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瑾身軀一僵,分明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阿妧卻提前早產了。


    太醫也穩住自個,畢竟一直在宮禁中?當?值,後宮之事也見得多。


    穩婆對陸硯瑾道:“如今王妃落紅,可卻未有任何的動靜,還?請王爺讓開些,讓太醫診脈,好?看用什麽催產藥才成。”


    陸硯瑾身形晃動,讓開些距離。


    但沒有出去,隻是?在不遠處一直看著蘇妧。


    他?手上還?染著蘇妧的血,身上也是?狼狽不堪,這是?從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太醫與穩婆都不再勸阻,如今這樣,隻怕是?再勸下去,王爺指不定會將他?們都砍了。


    於是?太醫直接上前把?脈,眉頭皺的很緊。


    快速取出銀針來,摸上幾個穴位後將銀針給?紮下去。


    蘇妧的呼吸瞬間比方才要好?些,許是?疼的厲害,柳眉也開始蹙起。


    穩婆摸上蘇妧的小腹,隻道:“還?是?得讓王妃快點醒來才行?,不然一直這般,怕是?孩子會不成的。”


    太醫點頭,二人合力救治蘇妧,又?紮上幾根銀針,蘇妧白玉般的臂膀之上已經有了好?幾根。


    陸硯瑾眼眸死?死?盯住蘇妧,隻怕是?一個不小心,她就會從自個的眼前消失。


    嗓音沙啞,陸硯瑾吩咐從安,“將那根千年人參用了。”


    太醫一聽?,心中?不免暗嘖。


    以前也不是?沒有宮妃有過難產的情況,可先帝也從未這般大手筆過。


    至多也不過是?在外頭等著,哪裏如同攝政王這樣。


    掐著時辰差不多,太醫將針給?拔出。


    蘇妧的聲音瞬間從口中?溢出,“疼。”


    穩婆驚喜道:“王妃醒了,快,快將東西都準備起來!”


    太醫將針拔下來,迅速去寫?藥方。


    陸硯瑾則是?上前一步,想要握住蘇妧的手。


    然而蘇妧看見他?,杏眸中?蓄滿淚水。


    也不知是?疼還?是?怎得,她嗓音雖輕,卻猶如一道重錘,狠狠砸向陸硯瑾的心中?,“我情願,從未遇到過你。”


    陸硯瑾深吸一口氣,上前握住蘇妧的手,“阿妧,他?無事。”


    蘇妧閉上眼眸,這樣很好?。


    總算,她並未拖累哥哥。


    隻是?她原諒不了陸硯瑾,原諒不了他?從前的所作所為。


    疼痛攝去蘇妧的心魂,她的手緊緊抓住床欄,喉嚨之中?是?無法疼痛地叫喊。


    幾位穩婆看著陸硯瑾的樣子,不敢勸他?走。


    隻是?眾人皆是?心慌。


    蘇妧的腿撐不住,幾人就一直按住她的腳,幫她撐住。


    可是?沒想到,蘇妧竟開始大出血。


    第五十五章


    眾人看到這樣的情況皆是心中一驚, 做穩婆許多年,也始終沒有見到這?樣?的場麵?。


    芸桃自然也看見,顧不上尊卑禮儀, 哭著跪下蘇妧的床榻前, “王妃,王妃您不能有事。”


    陸硯瑾也朝那處望去, 看見床榻之上全都是蘇妧的血。


    他從未見過人能流這般多的血, 蘇妧的氣?息也愈發地?微弱起來。


    穩婆中有一人走至陸硯瑾的跟前?,說出更加讓他痛不欲生?的話, “王妃如今生?得意誌薄弱,怕是不大想見到王爺。”


    陸硯瑾轉頭看向床榻之上, 剛才?還好好的蘇妧, 如今已經沒了進氣?。


    他黑眸中全然都?是痛苦,也仿佛被人攝住心魂。


    阿妧現在不願見他,不願看到他。


    陸硯瑾心頭有了這?一份的認知, 想要抬腿出去,可仍舊又想在蘇妧的身旁陪著她。


    穩婆們也看出陸硯瑾的不舍來,但終究是床榻上的王妃更加重要。


    不知是哪位穩婆道:“王妃怕是不大行了, 快將參片拿來。”


    一瞬間,陸硯瑾頭暈目眩, 仿佛已經看到蘇妧倒在血泊之中的模樣?。


    就算是再為不舍, 他如今也是要出去。


    房中眾人已經無暇顧及陸硯瑾, 繞過屏風之外,珠簾掀開之時?, 從安看著陸硯瑾蒼白的臉, 想要上前?扶住他。


    但是陸硯瑾擺手,示意不必。


    他知道女子生?產多有不易, 所以他本是想要留在裏頭陪蘇妧。


    可不曾想過,到頭來,最讓阿妧難受的人,竟是他自個。


    陸硯瑾坐在太?師椅上,婢女們慌裏慌張的進出。


    簾帳抬起之時?,血腥味就鋪麵?而來。


    如今是夏日?,更為燥熱不堪。


    陸硯瑾似乎身處煉獄,看著一碗碗的湯藥送入,然而不管過了多久,裏麵?都?沒有聲音。


    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就準備朝裏走去。


    卻在此時?,聽到蘇妧堪比痛苦的慘叫聲。


    穩婆們的話語才?落下,陸硯瑾的手已經搭在簾帳上。


    但他生?生?止住自個的腳步,沒有進入其中。


    從安自小就跟著王爺,也從沒看到過自家王爺如此模樣?。


    裏麵?蘇妧的叫喊聲時?大時?小,還摻雜著她的哭聲。


    雖說禮法而言,不得入內,又有許多人都?認為婦人生?子乃是晦氣?,所以產房,男子多進不得。


    然而陸硯瑾卻管不了那般多,他想要進去陪著蘇妧。


    哪怕隻是看著蘇妧,自個的心中也會好受許多。


    然而蘇妧卻並不想見到陸硯瑾,他有這?份心,在此時?,卻也不得不顧蘇妧的想法。


    房中憋悶異常,產房之中窗戶都?是緊閉的,更是如此。


    陸硯瑾在外頭站了許久,素來冷淡的他,卻顯出幾?分的不淡然。


    最終,他仍是將簾帳掀開,進到裏頭。


    蘇妧身下劇痛,並未注意到陸硯瑾。


    手上捏著床帳垂下來的紅痕,整個小臉全是汗珠還有淚痕。


    貝齒咬上自個的下唇,本是蒼白的唇色,硬生?生?透露出粉紅。


    陸硯瑾遠遠看著,見著她瘦弱的雙腿踩在床榻之上,被人強硬地?分開。


    見到她幾?乎要喘不上氣?,時?不時?還要喝參湯的樣?子。


    他多想說,他不願再要這?個孩子。


    可這?是蘇妧所期待的孩子,她等著孩子已經太?久。


    在他傷了蘇妧的心時?,是這?個孩子一直陪著蘇妧。


    陸硯瑾終究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床榻之上蘇妧痛苦,身上全部都?是冷汗。


    穩婆都?在忙著,婢女們慌裏慌張的將水送進送出。


    不知過多久,都?沒有任何的進展。


    陸硯瑾隻感覺自個都?要喘不上氣?,大步走至外麵?,淩冽的聲音問著太?醫,“為何這?般久,王妃還是沒有什麽好轉?”


    太?醫恭敬答道:“婦人生?產,就是折騰一天的也有;王妃又是頭胎,隻怕是時?間還要更久一些。”


    陸硯瑾不敢相信,“一天?”阿妧會有多疼,她本就是怕疼的,如今隻會讓她更加難受。


    太?醫點頭,“王妃的情形已經好轉不少,且胎位很正,隻是孕中憂思過度,才?會不大順利,但應當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他的這?一番話,陸硯瑾隻聽見“憂思過度”四?字。


    哪怕是不願承認,也不願相信,可所有的種種事情交雜在一處,都?在告訴他,阿妧過的並不開心。


    沒有哪一刻陸硯瑾的如同現在一樣?慌亂的,也沒有那一瞬,他有這?般後悔過。


    自父親離世,他想要做的一切都?已經實現。


    入朝為官,輔佐隆宣帝,打擊寧王一黨人,為父親報仇。


    可唯獨在蘇妧的身上,他體會到了不知所措。


    他已經不知要用怎樣?的方法去麵?對蘇妧,能讓蘇妧開懷。


    放蘇妧走,她確實會開心,可那樣?,她隻會離自個越來越遠。


    陸硯瑾終究沒忍住,又再一次進到產房之中。


    婢女正在喂蘇妧喝參湯,她如今,好似要比先前?好一些。


    芸桃她們拿著熱帕子在幫蘇妧擦著身上,仔細看,蘇妧的手和腿都?在打顫。


    參湯下肚,蘇妧才?稍稍有些精神。


    穩婆說著讓人放心的話語,“一會兒?再疼起來的時?候,王妃再用些力?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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