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97


    次日一早, 京都所有人都知道霍家找回了已故霍瀅走失的兒子。這孩子正是新科狀元帶在身邊的趙星河,長著一雙淡藍的眼睛,和當年的霍老夫人有七分相似。當年走失流落到南邊一代後被人牙子拐賣了。後被趙凜帶官兵救了回去。之後就一直待在趙家, 改名趙星河。


    霍家大老爺在南邊打聽到了消息,跑到趙家去認親, 一眼便認出了那孩子。那孩子身上還有當年霍家打的長命鎖, 確定是霍家姑娘的遺孤無疑了。


    當日, 趙凜向翰林院告了假。霍家人焚香沐浴、掃塵大開正門迎接,準備讓人趙星河霍家族譜。


    鞭炮聲響, 不少百姓跑來圍觀。


    許久沒有露麵的霍家老爺子被管家推著出現在正門口, 霍老爺子年近古稀, 須發皆白, 自從腿腳受了重傷後一直坐在輪椅上,臉雖已蒼老, 但一雙眼睛依舊矍鑠。期盼的望著正門口,隔兩息就抬頭問身邊的兒子:“人來了沒有?”


    霍大老爺麵上亦是帶了喜色:“快了快了, 沒兩步路!”


    不多時,趙凜帶著趙寶丫和一身簇新衣裳的趙星河出現在正門口。霍大老爺連忙迎了上去:“安兒。”接著又看向趙凜:“趙修撰。”


    “快, 快進去, 霍家備了酒席特意感謝您多年對安兒的照顧。”


    趙凜朝霍老先生拱手行禮,往裏麵走。趙寶丫推了推沒什麽表情的趙星河, 兩人也跟著往裏麵走。就在他正要跨進門檻時,身後傳來一聲大喝:“且慢!”


    圍觀的百姓齊齊回頭,趙家三人也轉身看向來人。錦衣華服的雲亭侯急匆匆趕來,身後還跟著雲亭侯府的幾個下人。


    “且慢……”他三兩步擠過人群來到了霍府門口, 細細看了趙星河兩眼,激動的上前握住他的手:“安兒, 我是父親啊,這些年也暗地裏找了你許久。老天有眼,終於找到你了。”無怪乎之前遠遠的瞧見,就覺得這孩子眼熟。


    霍家人臉黑,霍大老爺上前一步,一把將兩人分開,把趙星河攔在了身後。嘲諷道:“雲亭侯你還要不要臉,你什麽時候找過安兒了?他是我霍家找回來的,你來認什麽親?”


    雲亭侯對霍家大哥當年毆打自己的事還耿耿於懷,麵色立刻沉了下來,惱怒道:“我是他父親,安兒是雲亭侯府的世子,我怎麽就不能來認親了?”


    “倒是你們霍家是什麽意思?我雲亭侯的兒子怎麽能入霍家的族譜?”


    “不入霍家的族譜難道要入你家的族譜?”霍大老爺盛怒:“阿瀅過世前可是同你和離了的,他的兒子你弄丟了,我們霍家找回來了,自然就是霍家人。”


    雲亭侯無語:“事情不是這麽算的,安兒當年走失是意外,不管如何他身上都流著雲家的血,是我兒子,就得隨我回家。這事就算說到天家去也是我雲家占理!”說著他又探手過去拉趙星河,“安兒,我是你父親,你同我回去,雲亭侯府今後就是你的了。”


    霍大老爺年輕時就是個暴脾氣,現在雖沉穩了許多,但脾氣依舊不好。見他伸手,霍大老爺立刻伸手扯住他衣袖往旁邊推。雲亭侯的下人見自家主子被推搡,都一擁而上過去幫忙。霍無岐也不是吃素的,斷然沒有讓他爹在霍府門口還被人欺負的道理。上來就把兩個衝上來的下人給踹了出去。


    “豈有此理,霍家人反了天了?霍老爺子,本侯敬重您,喊您一聲嶽父。你今日強搶我兒就說不過去了!再這般無理,本侯就要告到皇上那了!”霍家如今式微,他嫡親妹妹又是皇後。


    不管如何,這兒子他是要定了。


    霍大老爺心裏窩火,一拳打在雲亭侯左眼上,破口大罵:“你還有臉喊嶽父?從前你來霍府怎麽沒見你喊過?”


    雲亭侯捂住眼睛,麵色已經相當難看。眼見雙方要打起來,跨進門去的趙凜又轉回來,人高馬大的攔在雙方之間:“都冷靜冷靜,你們這樣搶最後隻會兩敗俱傷,讓他人看熱鬧。大家都停下來,問問孩子的意願?”


    趙凜到底是收養了趙星河的人,雲亭侯和霍大老爺聽他這麽說,都要給他幾分臉麵。環顧一圈指指點點,笑著看熱鬧的百姓,漸漸也冷靜了下來。兩家人同時看向趙星河,急切的問:“安兒,你說,你要去雲亭侯府還是來霍家?”


    趙星河抿唇,眼神猶豫不決。


    滿打滿算,他也就是個十一歲的孩子,會猶疑才正常。


    “我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也不認識你們兩家人……”


    霍無岐急了:“星河,你先前還來我家吃飯呢,我都同你說過我家的事,怎麽就不熟了。你不想讓我當你表哥?”


    雲亭侯欣喜一瞬,也緊跟著說:“不認識沒關係,我是你父親,你同我回去。你就是雲亭侯府唯一的世子,將來雲亭侯府都是你的。你在霍家充其量就是個表公子,沒人會重視你的!”


    霍大老爺惱道:“雲亭侯,休要胡說八道,安兒在霍家,以後就是霍家的二公子,和阿岐是一樣的。霍家的家產同樣會平分,不會委屈他分毫。”


    霍無岐也跟著附和:“就是,我的那份不要都可以!”


    雲亭侯嗤笑:“你們霍家還剩多少家產?”眾所周知,雲亭侯是世襲,雖在朝廷沒多少實權,但有封地,家族多年積累下的私庫更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落敗的霍府不及雲亭侯府的九牛一毛。


    雙方劍拔弩張,又要吵起來。


    一直猶豫的趙星河突然大吼道:“別吵了,我也不知你們究竟誰真心對我。你們再吵我哪家也不去,就待在趙家。”


    雲亭侯和霍大老爺立馬閉嘴,趙凜又出來做和事老:“星河說的也對,不若這樣,霍家和雲亭侯府每家待一段時間,他適應哪家,覺得哪家舒適就待在哪家?”


    雲亭侯眼眸微壓:凡是不可操之過急,反正他有信心能給兒子的比霍家多。


    “本侯尊重星河的意願,先到雲亭侯府住一段時日,你若覺得不適可隨時回來。”


    霍家父子激動了:“憑什麽先住雲亭侯府,要住也應該先住霍府。”


    “就是,星河,你怎麽了?他當年都不待見你,氣死姑姑又弄丟了你,你別跟他回去!”


    他要上前,被趙凜一把扣住了肩膀,寬大的手掌像個鐵鉗讓他不得寸進。


    “趙叔叔?”


    趙凜把人往後拉,開口道:“按常理來說,雲亭侯是星河生父,先住雲亭侯府也說得過去。”


    “趙修撰!”霍大老爺正要辯駁,趙凜低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霍老將軍:“霍老,您覺得呢?”


    輪椅上的霍老將軍雙手交握,仰頭看向趙星河,聲音沉靜老邁:“讓他先去雲亭侯府吧……是人是鬼總得看過才知道……”


    “爹!”霍大老爺不甘心,找了這麽多年總算找到了,沒得讓雲家這個老畜生撿了便宜。


    霍老將軍平靜的瞥了他一眼,他立馬禁聲。


    雲亭侯覺得趙凜上道極了:“對,就該這樣,先有父後有子,我們先回侯府。”說著他伸手去拉趙星河:“安兒,隨我回去。”


    趙星河一把避開他的手,雲亭侯回頭看他:“怎麽了?”


    趙星河:“要去侯府我有兩個條件。”


    雲亭侯蹙眉:“……你說。”


    趙星河:“我叫星河,再沒確定留在哪家前麻煩喊我名字。回去後我要住在我母親從前的院子裏,我想看看能不能記起她。”


    “可以。”雲亭侯一口答應,隻要能回侯府怎麽都好說。


    他走丟時才三歲,三歲的稚兒不可能記得過往,他有信心把麵前俊俏的孩子完全變成雲亭侯府的世子。


    “我們回去吧。”


    趙星河:“還有……”


    雲亭侯:“不是說好兩個條件?”


    趙星河淡藍的眼眸盯著他,他擺手:“行行行,你說。”


    趙星河:“趙叔叔把我從人牙子手裏救下來,又養了我許多年,給他一萬兩作為報答。”


    趙凜忙擺手:“不用的。”


    趙星河急道:“要的,我不是不知恩圖報的人,您這麽多年養育我辛苦了。”


    一萬兩也不多,雲亭侯府的世子值這個價。雲亭侯很爽快的答應,命管家去取一萬兩銀票過來,又囑咐把先頭夫人住的院子收拾出來給世子住,他則心滿意足的帶著新得的好大兒回去了。


    趙寶丫看著趙星河遠去的背影張了張口,趙凜拍拍她的發頂,她抿唇垂眉。


    霍大老爺上前兩步:“趙修撰你真放心星河去雲亭侯府?雲亭侯不是好人!”


    趙凜看向他高深莫測的笑:“霍大老爺,別急,是你家的別人搶不走!”


    這話似有深意,霍大老爺猶疑的看著他,又看看上了馬車的趙星河一眼。


    馬車駛到雲亭侯府,剛進門就碰見了大著肚子的戚氏。對方幽幽看過來,一雙桃花眼滿含幽怨。雲亭侯似是沒看到,帶著趙星河徑自往裏走,把人帶到霍瀅生前住的院子。院子還沒來得及修繕,隻能稱得上一聲幹淨。


    雲亭侯:“倉促間也來不及修繕院子,你且先住著。”說著又拍手,很快便有十幾個下人捧著托盤走進來,在二人麵前一次排開。


    “這些都是從庫房裏取出來的金銀玉器、古物器玩、還有一些是宮裏賞賜下來的寶貝。”他拿起其中一隻玉胎掐絲琺琅如意道:“咱們侯府世代世襲罔替,又多出宮妃、皇後。積累下來的財富不比世家少,是霍府不可比擬的。這些東西你且拿著玩,摔了也沒關係,下次為父去私庫裏再去挑一些好的來。”


    他眼裏全是得意和勢在必得之色,趙星河從他手裏接過那隻玉胎掐絲琺琅如意,上下瞧了兩眼,開口:“玉質上乘,確實是好東西。”


    “這東西寶丫妹妹應該喜歡。”他朝身後跟著的小廝道:“拿起趙府吧。”


    小廝不敢接惶恐的瞧著自家侯爺,雲亭侯的笑僵在臉上:“這……”


    趙星河劍眉微蹙,顯然不高興:“你舍不得?趙叔叔養育我,寶丫妹妹待我入親兄……”


    “不不不……”雲亭侯連忙擺手,“為父怎會舍不得,隻是才送了一萬兩白銀過去,又送東西過去,未免有人心人說趙大人挾恩圖報。”


    “趙叔叔從不在意這些的。”趙星河義正言辭道,“況且救命、教養之恩大過天,再多的東西都不足以表達感謝,一萬兩和一隻玉如意隻覺得少。”


    他挨個托盤查看:“這隻釉彩纏枝耳瓶、雲鳥吉祥羊脂佩、翡翠玉佛、展子虔的四季圖……”他一扭頭看見客廳的一架雙麵童子戲水屏風,“還有這個都送去吧。”


    一整日,京都看熱鬧的百姓以及一眾貴人們,光瞧見雲亭侯府的下人往趙府抬東西了。


    這新科狀元郎莫不是撿了個搬財童子?


    照著速度下去,雲亭侯府遲早要被搬空吧。


    接近日暮,看著空空蕩蕩的潮汐苑,雲亭侯雖心裏發堵,可這點東西卻沒看在眼裏的。他朝還打算繼續送東西的散財兒子道:“今日就這樣吧,再送下去隻怕趙府都放不下了。你看看用的可還缺什麽?還是讓毓秀閣送錦衣華袍過來讓你挑?”


    趙星河往客廳僅剩的一把椅子上一坐:“您走吧,我想先休息,順便看看我母親住的地方。”


    雲亭侯熱臉貼了冷屁股也不動氣,停下笑僵的臉,慈愛的看著他:“好,你先休息,我兒今日辛苦了……”他遲疑了兩秒,又小心翼翼的問:“星河,能喊我一聲父親嗎?”


    趙星河擰眉不說話,他訕笑兩聲:“不急不急,你剛回來還不適應很正常,你先休息,有任何需要吩咐院子的婢女小廝就是,我先走了。”說著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


    等走出潮汐苑,恰好碰見了身邊伺候小廝,小廝看到他上前兩步小聲道:“侯爺,西苑的那位讓人傳話來說她肚子不舒服,想您過去瞧瞧。”


    雲亭侯擰眉:“往後府裏以世子為主,西苑那位有什麽事別來煩本侯了,喊大夫就是。還有,莫要讓她驚擾了世子。”


    往日縱著她不過是因為大夫說她肚子裏可能是個男孩,如今他有了這麽大一個兒子,看上去還聰明伶俐,模樣也俊俏英俊,何苦舍近求遠。


    但那女人肚子裏的孩子也不能舍棄了,兩根苗苗總比一根獨苗讓人放心。


    如此,慧茹那也好交代一些。


    小廝又問:“萬一夫人要見世子呢?”


    雲亭侯擰眉:“慧茹那性子,一般不會主動見星河,你且注意不要讓兩人碰見就成。”


    小廝領命去了,雲亭侯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院子,心裏麵那股子遺憾漸漸被填滿。


    看兒子今日這送東西的架勢,看來趙家父女在他心裏很是重要。要長久的留住兒子,需得同趙凜主動打好關係不可。


    今日也是趙凜幫他說話,星河才能先到雲亭侯府,想來對方也是想結交侯府的。


    於是第二日,雲亭侯下了帖子去趙府,邀他下值後來侯府赴宴。說是為了答謝他搭救,又養育趙星河之恩。


    他又想到自家夫人和小蜜兒同趙家的姑娘相熟,開宴前特意去了趟錦瑟苑請人。


    “慧茹,我知你不喜應酬,就當幫幫忙。星河這孩子我勢必是要奪過來的,有了他,我們也不必為了西苑的吵架。”


    陳慧茹抬眉,問:“你如今有兒子了,為何不把西苑的送走。”


    雲亭侯啞然,陳慧茹嗤笑。


    等他出院子,乳娘上前低聲道:“夫人,那孩子一回來就把侯府的東西往趙家送,隻怕是來搶咱們姑娘家產的。”


    陳慧茹倒是不以為意:“他愛送就讓他送吧,讓下人提點提點他,侯爺的住處和書房的好東西才多,別隻盯著錦繡苑那兩三個歪瓜裂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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