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周玉蘭不知為何出去了。


    正當簡初柒想出門尋找,卻見親娘從外麵回來,胳膊挎著籃子,神態怔怔,竟有些恍惚。


    簡初柒趕緊走上前詢問:“娘,你怎麽啦?”


    周玉蘭回神,一瞧見兒子,眼淚唰地便流下來,嗚嗚哭泣,破天荒的,連維持形象都不要了。


    簡初柒有點被嚇到,忙哄了哄才問清楚發生什麽事情。


    “天殺的簡家,他們搬到了上海,卻把我們娘倆兒給忘在這裏,不,這哪是忘記,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們要拋棄我們。”


    周玉蘭淚眼朦朧,捧著兒子的小臉摸一摸,心疼壞了。


    “娘的乖小七,怎麽就這麽命苦啊,他們可以拋棄我這個姨娘,但決不能拋棄我兒子!”


    說到這兒,周玉蘭臉色變得堅定,她要帶兒子去上海!她要討公道!


    簡家居然從綏城搬去了上海?


    簡初柒有些驚訝這件事情,剛想開口講話,就聽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你聽誰說的?”


    簡初柒扭頭,三叔祖不知何時站在門邊,脊背微彎,背著手,一雙老眼帶著暮氣卻仍舊嚴厲。


    他注視著周玉蘭,顯然在問這事兒周玉蘭從哪裏打聽來的。


    周玉蘭用帕子擦幹眼淚,道:“是周順,他告訴我的。”


    簡初柒眼神一厲,問:“娘,他又來糾纏你了?!”


    周玉蘭長相豔麗,又不肯隨隨便便打扮自己,敷衍生活,出門在外自然招惹眼球。


    周順是村長家的小兒子,成日裏遊手好閑,好色又好賭,周玉蘭到達玉石村沒多久便盯上了她。


    好在周順膽子不大,未敢明目張膽的騷擾,但言語口花花卻是少不了。


    可惜,終究是好色本性占了上風,有一回找到機會便想對周玉蘭動手動腳,卻被周玉蘭用棍子打斷了一條腿。


    “呸,真當老娘是好惹的不成,就你這貨色也想欺負我,吃屎吧你。”周玉蘭手持棍子罵罵咧咧。


    她從小混在市井裏長大,什麽形形色色的男人沒遇到過,沒點子本事保護自己,早就吃虧了。


    在玉石村,他們娘倆相依為命,誰都靠不住。


    兒子又乖又單純,可憐可愛,她必須得時刻提防著外人。


    所以,周玉蘭的腿上綁了鉛塊,外出必挎籃子,裏麵裝著一根木棍。


    簡初柒躲在角落,手指捏著給他報信的小紙人,本是趕來營救親娘,結果目睹了一場單方麵的毆打,先是木棍懟眼,再抬腳踢襠,緊接著照頭猛砸,最後廢掉一條腿,讓其沒有了行動能力。


    周順體型瘦弱,又早被酒/色/掏空身體,再加上沒有預料到周玉蘭居然如此彪悍,竟一時被她得了手,直接打趴在地,痛苦哀嚎。


    但這種情況顯然可一不可二,換個人來,結果或許就不是這樣了。


    鑒於簡家餘威尚在,這事兒也本就周順犯錯,村長一家又多少與簡家沾親帶故,有點遠房親戚關係的原因,便協商揭過,不許再提及,周順也被村長嚴加管教一回。


    後續簡初柒偷偷為親娘報仇嚇唬周順,令他二度加傷暫且不提。


    現在周順明顯故態複萌,又起了肮髒的心思,得知簡家搬去上海卻沒有接走簡初柒母子,便認為簡家拋棄他們。


    周玉蘭一個妾,那倒不如跟了他,以後好在村裏過生活。


    於是,就有了周玉蘭回來時的神態。


    周順就隻告訴了周玉蘭這個消息,得意的等著周玉蘭屈服。


    看來之前給的教訓還是不夠,簡初柒暗自想,抬眼望向三叔祖問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簡家從綏城搬去上海的事情?”


    “什麽?”周玉蘭一愣。


    這老頭瞞著他們?!


    三叔祖沒有否認,哼道:“寄來的銀錢變成上海的地址。”


    “那您怎麽不告訴我們?!”周玉蘭一時也顧不得怕他,追問:“簡家當真不接我們回去了?”


    三叔祖:“告訴你們又能如何,上海不是綏城,路途遙遠,光有路費不行,就你們娘倆,還想獨自上路不成?”


    “要曉得如今這世道,哪裏都不太平,外有匪患,你們兩人走在路上就和兩肥羊沒有什麽區別,就算真到了上海又能怎樣,你們在綏城不是都經曆過一次了麽。”


    結局就是被人趕來鄉下,難道以為到了上海就能改變嗎?


    周玉蘭掐緊掌心,她就是不甘願認命。


    “對了,來玉石村的那位大人物!”周玉蘭突然想到,語氣高昂道:“我請他帶我們去上海!”


    “……”


    簡初柒睜了睜眼:娘啊,您可真敢想,知不知道他是誰。


    第5章


    周玉蘭有雙巧手,做飯特別好吃,點心也不在話下,什麽蒸糕酥餅之類,簡初柒極為愛吃。


    現在他提著食盒,卻有些無奈地瞅著親娘,道:“真要送去嗎?”


    周玉蘭:“當然,要想讓人家幫忙,不得先打好關係。”


    “你別擔心,娘心裏有數,最壞的結果不就是拒絕麽,到時候娘再想別的法子,快去送,點心涼了不好吃。”


    周玉蘭講出那句話後,三叔祖一聲嗬斥:“胡鬧!你可知曉那位是什麽身份,什麽背景,就敢說請他帶你們去上海。”


    “連鎮長都親自護送來玉石村的人物,他會幫你?!連瞧上一眼都不會,真是異想天開,婦人見識!”


    周玉蘭:“我見識確實不多,但也知道什麽叫自不量力。”


    “那大人物從上海來的,鐵定也要回去上海,我不用非要見到他,討好討好他底下的人物,但凡鬆個口,允許我們娘倆跟在後麵,一路借個威勢,不也就到了上海。”


    “您也說他是什麽背景身份,或許根本不在意隊伍裏多出我們兩個小人物呢。”


    大象哪能瞧見螞蟻。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辦法。


    哇哦,這話說的。


    簡初柒都快想要為親娘鼓掌了,有道理誒。


    三叔祖被周玉蘭堵住話頭,不說啞口無言,但也差不多少,於是一拂袖子,氣得轉身離開。


    *


    簡初柒拎著食盒走在去村長家的路上。


    簡家搬去上海的消息進一步刺激到周玉蘭,這一次,她是非回簡家不可,一定要為他們娘倆討回個說法,她的兒子明明也是簡家的少爺,不能讓人欺辱至此!


    周玉蘭目前的狀態就像是怒氣騰騰的母老虎,護崽,就等著回到簡家拍上一爪子,狠狠撓花他們。


    簡初柒原本覺得待在玉石村會比回到簡家舒坦自在,現在看來,都被人踩著欺負了,不想辦法“回報”一二,著實對不住自己和親娘。


    他正要拍響村長家的大門,卻不想有人竟先他一步。


    “砰砰砰。”


    “村長,村長快出來,出人命了!出事了!”這人滿頭大汗,神情恐慌。


    咦,剛從村子外麵回來的吧,還不知曉村長已經把房屋讓給了桓二爺居住。


    後頭,有人好不容易追上來,喘著粗氣說道:“錯、錯了,村長、村長一家暫時搬去了老宅住,這新蓋的宅院留給……”


    話未說完,大門“咯吱”一聲,從裏麵打開。


    陳二走了出來,先掃兩眼,目光在簡初柒的身上略微停頓一下,隨即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發生什麽事了?


    簡初柒也好奇。


    玉石村位置偏僻,離得最近的地方就是隔著一條河流的玉石鎮。


    因此,村子裏的青年想掙錢一般都會到鎮上去做工,找個營生的活計。


    最好同村的一起,互相也有個照應。


    吳二牛便是到鎮上找活幹的其中一個,定期會回村一趟,但今天,回來的卻是吳二牛的屍體,冷冰冰的,被放置在一口薄皮棺材裏麵,由幾個一同幹活的夥計將人抬回來的。


    現在,棺材被放在村口的位置。


    吳二牛的父母顯然無法接受兒子突然死亡的事實,趴在棺材上麵痛哭流涕。


    “二牛,二牛啊,你怎麽就這麽去了,你起來看娘一眼,起來,快和娘說說話。”


    淒厲的哭喊聲在空地上方回蕩。


    二牛的娘幾乎要站不穩身子,隻得被人攙扶著才不至於跌倒。


    半晌,二牛爹才勉強振作,與村長說要為二牛辦理後事,把人埋在祖墳……


    “不行,吳二牛的屍體不能埋進祖墳。”


    一道清亮的嗓音響起,霎時插入嘈雜和混亂的環境裏,使得二牛娘的哭聲都驀然一靜,瞪向說話的人,也就是簡初柒。


    簡初柒和陳二都是圍觀這事兒的一員。


    隻不過陳二抱著胳膊沉默不語。


    他要是插嘴說了這麽一句話,吳二牛的娘還不好作何反應,畢竟大人物的屬下她也得罪不起。


    但簡初柒開口,二牛娘一下子便怒了,揮開被攙扶的胳膊罵道:“你個小兔崽子說什麽,你是想讓我們家二牛的孤魂無處可去嗎?!”


    二牛爹臉色難看。


    村長則皺皺眉。


    簡初柒道:“吳二牛是意外橫死,橫死者不入祖墳,這是規矩。”


    “橫死”就是遭遇意外而死亡,很突然的慘死,非壽終正寢。


    這樣死亡的人一般都怨氣太重,充滿戾氣,是一種不吉的征兆。


    橫死者不入祖墳,是因為很有可能破壞祖墳的安寧,驚擾祖宗,傷了祖墳的風水,會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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