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好禮物後,姐妹兩個開始買自己喜歡的首飾,何春生同白芨,任勞任怨的給她們提東西。


    直到身上花得一分不剩,幾人才朝著茶樓走去。


    這茶樓隻有一層,但很寬敞,樓裏頭有說書的先生,很是熱鬧。他們要了幾碟子糕點和茶水,坐在靠窗的位子歇腳。


    說書的正在說一位千金貴女和書生的故事,說得繪聲繪色,趙寶丫聽得有趣,轉頭問:“春生哥哥怎麽知道這茶樓裏還會說書?”


    何春生給她倒了杯茶,笑道:“偶然從這邊經過,聽到過一回,想著你因該喜歡,就帶你來了。前頭不遠處還開了家糖水鋪子,味道很純正,對街還有一家包子鋪,肉餡很是美味,下次都帶你去嚐嚐。”說完又遞了塊糕點到她手上。


    然後等趙寶丫在聽說書時,又開始剝瓜子,一顆一顆的……


    小蜜兒瞧瞧那堆瓜肉,又瞧瞧他,然後趁著她姐不注意,湊到他身邊小聲問:“春生哥哥,你是不是想當我姐夫呀?我聽人說,那會元郎長得可英俊了,你是不是擔心阿姐不喜歡你,才對阿姐這般好?”


    何春生挑眉,小聲問她:“那蜜兒想誰當你姐夫?”


    小蜜兒眨了兩下眼:“自然是你,我娘說好看不能當飯吃。”


    何春生唇角上揚:“蜜兒真聰明,待會我給你買糖葫蘆吃。”


    小蜜兒笑彎了眼。


    等三人從茶樓出來,路過街上賣糖葫蘆的小販時,何春生直接把所有的糖葫蘆都買了下來,讓白芨扛著。


    小蜜兒一手一串,笑開了花,衝著他大聲喊:“謝謝姐夫!”


    何春生很順口應了聲:“不謝。”


    一旁的趙寶丫麵色漲紅,惱道:“蜜兒,你亂喊什麽?”


    小蜜兒一口一個,吃得兩頰鼓鼓,隻衝著她傻笑。


    趙寶丫瞥向何春生,他也在笑。她臉更紅了,再也沒說反駁的話。


    何春生遞過一串最大最紅的糖葫蘆給她,聲音溫柔如和風細雨:“給……”


    趙寶丫接過,他湊近小聲道:“這個最大,方才那老伯說,保證不酸。”


    趙寶丫嚐了一口,起初外頭甜滋滋的,咬到裏麵差點沒把牙酸掉,苦著臉道:“你騙人!”


    何春生瞧她不似作偽,就著她手裏的糖葫蘆也嚐了一顆,隨即蹙眉:“還真是酸的啊。”


    趙寶丫瞧著他湊近的臉,一時間都忘記了齜牙,臉上霞雲密布,微微後仰著身子,小聲囁嚅道:“好,好像也沒那麽酸……”說著她又咬了一個。


    何春生驀的笑出了聲,伸出食指在她鼓著的腮幫子輕輕戳了戳:“你真甜!”


    趙寶丫忍不了了,轉身同手同腳的走了,同時眼睛彎成了月牙狀。


    心裏有一萬隻土拔鼠在尖叫!


    三人從一間書齋走過後,顧聞經同顧聞辰從裏麵轉了出來。


    顧聞經抿著唇瞧著兩人有說有笑的背影,心裏像是堵了一塊棉花,難受極了。


    顧聞辰瞧了他一眼,煽風點火道:“這何小公子哄姑娘可比你厲害。聽聞今日一大早就去南城摘桃花了,又讓下人到處搜索城裏新鮮的吃食。如今又陪著逛街拎東西,嘴也甜又會說話,還會哄騙小孩兒喊姐夫。”


    “你再不加把勁,這趙姑娘啊就真的是別人的了!”


    第179章 179


    顧聞辰拿了一大摞書塞到顧聞經手上, 道:“你確實該看看些不太正經的書,研習研習怎麽追姑娘。”


    那堆書死沉死沉的,顧聞經接過的一瞬間被帶的往下矮了三分。再低頭看到最上麵話本的名字——《解風情》時, 臉皮就是一陣抽搐。


    他強調:“還有十日就要科考了……”


    顧聞辰伸手拍拍他的肩:“大哥對你放心,以你的學問就算看了這些雜書也無礙。你想娶趙姑娘嗎?若是想就聽大哥的。”


    顧聞經很輕微的點了一下頭, 繼而很不自在的轉開目光。


    顧聞辰笑得開懷:哎呀, 他們家的小孔雀要開屏了!


    不少女子瞧見站在書齋門口的顧聞經都有意無意的朝著這邊靠近, 捂嘴偷笑嬌羞的偷瞄他,很快周遭就聚集了不少人。


    遠遠走出去的小蜜兒舉著糖葫蘆扭頭, 目光越過趙寶丫二人, 好奇的問:“阿姐, 怎麽那麽多人都往那邊湧啊?”


    趙寶丫回頭去看, 搖頭:“不知道,大概有什麽有趣的事吧。”


    小蜜兒一聽有趣的事, 眼睛立刻亮了,轉身想往回走。趙寶丫將她一把拽了回來, 道:“別過去,我們已經逛了夠久, 慧姨該擔心你了。我先把你送回去, 再回去休息。”


    小蜜兒悻悻明顯不太樂意,但還是很聽話的上了馬車。


    等把她送回雲亭侯府, 趙寶丫同何春生才返回趙府。馬車停穩,白芨一聲招呼,小滿立刻帶著幾個下人過來搬東西。


    霍星河聽見動靜從正廳走了出來,趙寶丫手裏還抱著兩個木匣子, 略微有些詫異問:“星河哥哥,你晌午不是進宮當差了嗎, 怎麽又回來了?”


    霍星河走過去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同他們兩個一起往裏走,邊走邊道:“醉糊塗了,忘記趙叔叔給我告了假,所以又回來了。”其實是進了宮想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有毛病,太情緒化了。


    於是又回來了。


    他轉移話題問:“你同春生去哪了,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


    趙寶丫解釋:“明日是春喜叔叔兒子的滿月宴,阿爹讓我準備禮物。家裏沒合適的,就出去買了,一不小心就買多了。這些東西可不全是我的,我還給你也買了好東西呢。”


    “還給我買了?”霍星河詫異,臉上有了笑:“又不過年過節也不是生辰,你給我買什麽東西?”


    趙寶丫:“覺得適合你的東西就買了,還挑什麽日子。”


    一刻鍾後,下人陸陸續續把所有的東西都堆到了她了院子裏。趙寶丫坐在墊了軟枕的石凳上開始清點,把給霍星河買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給他看:“你瞧瞧,這是玄鐵做的護腕,這個是一整塊的玉玨、還有這個馬鞭……”說著她又讓小滿去自己的床頭櫃拿了一個木匣子出來,“之前林茂伯伯送我的匕首,我覺得沒多大用,也送給你吧。”她把那鋒利的匕首拿出來展示給他看,“這匕首削鐵如泥,若是困難的時候,刀鞘外鑲嵌的寶石還能摳下來當銀子使,最合適你不過了。”


    她把匕首遞到他麵前,滿含期待的看著他。


    霍星河心裏極其複雜,瞧著這樣的寶丫妹妹,有一瞬間的發愣。


    何春生覺得他麵色有些不對勁,關切的問:“怎麽了?是不是酒勁還沒過?哪裏不舒服我給你把把脈吧?”


    兩人一左一右的瞧著他,他有瞬間的羞愧。一瞬間恨不能打晌午頭腦發昏、心裏陰暗的自己揍一頓。


    不管怎麽樣,寶丫妹妹和春生都是他自小長大的夥伴,他不該為了虛無縹緲不確定的情愫去疏遠、排斥他們。


    他們三人之間不該存在任何隔閡,他應該學會放下。


    若不是寶丫妹妹,他或許已經死在人牙子手上,或是因為長久的流浪完全失去自我,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乞丐。


    他年年生辰許的願望不就是希望寶丫妹妹能開心嗎?


    寶丫妹妹現在確實很開心,那這份開心是誰給的就不重要了。


    他們三個永遠是親人,任何事都不能影響這一點。


    想通這些,他近日來愁苦消散了不少。伸手接過趙寶丫手裏的匕首,搖頭:“我無礙,就是沒想到你突然給我買這麽多東西,連這麽名貴的匕首都送給我了。”


    “你同我見外什麽。”趙寶丫笑了起來,“我們是兄妹,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我阿爹也是你阿爹,你別為了不值得的人難過了。”


    霍星河一聽她這話,就知道她想歪了。隨即順著她點頭:“你說得對,雲亭侯那個老東西終於死了,我該高興才對。我還有祖父、舅舅,還有春生和你。”


    三人關係重新開始恢複融洽,直到臨近黃昏,霍星河才抱著一堆禮物從趙府出來。


    他剛出來就瞧見了顧府的馬車,顧聞經的書童正在和趙府的門衛交涉,說是他們公子有東西要給寶丫妹妹。


    門衛是認得顧聞經的,所以格外客氣。沒說兩句,就把東西接了過來。


    霍星河蹙眉,走過去道:“東西就不必送了,給我吧。”


    門衛呆了呆,剛要把東西遞過去,顧府的馬車簾子就掀開了。顧聞經那張濯如明月的臉露了出來,不冷不熱道:“霍小公子,這東西是給趙姑娘的,你接著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霍星河身上的匪氣瞬間露了出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好好的送寶丫妹妹東西才不合適吧。”


    顧聞經擰眉:“裏麵不過是一些吃食,何春生能送我為何不能送?難道他也非奸即盜?”


    霍星河嗤笑:“你和他能一樣嗎?”


    顧聞經:“如何不一樣?若你抬出‘青梅竹馬’一說,那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認識她的時間都早,我祖父是趙首輔恩師,仔細算來我同趙姑娘的關係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親密。”


    “關係,什麽關係?聽聞你自小由你祖父教導,那你就是趙叔叔的師弟,寶丫妹妹的師叔了。一個長輩覬覦小輩,你還有臉了?”他語氣散漫:“況且,感情這種事,不是先遇見就贏了。”


    顧聞經絲毫不惱:“贏不贏又不是你說了算,是何春生讓你來攔我的吧,他若是不懼我,犯得著使這種手段?”


    “你!”霍星河沒料到這個姓顧的,嘴皮子這麽利索,還這般沉得住氣。


    這人一幅好相貌卻是令人忌憚。


    兩軍對壘,誰先動氣誰先輸。


    他深呼吸,平複下情緒,臉上又掛上一幅篤定的笑:“你說再多都無用,你信不信,若是你和春生同時掉進水裏,寶丫妹妹絕對會先救春生。就是我,她也會先救我,所以我勸你還是識相點,主動放棄吧。”


    顧聞經滿臉不屑:“我會遊泳,不需要她救。你和何春生那麽大個子,還指望她一個小姑娘,要點臉嗎?”


    霍星河覺得自己罵人的功夫不到家,不僅懟不過春生,現在連這個小白臉也罵不過了。


    哎,當初應該同林茂那個大胡子討教討教如何吵架!


    兩個正對峙著,趙寶丫提著食盒追了出來,何春生緊跟其後。


    她瞧見霍星河還站在門口,連忙快走幾步,慶幸道:“幸好你還沒走,我讓人熱了桃花糕,先前你不是想吃嗎?呐,我勻了一半給你。”


    然而,霍星河已經沒有手再去接她的食盒了。


    趙寶丫瞧見他手上多出來的食盒,又看到顧聞經的書童,這才朝門口的馬車看去。


    此時,顧聞經已經從馬車裏下來了。他行動間雅致自若,一幅清俊至極的容貌映著落日晚霞,有種說不出的風光旖旎。他提著袍擺走到趙寶丫身邊,然後伸手接過霍星河手裏的食盒,眉目澄淨帶笑:“寶丫妹妹,我是來賠禮道歉的。”


    守在門口的下人都瞧癡了,趙寶丫也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直到他長而卷翹的睫羽輕輕眨了一下,碎了一地的霞光她才反應過來。


    “道,道歉?道什麽歉?”


    顧聞經眼尾下垂,落出一幅天然的無辜感:“先前你不是說我說話不中聽嗎?我回去反思了幾日,覺得你說得對。先前對你態度不好,所以特意來道歉還有謝謝你糾正我。”他把食盒往前一遞,一雙裝著湖光秋色的眼滿含期待的看著她,語氣蠱惑:“寶丫妹妹應該會接受我的道歉吧?”


    對著這樣一張臉,實在讓人無法拒絕。


    趙寶丫連忙搖頭:“不會不會,我本來就沒生你的氣啊。”說著她把手裏的食盒塞給霍星河,接過他手裏的食盒。


    何春生眸色壓低:這人在利用自己的美色?


    怎麽才幾天功夫,轉性了?


    莫非背後有高人在指點?


    霍星河:哎,這人還是剛才那個嘴皮子利索的孔雀嗎?這麽茶香四溢的!


    以色惑人,不要臉!


    就在他咬牙切齒時,趙寶丫突然來了一句:“東西我也收了,顧公子就回去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總這麽笑,她的心髒有點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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