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如洪鍾,整個公堂內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胡縣令氣急反而鎮定下來,嘲諷問:“你這是想本官審自己嗎?還是脫下官帽自行伏誅?”他冷笑連連:“趙凜,本官念你是秀才身,一再容忍你!今日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忍了,來人,把趙秀才拖下去重打五十棍!”


    “不許打我阿爹!”趙寶丫尖叫,想衝進去。


    趙春生和秦正清委實沒料到趙凜會來這麽一出,驚愣過後也反應過來了,連忙大聲喊:“縣令大人,趙凜是秀才身,按我朝律法,不可對秀才擅動私刑!”


    陸坤隻是冷冷的瞧著:真是個不怕死的,在縣令府上告縣令大人,好歹也去知府衙門告啊!


    胡縣令才不管這麽多:“趙秀才與錢家、馬家來往甚密,金礦石一案定於你也脫不了幹係!來人啊,給本官打!打到他招為止!”


    小黑跳了起來,一下子把攔住小寶丫的官差撲倒。趙寶丫邁著小短腿衝了進去,凶巴巴的擋在她爹麵前:“誰敢動我阿爹,我就咬死他!”


    胡縣令不耐:“把這個女娃娃拉走!”


    官差要動手,人群外又傳來一聲大吼:“誰敢!”


    同一時間,一支利劍擦過眾人頭頂,穿過齊宴的發冠,直接將胡縣令的烏紗帽釘在了公堂之上。


    胡縣令嚇得腿軟,手上的驚堂木啪嗒一聲砸在桌上……受驚的百姓分開一條道……一眾威風凜凜的帶刀侍衛開道,一個身穿緋色官袍,胸口繡著雲雁的官員出現在眾人視野裏。


    他大步走到公堂之上,態度威儀,目光如炬,盯著胡縣令質問:“你乃朝廷命官,不知秀才不可隨意折辱的道理?”


    “刑,刑知府,知府大人!”胡縣令放在桌案上的手在發抖。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從長溪到河中府快馬也要一日半,消息傳過去,那邊的人就算第一時間反應派人過來也要四五日。緣何案發到現在不足兩日,就驚動了刑知府?


    是上麵早就注意到他走私金礦的事,還是?


    胡縣令死死的盯著趙凜:此人今日為何一反常態跑來擊聞登鼓?莫不是早知道刑知府要來?還是刑知府就是他招來的?


    他越想越陰沉!


    圍觀的百姓驚訝:這位就是刑知府,傳聞中,河中府的青天大老爺?


    一時間,百姓齊齊跪拜!


    趙凜深吸一口氣,將狀紙呈到刑知府的麵前,重複剛剛說過的話:“縣學學子趙凜要狀告胡縣令和齊州判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侵吞朝廷金礦石。害怕事情暴露,又夥同齊州判之子齊宴誣告錢家和馬家,亂用私刑,妄圖屈打成招!”


    “請知府大人明查!”


    “趙凜!”胡縣令強自鎮定,朝趙凜喝道。


    他剛喝完就對上刑知府淩厲的眼神,遂訕訕閉嘴。


    邢知府:“胡縣令,如今你算被告,本官沒問話,莫要插話。”他朝身後的侍衛道,“來呀,搬把椅子請胡縣令下坐!”


    立刻有人上前,把林師爺拎了起來,朝公堂之上的胡縣令坐了個請的手勢。


    林師爺憋屈的站在一旁,胡縣令訕訕,起身想去取被釘在身後的烏紗帽。


    邢知府:“胡縣令,在案件沒水落石出前,這烏紗帽還是不戴的好!”


    胡縣令去拿帽子的手僵住,咬牙乖乖走到林師爺的位子坐下。護衛上前把上麵的椅子擦了擦,邢知府很自然的坐了上去,驚堂木一拍,喝道:“來人啊,把案件相關的馬家人和錢家人一並帶到公堂之上!”


    “不可!”胡縣令驚得剛要站起來,就被邢知府帶來的侍衛一把給摁了下去。


    邢知府警告的看向他:“被告,本官沒問話,不許插話!”


    胡縣令: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趙凜挑眉:嗬嗬,終於體會到他們平頭百姓的憋屈了?


    第71章 71


    馬家的三人和錢家的三人很快被帶了來。


    馬家父母和錢家父母一路哭嚎, 聲音悲切。馬承平和錢大有卻是被抬上來的,兩個人背部還印著血痕,頭發散亂, 麵容慘白,看上去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胡縣令、齊宴:淦, 剛剛在牢裏麵還好好的, 他們出來時好像也沒讓人用刑啊!怎麽這會兒就像要死了一樣?


    馬員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知府大人救命啊,屈打成招啊!前日莫名其妙的被抓進去, 縣令大人什麽也不問, 就隻讓我們招供, 不招把我兒往死裏打。草民什麽也沒做, 壓根不知道招什麽啊!”他哭得整個肥碩的身體都在顫,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錢誌業貴為一幫之主, 雖然不像是馬員外那樣毫無形象的哭嚎,可一個八尺大漢也眼眶蓄淚:“草民家也是無妄之災, 草民和馬員外壓根不熟,就被無緣無故扣上一同走私的罪名。草民連那金礦石都沒見過長什麽樣子, 就讓草民招供, 不招就要打斷我兒的手腳。知府大人冤枉啊,胡縣令草菅人命, 亂動私刑,求您為草民做主!”他長長叩拜下去。


    馬夫人和錢夫人也跟著叩拜,哭得讓人不忍。


    不過是兩天,兩家的獨苗苗就被打成這樣了, 這不是想屈打成招是想怎樣?


    果真被趙秀才說中了嗎?


    邢知府沉著臉看向胡縣令,質問:“胡縣令可是有證據證明馬家和錢家合謀盜取金礦?”


    胡縣令:“稟知府大人, 馬家負責挖金礦,卻一直未記錄挖到的金礦數目,這不是早有侵吞之心是什麽?至於錢家,他們在碼頭上的賬房主動告發錢家走私金礦,所謂無風不起浪,坊間都把這事編成話本了。我朝對金礦管理一向嚴格,本官審查時嚴苛了點自然也無甚大礙!”


    聽胡縣令這樣扭曲事實,趴在木架子上的馬承平立刻詐屍般的叫道:“知府大人,胡縣令在說謊。當初草民說要記賬,是林師爺說馬家不用管這些,隻管挖礦就好。幸虧草民覺得不妥,多留了一個心眼,每次挖出的數目都有叫家仆記賬。賬本草民先前就給了趙兄,知府大人可以過目!”


    胡縣令驚詫,看向林師爺,林師爺驚慌一秒,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此事。


    邢知府看向趙凜,趙凜從袖帶裏掏出馬承平給他的賬本,呈上去:“先前去馬家遊玩,承平兄確實有和學生說過此事,學生也因此覺得他冤枉!”


    邢知府翻完賬本看向胡縣令,胡縣令眸色深沉:“即便馬家有賬本,也不能說明他們沒有偷盜之心。趙秀才僅僅因為一本賬本就敲聞登鼓替他們兩家伸冤,不妥吧?”


    趙凜平靜的和他對視:“學生飽讀詩書,自然不是這麽草率的人。蓋因為先前和錢兄在碼頭江麵遊船,瞧見齊宴鬼鬼祟祟裝了一船的貨運往荊州,又不讓檢查,這才起了疑。之後錢兄在齊宴屋子裏找到五封書信,書信是齊州判寫給齊宴的,裏麵明明白白寫著縣令大人和齊家合謀走私金礦,密謀栽贓嫁禍之事。”


    “學生不忍兩位好友蒙受不白之冤,又因學生吃著朝廷的癝糧錢,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有冤假錯案自然要鳴鼓伸冤!所以,錢兄把書信交給學生時,學生就將書信寄給知府大人了!”他條理清晰,句句高義,圍觀的百姓都忍不住叫好。


    齊宴驚慌:他在錢家翻了一夜的書信,居然被趙凜寄給邢知府了?


    胡縣令聽後咬牙切齒:所以,邢知府之所以這麽快趕過來,真是趙凜通風報信了?趙凜何時和邢知府那般熟,可以私下寄信給他,還能僅憑一封信就讓對方快馬加鞭的趕來?


    先前府試,鬧出作弊一事,雖然最後是誤會。但邢知府對趙凜的印象應該不怎麽樣的。


    邢知府朝林師爺招手,拿出權玉真給他的信示意他讀。林師爺拿到信後手抖,看看齊宴又看看胡縣令。


    驚堂木一拍,他不僅手抖,整個身體都抖了。


    邢知府:“快讀!”


    林師爺咬牙,大聲把齊州判寄給齊宴的五封書信都朗讀了一遍。書信裏,確實明明白白提到走私金礦一事,又提到‘為父雖和胡縣令私交不錯,但此人貪財狡詐,你與之密謀,當事事小心為上,凡是留個心眼’。”


    齊宴驚慌又羞憤,有種背後說人被當場戳穿的窘迫。他眼神閃爍,壓根不敢和胡縣令滲人的目光對上。


    邢知府一拍驚堂木,把心思各異的兩人拉回了神。厲聲質問道:“胡縣令,所以你在沒有任何實際證據的情況下連夜逮捕了馬錢兩家,又企圖屈打成招?”


    “齊宴和齊州判來往的書信裏說你合謀走私金礦可是事實?”


    胡縣令還沒開口,齊宴疾聲申辯:“知府大人,冤枉啊!筆記可以偽造,私印也可以仿刻,這幾份信絕對是假的。齊家絕對沒有幹過這事。”


    “筆記可以偽造,私印也可以仿刻,那運送的金礦會說謊嗎?”趙凜再次摸出一張水路圖,攤開給眾人看:“碼頭那日你說船上的東西是寄給父母的衣物、米糧、特產還有一些現銀,供他們在荊州花銷之用。錢兄覺得奇怪,等船走後派人跟過去了,在船上發現了金礦原石,隨後發現你的船從長溪一路到了雲中地帶,然後棄船往荊州的方向去。和你父親寄給你的押運線路圖一模一樣。


    齊宴狡辯:“那船上就是寄給父母的衣物、米糧、特產還有一些現銀,線路一樣奇怪嗎?”


    趙凜冷笑:“是嗎?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看向邢知府,“大人,齊家的貨在雲中上岸時就被恰好在那的錢幫舵主李昌海給截獲了。他今早就來了書信,說不日就可以連人帶貨趕過來。還托送信的人帶了塊金礦原石過來。”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金礦原石。


    “大人現在就可以派人快馬趕去接應。”


    齊宴整個人都是懵的:他是知道李昌海賣了瓊華樓跑出去避風頭了,怎麽就跑到雲中去了,還恰好劫了他的貨?


    他想到那日夜裏在碼頭畫舫上,趙凜盯著船若有所思的摸樣,這一切不會是他教馬承平那個廢物的吧?


    他還來不及狡辯,外頭就有送信的驛差匆匆來報,雲中縣的縣令命人快馬加鞭送來了一封書信。說是在雲中境內截獲了一批金礦原石,對方身上有齊州判的印簽,要走陸路去荊州的。那批貨物已經讓長溪錢幫的李昌海護送過來了,請知府大人到時候記得查驗。


    信件上蓋著雲中縣令的官印,就是趙凜方才話的最好佐證。


    馬家的金礦石確確實實被齊家走私到荊州了。


    齊家是跑不了了,邢知府一拍驚堂木,看向齊宴:“證據確鑿,齊宴你還不如實招來!”


    鐵證如山麵前,齊宴徹底慌了,指著胡縣令就道:“不關我齊家的事,是胡縣令,胡縣令在走私。他威脅我必須幫忙,之後就拿了這個把柄一直威脅我們家,對就是這樣!”


    “知府大人明鑒啊!”


    公堂外一片嘩然:“原來錢家和馬家真是冤枉的啊!”


    “這錢家的主母不是齊宴的親姨母嗎?他好狠的心啊,連自己親姨母一家都要弄死!”


    “這比之前的溫光啟更可怕啊!這種人都該死,現在就打死!”


    “胡縣令和他是一夥的吧?太可怕了……”


    議論聲都快將朝堂淹沒,邢知府拍拍驚堂木,看向胡縣令,肅聲問:“胡縣令,你可有話說?”他攤開雲中縣令寄過來的書信,“這批船出貨可有你加蓋的行船通令。”


    胡縣令臨危不懼,渾不在意道:“本官向來為官清廉,有案必審,有錯必糾,這是整個長溪縣都知道的事。走私金礦一事,本官確實不知,行船通令一項是林師爺在管,許是他打著本官的旗號和齊家走私,又怕事發,才故意在書信中提及到本官。”


    “本官實屬冤枉啊!”


    幾句話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把一切的錯都推到了齊宴和林師爺頭上。


    胡縣令從上任以來,除了嬌寵女兒一點,在審案處理民訴方麵確實沒得說。不管是之前審趙小姑的案子,還是別的什麽案子,都沒有偏頗,也不會強拿百姓金銀田地。再加之他對外也不是鋪張浪費的人,反倒是林師爺,前陣子不知道發了什麽財。花錢如流水,家裏的姨娘買衣裳首飾眼睛都不眨一下。


    前兩日林夫人還差點買空了半個珍寶閣呢!


    要不是走私了金礦,能這麽有錢?


    有百姓開始幫胡縣令說話,胡縣令高昂著頭顱,一副料定會如此的模樣。


    林師爺嚇得跪地爭辯:“知府大人冤枉啊!小的就是個跑腿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縣令大人和齊秀才的主意。”他現在悔死了,他說半年前胡縣令怎麽突然那麽好心,給他指了條發財的路,又給他那麽多銀兩。


    原來早算好了事發拉他做替死鬼,那些錢就是買命錢!


    齊宴立刻反駁:“明明是你和胡縣令的主意!”


    兩人在公堂上爭吵起來,但誰也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胡縣令參與其中了。


    胡縣令朝邢知府拱手:“知府大人,齊家和林師爺走私金礦一事證據確鑿,可以結案了吧?”


    錢家人和馬家人幾人急了,若是這次不能把胡縣令繩之於法,之後他必定會報複他們。錢大有看向趙凜,趙凜上前一步,道:“知府大人,先前有一夥賊人在馬家的後山偷盜金礦,被發現後逃跑。學生當日恰巧也在,在現場撿到一塊梅花令牌。後去院試,那夥賊人半道截殺學生,就是想要學生交出這塊令牌,這點陸坤陸秀才可以作證。”他把令牌呈上去。


    邢知府仔細打量這枚令牌。


    突然被點到名的陸坤表情有點一言難盡:先前還以為隻是普通盜匪,還以為趙凜大義救他和秦正清,原來那盜匪本就是衝著趙凜去了?


    他和秦正清就是活脫脫的冤大頭,被連累的那個!


    他瞥了眼旁邊的秦正清,嘲諷道:“聽見沒有,虧你還把他當救命恩人。”


    秦正清:“陸兄此言差矣,不管那盜匪是衝著誰去的,趙兄都是救了我們。”


    陸坤:“……”假得讓人惡心。


    趙凜繼續道:“之後,小女去胡縣令府上做客,無意中闖入了縣令書房,在他的書房內發現一座黃金密室。裏麵珍寶無數,其中就有那塊梅花令牌,知府大人現在可以去胡府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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