門的侍衛給她帶了一個更大的老虎布偶。


    胡寶珠收到布老虎連忙追了出來,往日嬌蠻活潑的小姑娘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哭紅了眼睛,哀愁低落的可憐小白菜。


    她一身白裙,白布鞋,發髻間簪了朵小白花,嗚咽著問趙寶丫:“寶丫妹妹,我沒有母親了,怎麽辦呀?”她哭得淚眼朦朧,整個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發間的白花也跟著顫動。


    看上去可憐極了。


    趙寶丫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聲音裏也帶了難過:“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嗎?你母親不是死了,隻是去地府了,隻要你多做好事,她就會過得很好的。她的祭日記得給她燒紙,燒信也可以的,她會收到的。”


    胡寶珠的哭聲漸小:“真,真的嗎?”


    趙寶丫點頭:“真的,我從來不騙人的。”她有些愧疚,雖然事情不是她捅出去的,但那日是她聽了老太太的話和寶珠姐姐說的。


    雖然胡夫人很壞,但到底是一條人命!


    趙寶丫朝她揮手,胡寶珠依依不舍的往回走,走到府門口,一個披麻戴孝的年輕男子彎腰把她抱了起來,給她擦了擦眼淚。


    大年夜,趙家、何家分別祭祖,年夜飯是在一起吃的。權玉真也來了,吃完年夜飯就在院子裏看小孩兒放煙火。趙星河膽子大,負責點火的永遠是他,趙寶丫和春生一點著了就跑,砰咚一聲響後又跑了回來繼續炸。


    趙星河玩得出奇,不僅把葡萄架邊上的水池給炸了,連馬廄裏的牛糞都炸得亂七八糟。何春生隻來得及捂住小寶丫的臉,身上頭上被炸得全是馬糞。趙寶丫整個人都是懵的,等反應過來,不僅沒哭,還笑得特別開心。趙小姑給小寶丫喜頭發時差點沒給她跪下,氣道:“玩什麽不好玩馬糞,就是星河該打!”


    那小子好動又貪玩,小寶丫都被他帶壞了,還是春生安靜,坐得住。


    等重新換了衣裳出來守歲,三個孩子又是香香的了。孩子們撐不住時,四個大人給他們發了壓歲錢,讓他們先去睡。


    趙星河沒想到他也有壓歲錢,拿到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繼而眼眶泛紅:去年大年夜,他還衣衫襤褸的和狗搶吃食……


    趙凜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大過年的,可別哭!”


    他吸吸鼻子,把眼淚忍了回去。等回到屋子裏,他偷偷把壓歲錢塞給趙寶丫。趙寶丫不要,軟糯糯的說:“壓歲錢要放在枕頭底下的。”


    趙星河撓頭,隻得找了個布袋裝著,藏在了枕頭底下。


    年後初三,何家食肆就營業了。


    趙凜要十五才去縣學,大年這幾日除了頭三日在城隍廟幫忙接待香客。初四後就帶著寶丫和星河到處去拜年,相熟的人都知道趙凜收養了一個孩子,趙星河去時也準備了紅封。去到馬承平家時,馬員外和馬夫人還以為他又生了一個娃兒,但轉念一想不對啊,這男娃比寶丫大呀。


    知道是收養的後才恍然大悟。


    紅封也給了,還不少,但顯然寶丫的那個更大更多。小寶丫在馬家莊一眾人的心裏可是小仙女,地位比趙凜還超群呢。


    吃過飯一群人就圍著她問東問西。


    趙凜趁機把馬承平拉到一邊問:“你家後山的金礦開得怎麽樣了?”


    馬承平道:“那礦洞被炸榻了,挖了好久才挖通,礦石挖上來後就被官差給運走了。隻挖了一半,地下還有礦呢。”


    趙凜又問:“那挖上來的你家可有計數?”


    馬承平搖頭:“原先我爹是讓人計數來著,胡縣令說讓林師爺來計數就好了,馬家人隻管挖,其他的不用操心。”


    趙凜蹙眉:“你家還是記一下數為好,萬一少了都說不清。”


    馬承平一想也是:“我家幾個馬夫一直跟著挖裝車的,其中有個人記性相當好,我去問問他,單獨記一本賬本出來。”


    等趙凜回去,馬承平就找來那個馬夫把事情辦了。


    兩個小娃兒紅包接到手軟,多到小布袋都放不下去了。趙星河幹脆找了個陶罐把銅錢全裝了進去,然後埋到葡萄架子下。和趙寶丫的女兒紅埋在了一起。


    趙寶丫讓她爹做了個更大更好的存錢罐給存了起來,那一千兩兌成了銀票也給她放著。她已經是個小小的富婆了,甚至比趙小姑和玉姨姨還有錢。


    趙寶丫問何春生有多少壓歲錢,何春生毫不避諱的比了個二。


    “二兩。”


    小寶丫咯咯的笑起來:“笨,我阿爹說財不外漏,下次別人問你千萬不要說哦。”


    何春生無語,搖頭笑笑,抽出銀針往自己手背上紮,趙寶丫和趙星河驚得後仰。


    “你幹嘛呀?”


    何春生:“練習紮針灸啊。”他拇指、食指持針,中指端抵住穴位,快穩準的入針。


    接著又是一針,很快手上就連紮了六根銀針。


    小寶丫看得牙疼,小臉兒都皺成了一團,問:“春生哥哥的手會不會紮成饅頭啊?疼不疼?”


    “春生哥哥都拿自己手練習嗎?”


    何春生搖頭:“不疼,不是指練習手的,腿也可以練習。我有兩隻胳膊,兩條腿,等學會下針師父就會教我齊氏九針,就是救我娘的那個針法,真的很厲害的!”


    趙寶丫:“那要練習多久呀?”


    何春生:“半年。”


    “啊!”趙寶丫瞪大眼,“半年春生哥哥都紮成馬蜂窩了。”她糾結半晌,擼起胳膊把自己的小手伸了過去:“你也可以紮我,但是一定要輕輕的,輕輕的哦。”


    小姑娘臉頰白嫩,手腕比臉還白幾個度,細白的皮膚下幾乎能看見青色的血管。手腕橫紋處的脈搏急促跳動,顯示出了主人的緊張。


    趙星河也連忙把袖子擼高伸出手:“你紮我吧,不要紮寶丫妹妹,她怕疼。”他從前流浪時幾乎天天挨打,被一群乞丐打、被路過的大人打,被狗追……他不怕疼的。


    就是有點怕針。


    何春生搖頭:“不用……”


    趙寶丫閉著眼睛吼:“要痛一起痛,你不紮我就是不喜歡我!”


    何春生看著視死如歸的兩人,驀的笑了:“好,要痛一起痛。”


    他取了銀針消毒,紮在了小寶丫的穴位上,等紮好了,他道:“睜眼。”


    趙寶丫小眉頭鬆開,嘩啦一下睜開眼,驚訝的盯著手背上的針看:“好了?好像也不疼。”隻是有點脹脹的。


    何春生解釋:“隻要找準了穴位,確實是不怎麽疼的。”


    趙寶丫非常慷慨的貢獻出兩隻手:“呐,你紮吧。”


    何春生又給她紮了幾針,趙寶丫這下是不疼了,反而覺得新鮮,舉著兩隻手掌左看看右看看:“拔下來手上會不會有孔啊?”


    “不會。”何春生順手給她拔了下來,轉移話題問:“十五之後我就要去學堂讀書了,星河你去不去?”


    翻過年,何春生就八歲了,趙星河也七歲了,照理該啟蒙了。


    趙星河搖頭:“寶丫妹妹不去,我也不去。”


    “不可以不讀書。”小寶丫鼓著腮幫子說教:“不讀書不識字,以後隻能做苦力,天天在碼頭上扛布袋可辛苦了。”


    趙星河:“我有力氣的。”


    “出息。”趙寶丫噘嘴:“黑雪的力氣還比你大呢,不動腦,它隻能吃草。你想吃草嗎?”


    趙星河頭搖的像撥浪鼓:“不想。”


    趙寶丫:“那就要去讀書啊。”她扭頭問何春生:“學堂裏收女學生嘛,我也想去讀書。”他們兩個去讀書了,她在家一定很無聊。


    那就一起去讀書好了。


    “倒是收女學生。”何春生看看矮墩墩的小寶丫有點為難,就怕先生不收她。


    “要不等我去學堂時,你跟我一起去吧。問問先生收不收?”


    外頭的學堂和私塾一般是收女學生的,隻是鮮少有人家會把女娃娃送去讀書。


    小寶丫開心的喊:“好呀好呀!”


    然而還不等他們去學堂,何記食肆先出了事。起初是客人吃了食物拉肚子,後來又有人鬧事,事情都解決後,後麵東家突然說不租了,要收回鋪子。


    這麽大個攤子,先前他們又是重新裝修鋪麵,又是置辦鍋碗瓢盆,二十幾兩老本砸下去他說不租就不租了?


    縱使內向老實的趙小姑都暴跳如雷,氣得找東家理論:“俺們生意做得好好的,你突然來這麽一出要俺們怎麽辦?”


    東家老頭兒板臉:“我管你們怎麽辦,總之鋪麵我要收回來。”


    眼看著兩人要吵起來了,蘇玉娘連忙把趙小姑拉到一邊,掏出當初簽訂好的契書,道:“張老板,當初我們可是白紙黑字簽了契書的。租期是一年,現在我們才做了兩個月不到,你要是趕我們走說不過去啊!”


    東家老頭兒也知道自己理虧,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實話告訴你們吧,你們生意太好礙了別人的眼了。對方出高出市場價三倍的價格買我這間鋪子,你們就搬吧……”


    兩人終於知道之前有人鬧事是為哪般了。


    趙小姑氣得拿之前的話堵東家老頭:“您先前不是說不缺錢嗎?現在怎麽就要賣鋪子了?”


    東家老頭兒嘖了一聲:“你這話說的,不缺錢不代表不要錢啊!有錢不掙傻啊!”


    “你!”趙小姑氣紅了眼。


    蘇玉娘沉默片刻,問:“張老板能告訴我是誰搞鬼嗎?”


    東家老頭兒眼睛一個勁的往街的盡頭瞟,蘇玉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看到富麗堂皇、出類拔群的瓊華樓。


    東家老頭兒:“哎呀,我毀約在先,押金和剩餘大半年的租金會還給你們的。總之,你們盡管搬走吧,三天,就三天,三天後我來收鋪子。”


    趙小姑發愁:三天?她們生意來怎麽做啊?


    夜裏,趙小姑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逃婚的種種,擺攤的艱辛,開店的起早貪黑,心裏發酸。忍不住抱著被子哭起來:她們那麽辛苦努力做起來的鋪子啊,說沒就沒了!


    第62章 62


    趙小姑實在想不出好的辦法, 遲疑道:“要不俺們去找大哥吧,俺大哥那麽厲害肯定有辦法解決的。”


    蘇玉娘斬釘截鐵的拒絕:“不行!你大哥是秀才,將來是要為官的, 生意上的事還是不沾的好。而且,生意是我們在做, 遇上事總要自己去解決。”如果一遇事就退縮, 那她一開始就不會開這個食肆。


    “張老板那是不能通融了, 我們先把鋪子騰出來,之後再想辦法吧。”


    趙小姑焉噠噠的點頭, 整個人如霜打的茄子。蘇玉娘盡管心裏很亂, 還是安慰她:“別難過, 困難都是暫時的, 熬過了我們就贏了。”


    “嗯。”趙小姑總是很輕易的就被她安慰到。


    之後的幾日她們陸陸續續把鋪子搬回了家,趙凜知道後在放桌上問了趙小姑幾句。趙小姑邊扒飯邊道:“不用大哥幫忙, 俺們能解決。”


    她語氣太過自信,趙凜忍不住上下打量她:“不錯, 倒是越來越有魄力了。”


    趙小姑訕訕,等趙凜走後, 她強裝的淡定瞬間被擊垮。收拾碗筷的時候在歎氣、洗衣服的時候也在歎氣, 和蘇玉娘在安置抬回來的廚具時也還在歎氣。


    蹲在木盆旁邊玩皂莢水的趙寶丫聽得一個頭兩個大,軟糯糯的問:“小姑, 你這麽煩,怎麽還不讓阿爹幫忙?”


    趙小姑邊把瓷白的盤子洗淨放進櫥櫃,邊道:“你不懂……”


    趙寶丫是不懂,和趙星河繼續玩泡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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