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聞經不屑:“你不敢?”


    何春生頷首:“確實不敢,我不會拿寶丫妹妹去打任何賭,因為我輸不起……”他目光落在他手裏的話本上,微微揚眉:“這話本是寶丫妹妹給你的吧,你別誤會,她沒有旁的意思。就是想你多讀讀書,多學點人情世故,以及說話中聽點。”


    “還有,她不喜歡你!”


    說完,露出個淺淡的笑,撥開擋在前麵的枝條,徑自走了。


    “不喜歡我?”不到一刻鍾,顧聞經被一連兩擊,有些承受不住。手上的話本幾乎抓出皺褶,眼尾驀的紅了,似是染上林中桃花色。


    不見歡喜,隻有酸澀。


    第177章 177


    趙寶丫出了桃花林在湖心亭逛了一圈也沒瞧見小滿, 她有些疑惑,環顧落英繽紛的水麵一圈,想著還是去桃林裏找兩隻鳥來問一下吧。


    她隨意找了個岔路鑽了進去, 很快就在一隻桃樹上看到兩隻嘰嘰喳喳的小鳥。正要開口詢問時,瞧見遠處桃林間青衣浮動。若隱若現的桃花樹, 何春生大步俊俏的麵容閃現, 似乎也在找人。


    趙寶丫欣喜, 抬了抬嗓子,忽然一道嬌媚的嗓音傳來:“何公子, 請留步。”


    是鴻臚寺卿府上的肖蘭兒, 先前搶親的那個。


    趙寶丫閉了嘴, 站在原地等他們說完。


    何春生乍然聽見有人喊自己, 回頭,禮貌的詢問:“肖姑娘找在下有事?”


    肖蘭兒為了出來見他還特意打扮了一番, 見他態度客氣又疏離,心裏難免失落。走近了兩步, 語氣幽怨問:“我就想來問問何公子,先前你同我父親說已經有了心上人, 緣何轉頭又答應趙府的搶親?”她說著語氣又有些激動起來, “那趙家一下搶兩個,趙寶丫又在你和會元郎兩人中間搖擺不定, 這種人你斷然不會喜歡的。是趙首輔以勢壓人是不是?你不是心甘情願的?”


    何春生後退兩步,同她保持距離,蹙眉道:“肖姑娘說話注意一些,寶丫妹妹是哪種人我比你更清楚, 不要隨意評判她。還有,趙叔叔從來不以勢壓人, 除非有人咎由自取!”


    肖蘭兒不甘心:“那你的心上人呢,你不是說非她不娶?”


    何春生瞧著她:“那肖姑娘有沒有想過,何某的心上人就是寶丫妹妹?”


    肖蘭兒被他一句話震驚住,連躲在不遠處桃樹後的趙寶丫本人也微微睜大了眸子。


    “怎麽可能?”肖蘭兒不太相信。


    “為何不可能?”何春生語調略微上揚:“我同她青梅竹馬長大,她性子好、長得好看、說話好聽又善良,日日瞧著她很難再有別的姑娘入眼吧,所以肖姑娘還是令擇良婿吧。”


    他每誇一句肖蘭兒麵色就白一分:“可是,她應該不喜歡你,若是喜歡的話為何要在上元詩會招親,又為何要招惹陳微之和會元郎,還有那個霍小公子,她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何春生語氣冷淡:“她配得上所有人,不是她招惹別人,是她太好了,才惹得許多人喜歡。在我心裏就是天下最好的姑娘,她不喜歡我,我隻會更努力讓她喜歡我,決計沒有第二種選擇的可能。所以,肖姑娘今後別來找我了。”


    肖蘭兒氣得跺腳……


    躲在樹後的趙寶丫臉卻越來越紅,似是被枝頭的桃花浸染,最後像是熟透的蜜桃。


    春生哥哥的心上人是她?


    不是為了替她解圍才謊稱被搶的?參加詩會也不是為了給她找人?


    是喜歡她?


    她臉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手腳不知道往哪放時,肩頭被人拍了一下。小滿疑惑的瞧著她,正要出聲,被她捂住嘴噓了聲,然後拉著人悄無聲息的沿著另一條路走了。


    她要靜一靜,她雙手手背貼住臉頰,胸腔裏有一股甜膩的桃花香在蔓延。


    小滿疑惑的瞧著她:“姑娘,你臉怎麽這麽紅,是不舒服嗎?”


    趙寶丫搖頭,聲音像是喝多了葡萄釀:“沒,沒有,我們先回去吧。”


    她現在不能瞧見春生哥哥,不然肯定會結巴。


    “可是,桃花還沒怎麽看呢。”小滿回頭頻頻張望,“方才我好像瞧見何大夫了……”


    “你瞧錯了!”她加快步子,很快出了桃園,然後躲進了自家馬車。


    這一夜,趙寶丫輾轉反側,夢裏全是紛紛揚揚的桃花,以及站在桃花林裏的何春生……


    話本裏的男主角似乎那一刻都有了臉。


    清晨,她埋在被子裏遲遲不肯起來,心髒鼓鼓囊囊的跳得厲害。


    連著幾日,何春生發現寶丫妹妹似乎是在躲自己。隻要自己出現的地方她必定第一時間走人,就算老遠碰到了也是立刻移開目光,壓根不看他。


    他擰眉沉思,想著最近自己有沒有做錯什麽?


    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結果。正想當麵問問寶丫妹妹,雲亭侯就突然沒了。


    侯府忙著辦喪事,趙寶丫擔心沒人照看小蜜兒,又怕她難過,日日跑到侯府去陪她。


    到了安葬那日,侯府將人風光大葬。京都人人都道陳慧茹大義,守了一個活死人這麽多年。同時又有些唏噓,這雲亭侯連死了都沒有兒子捧靈。


    有好事者就開始嚼舌根,說霍星河不孝,這麽多年看都不看一眼就算了,如今人死了,也壓根不出現。但很快就有人把雲亭侯當年氣死正妻,想溺死親子的事重新刨了出來,大罵那些嚼舌根的人有病。


    不管怎麽,霍星河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霍星河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每天照常吃喝。隻是趙寶丫知道,他不太對勁,於是時刻留意他起來。


    安葬結束那日,霍星河一個人騎著馬去了他娘的墳前,拿了好幾大壇子酒,坐在墳喝了起來。喝了沒一會兒,一抬頭,就瞧見站在不遠處的趙寶丫。


    他抹了把通紅的眼眶,扭頭道:“荒郊野外的,你來做什麽?”


    趙寶丫手裏也提了一壇子酒:“來找你喝酒啊。”


    霍星河擰眉:“喝什麽酒,你別喝,你看著我喝酒好了。”


    趙寶丫抿唇:“你一個人喝多沒意思。”


    “誰說我是一個人了。”霍星河朝她身後看去,“不是又來了一個嗎?”


    趙寶丫回頭,就瞧見往山上走的何春生,這次她倒是沒躲,也提不起躲的心思。


    何春生接過她手裏的酒壇,又搬來了一個小馬紮,讓她坐在旁邊看著。他同霍星河並排坐在霍母的墳前,看著滿山搖曳的芒草喝起酒來。


    何春生是小口慢啄,霍星河這廝是大口急灌,饒是酒量比不得趙凜,也是喝到月上柳梢頭才倒下。


    原本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喝醉了就開始放肆大笑、開始背兵書,或是高歌,或是咒罵起雲亭侯來。罵完又紅著眼眶開始哭,哭著哭著躁鬱的開始漫山遍野的跑。


    趙寶丫還是頭一次瞧見他哭,還如此瘋狂,眼睛都不禁瞪大了。


    何春生就安靜的站在她身邊,看著霍星河一圈圈的跑。等到對方終於跑累了,攤倒在墳前,他才上前把人扛了起來,朝趙寶丫道:“走了,我們下山去。”


    夜晚的山路不好走,好在明月高懸,還有貓兒引路。


    三人順利下了山已經到了戌時末,何春生把霍星河扛進了馬車,又伸手來拉趙寶丫。趙寶丫遲疑了一下,伸手握住他幹燥溫暖的手,一下就被他拉得撲了進去。


    兩人齊齊往後倒,正巧撞上又想爬起來的醉鬼。霍星河哎呀一聲,嘟嘟囔囔的推何春生:“你起來,想壓死小爺嗎?”


    “告訴你們,想小爺死沒那麽容易!”


    “哈哈哈,你看你死了,小爺都沒死!”


    “你這個人渣,死了肯定下地獄,被餓鬼拔舌下油鍋!”


    “……”


    他顯然醉得不輕。


    何春生不理會他,努力撐起身體,扶住趙寶丫,柔聲問:“寶丫妹妹,你還好吧?”


    馬車緩緩行了起來,趙寶丫紅著臉搖頭,手足無措的想爬起來。然而有個搗亂的霍星河,剛爬起來,對方就用力推了一把,直接把何春生推得往她這邊撲來。


    然後她就被對方嚴嚴實實撲在了車璧上,細微的呼吸聲噴灑在她脖頸間,她耳根都紅了起來,伸手推了推……


    何春生努力給她撐出空間,酒瘋子突然一把摁住何春生的脖子,把他往趙寶丫脖頸一按,大吼道:“狗男女,鎖死吧,下輩子在也不要來禍害我娘了!”


    何春生猝不及防,直接被他推得失去支撐,唇貼在了趙寶丫溫熱的皮膚上。


    那一瞬間的感覺像是過電,趙寶丫經不住腿軟,無處安放的手一下子揪緊了他衣裳,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偏偏每次何春生想起來,霍星河就把他腦袋給摁了下去,嘴裏還在罵罵喋喋。


    何春生臉黑,反手給了他一銀針,鬧騰的人終於安靜了下來,倒在馬車裏不動了。


    他唇從溫熱的肌膚上退開,眸子和趙寶丫水潤的眸子對視,一股淡淡的酒香在車廂裏彌漫。


    趙寶丫臉幾乎燒灼,聲音裏都透著嬌怯:“你起來……”


    何春生語調暗啞:“你先鬆開我……”


    趙寶丫這才反應過來她還揪住人家沒放,一時間臉更紅了。手縮的收回,低頭不看他,長睫卻忍不住亂顫,心也跳得厲害……


    何春生揉揉後脖頸,有些無語的把攤到在地的霍星河扶了起來,讓他靠坐在自己邊上,而後是長久的沉默……


    馬車晃悠悠在空無一人的官道上跑著,亥時中趕到了城門口。此時城門已關,趙寶丫出來錢就同她爹打過招呼了,隻要她出現城門口的人就會開門。


    她正要出去喊話,原本安靜坐著一言不發的何春生突然拉住她衣袖。她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胸口又開始突突的跳,深吸一口氣回頭。


    “為何躲我?”何春生漆黑的眸子鎖定她。


    “我,我沒躲你啊?”月光透過半開的馬車簾子照在她宛如紅霞的側臉上,她長睫不安的亂竄,咬著唇不知所措。


    何春生瞧著她,足足有一分鍾,見紅霞往她耳根脖頸蔓延,忽而就低笑出聲。


    趙寶丫有些惱,抬眼瞪他:“你笑什麽?”


    何春生止住笑,鬆開拉她衣袖的手,道:“我那日去桃林找了你,你可知曉?”


    “不知,不知!”她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那日進去就匆匆出來了,沒瞧見你。”


    “哦。”何春生好整以暇的道,“但昨日小滿同我說,那次在桃林瞧見我了……”


    趙寶丫不知有詐,咬牙憤恨道:“都同她說了不準提起那日,那個大嘴巴,回去定要罵上一罵。”


    她一回頭又瞧見對麵的人在笑,雙眸裏還映著她著急辯解的臉。她忽而覺得被戲耍了,幹脆破罐子破摔,惱恨道:“就是瞧見了,怎麽,是做什麽壞事還怕我瞧不成?”


    “壞事倒是沒做……”何春生瞧著她,甚是開懷,“隻不過背著你說了一些話而已,你想聽嗎,我現在同你再說一遍。”


    趙寶丫麵皮發燙:想說便說,這種事哪有問她的。


    她口是心非道:“不聽。”


    “但是我想說給你聽……”何春生喊了她一句,她不由自主的看過去。


    那雙眼睛如溫柔的春風、靜謐的夜空、潺潺溪流,直直看進她的靈魂深處。不算熱烈,卻似常年浸潤的暖玉,叫人容易溺死其中。


    趙寶丫隻注意到他唇開開合合……


    “我喜歡你,是男子對女子那種喜歡,想娶你為妻。想日日夜夜、朝朝暮暮都能看見你,隻要你!”


    趙寶丫心口像撞死了一萬隻小鹿,她驀的伸手捂住發燙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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