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眼神對視上,最?終蘇妧還是將手?給放開,將頭給扭向一旁。


    那邊的歲歲已經被哄睡,陸硯瑾快速出?了門,身上玄色的墨狐大氅貴氣無比,“那位趙郎中在何?處?”


    從安立刻帶著陸硯瑾前去,從前去過一次,從安記得清楚,不會忘記。


    他帶著陸硯瑾去到梨花巷,隻是門關著,從安上去叩門,很快從前的那位說是門童的孩子又出?來,稚嫩的麵龐說著很嚴肅的話語,在看見從安的時候,眼眉中有些驚訝,“怎麽又是你?”


    從安來不及解釋,恭敬道:“我家小公?子起了高熱遲遲不退,不知你家郎中可能隨我們走一趟?”


    小孩道:“師父近日身子不好,不出?門看診。”


    從安一聽便麵露難色,朝自己的身後?看一眼,剛準備再次說話,陸硯瑾邁著步子而來,雖然慌亂,但是步伐卻沒有一絲的錯亂。


    他望向眼前的小孩,身份懸殊,可他沒有做出?任何?不對的事情,反而態度異常恭敬,“我的孩子如今身體不對,若是郎中願意出?門看診,不論怎樣的代價,我們都願意付。”


    麵前的人尊貴,說出?的話卻是十打十的。


    小孩略微沉吟道:“既然如此,還請稍等片刻。”


    這樣說就是有希望,二?人站在門外,一句話都沒有。


    分明陸硯瑾身份矜貴,若是想,任何?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但是他卻仍舊是親自來了這麽一趟,甚至語氣和緩,還帶有一分的哀求在其中。


    從安心中了然,大抵是為了小公?子才會如此,畢竟是王爺的孩子,如何?能不心疼。


    陸硯瑾麵色沉冷,手?掩在大氅之中,無人知曉他究竟在想些什麽,玉扳指被他緊緊扣住,他隻要?一閉上黑眸,腦海中首先?浮現的,便是蘇妧快要?碎掉的模樣。


    眼前一出?現這般的場景,他的心口也跟著抑製不住地開始疼起來,從開始便是他欠了蘇妧,又如何?能讓蘇妧難受。


    在他的心中,沒有一人能排到蘇妧的前頭去,他很喜歡歲歲,但也隻能在蘇妧之後?。


    沒有多?言,從安與?陸硯瑾一道等著院中人回話,卻遲遲不見動靜。


    從安有些急了,身旁的陸硯瑾雖說麵色有些沉重,但仍舊不急不躁,寒風倏然吹起,玄色大氅都被卷起,陸硯瑾似是感覺不到冷,什麽都並未說上一句,靜靜等著。


    用餘光看了王爺一眼,從安輕聲道:“王爺,不然再敲門試試?”


    陸硯瑾搖頭,“不可!”


    他下?頜處的棱角分明,一直緊緊繃著,麵如冠玉,絲毫不見一絲的惱怒。


    房中趙郎中輕輕咳嗽,看見去了外頭好幾?趟又回來的徒兒,用著蒼老的聲音問,“可走了?”


    徒弟搖頭,“並未,師父,他們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


    外頭的風刮得很大,若是身體不好的人肯定是扛不住的,趙郎中又輕咳一聲,“罷了罷了,我這副身體,若是他們不嫌棄,就是走一遭也無妨。”


    徒兒一聽有些猶豫,“師父,您自己的病還未好。”


    趙郎中搖頭,“天下?父母心都是相同的,既然能等如此久,且又是第二?回登門,想來也是知道我的脾氣。”


    徒兒無話可說,將藥箱拿來給趙郎中,又端碗藥放在趙郎中的跟前,“師父將藥給喝了。”


    趙郎中也沒拒絕,直接端起碗然後?將苦澀的藥喝下?肚中,隨意抹嘴是就走出?去。


    出?門後?,陸硯瑾微不可察的鬆口氣,他看著趙郎中,微微頷首,薄唇吐出?二?字,“多?謝。”


    趙郎中擺手?,“不必言謝,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


    然而話是如此說,陸硯瑾仍舊是恭敬得不行?。


    從來都沒有做過的事情,他做起來異常地順手?,並未覺得有半分不妥。


    反倒是從安,對於王爺此番的舉動,則更多?地有著看不懂,大抵王爺從未對人這樣過,這是頭一人。


    去到府宅中,趙郎中又輕咳一聲,陸硯瑾敏銳察覺到,手?中的玉扳指被他撥動一下?,然而趙郎中卻似是不在意直接進去。


    蘇妧抱著歲歲,外麵有任何?的動靜蘇妧都會抬頭看去。


    先?前的幾?回全?都是婢女進出?送藥又或是送上帕子,蘇妧眼眶又漸漸紅了,心頭的希望逐漸減少些。


    歲歲很是乖巧的睡著,安穩躺在娘親的懷中,但許是病著,睡得並沒有那般安穩,小手?不停擺動。


    在看見趙郎中,蘇妧想要?起身,陸硯瑾先?一步過去將蘇妧給扶住,臂膀擋在蘇妧的身後?,讓她莫要?擔心。


    看了歲歲,趙郎中對蘇妧道:“夫人先?出?去的好。”


    蘇妧不明所以,陸硯瑾對上趙郎中的視線,強硬將蘇妧給帶出?去。


    她還沒說話,裏頭就倏然傳來哭聲,蘇妧的心瞬間跟著揪起來,就要?朝裏麵去。


    嗓子也說不出?話,如今腦海中什麽都不想,隻想進去看著歲歲。


    可陸硯瑾緊緊抱住蘇妧,他黑眸攫住蘇妧,讓她看著自己,“阿妧,看著我。”


    第九十二章


    蘇妧的淚珠簌簌朝下落, 她想?要看?著陸硯瑾,但如今整個?人都六神無主,整個?人的神思全部都被房中的歲歲給勾去, 全然沒有任何心思分給陸硯瑾。


    陸硯瑾的大掌扣住蘇妧的後脖頸, 迫使蘇妧將頭給扭過來,“阿妧。”


    聲音之中包含萬千的情愫, 蘇妧能感受到他的指腹不斷摩挲著後脖頸的地方, 微微泛著疼,讓蘇妧不得不抬頭。


    望向陸硯瑾的那一刻, 蘇妧看?見他唇瓣微張,在滿是歲歲哭鬧聲的房中, 蘇妧將陸硯瑾的話語給聽得十分清楚, “歲歲一定不會有事。”


    蘇妧朱唇微張,想?要問他為什麽,這等狂妄的話語, 任憑是誰都不敢說的,但是唇瓣微張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蘇妧自也發?現這一點, 陸硯瑾也看?出。


    他皺眉,黑眸之中全然是對蘇妧的擔憂, “阿妧, 相信本王。”


    現如今腦海中的思緒混為一團, 縱然知?道?這話說得太早,可如今蘇妧也不得不相信陸硯瑾。


    喉嚨處被陸硯瑾用手輕柔的按著, 蘇妧那處脆弱的地方被陸硯瑾放在手中, 惹她瞬間想?要朝陸硯瑾看?去。


    陸硯瑾再為柔和?不過的音調在蘇妧的耳邊緩緩響起,“莫動。”


    本是舞刀弄槍的手, 如今卻在幫蘇妧按著那處,想?要她放鬆一些。


    現如今蘇妧無法?說話,大抵也隻?有這一種問題,旁的倒是不大可能,內室之中歲歲的哭聲還在不斷響起,混雜著乳母哄他的聲音,還有趙郎中指揮沙啞沉重的聲音。


    蘇妧眼皮很重,哭過一場後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就算是如今她想?要推開陸硯瑾都做不到?,身?體疲乏得不行。


    陸硯瑾黑眸沉沉,見狀直接將蘇妧抱在自個?的身?上。


    周圍無人,其餘人皆在內室之中,陸硯瑾提起蘇妧將讓她在自己的腿上坐著,讓蘇妧無法?動彈。


    身?子疲乏的緊,陸硯瑾大掌輕輕扣在蘇妧的耳上,幫她隔絕外?頭的聲響。


    蘇妧靠近陸硯瑾的那側耳朵,卻能明顯聽到?他胸腔之中的跳動,劇烈並?且熱烈,一聲聲的,隔著二?人的身?軀,與?蘇妧的心跳也對上。


    他聲音中帶有一份承諾,“睡吧阿妧,本王同你保證,等你睡醒,歲歲定然會無事。”


    在蘇妧的身?上,哭也是一種體力的消耗,這幾天看?著歲歲的模樣她全然都是提心吊膽,如今聞到?陸硯瑾身?上的鬆柏香氣,引得她沉沉入睡。


    哭過的小臉之上滿是淚痕,陸硯瑾感受到?她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緩起來,將蘇妧抱起小心翼翼放在美人榻上。


    用帕子將蘇妧的淚珠給擦拭幹淨,陸硯瑾在蘇妧的額前印下一吻,眸中的柔情將要溢出,趙郎中也從內室之中出來,見狀輕聲咳嗽一聲。


    陸硯瑾聽見,不緊不慢的起身?,平日整潔的衣裳之上有些許的皺紋,他隨意用手撥動幾下,並?未在意。


    招來婢女?讓她們好生看?著蘇妧,陸硯瑾抬腳朝內室之中走去。


    趙郎中將藥箱給收起,對陸硯瑾道?:“小孩發?熱是常事,這等的天更是容易如此,隻?是孩子打?出生開始就從娘胎之中帶有弱症,身?子自然比平常的孩子要弱上許多,老夫已經為孩子施針,並?且配合按摩,一會兒讓你們府上的郎中同我學,給孩子如此按就成。”


    陸硯瑾頷首,“多謝先生。”


    他向來不是一個?善於與?旁人道?謝的人,如今為了?歲歲,卻也可以舍棄掉一些東西,最為重要的是,他不願看?到?蘇妧日日都為歲歲的事情傷神難過。


    老郎中不慎在意的擺手,“孩子既有弱症,小心照料便是好的,但若是一個?不注意,就有可能出事,不過六歲之後若孩子平安長大,既然就沒事的。”


    陸硯瑾擰眉看?著床榻上的歲歲,他同蘇妧長得很是相似,就連如今臉上掛著淚珠都有些像是蘇妧,眉眼一皺就讓人想?將世上最好的東西捧到?她的跟前。


    那雙杏眸,更是十成十的像及了?蘇妧,往往隻?是看?著,便讓陸硯瑾有些不大一樣的感受。


    他接著又問道?:“若是如此,孩子平日,要如何辦才好。”


    趙郎中手一頓,“你們既是朱門大戶,珍貴的藥材定是不會少,隻?能說悉心養著,旁的也不見得有什麽法?子。”


    陸硯瑾吩咐從安將郎中給送出去,凝眉看?向搖床上睡著的歲歲,“好生照顧小公子,若是再有下回,本王要了?你們的性命。”


    周圍跪了?一圈的人,他說出這話語的時候如同鬼魅般可怖,眾人聽著肩膀微顫。


    想?起方才蘇妧脆弱的模樣,陸硯瑾轉動手中的玉扳指,“倘若日後蘇姑娘仍舊是為小公子的事情如此傷心,你們自己知?曉下場的。”


    後頭的話才是他最想?要說給她們聽的,婢女?與?乳母趕忙應下,起身?的時候動作更為小心,照顧的時候也更加謹慎一些。


    珠簾被陸硯瑾輕輕掀開,美人榻上蘇妧因為好久都沒有好生休息,柳眉輕輕蹙起,在睡夢中也並?未有那般的安穩。


    他大掌輕輕揉上蘇妧的掌心,幫她緩解近幾日的不適。


    矜貴的人做這些動作舉手投足間也不見任何的違和?,一雙手本是該執筆或是提劍上陣,如今卻因為蘇妧不得安枕,反倒是屈尊降貴做起這些事情來。


    從安送完郎中進來看?到?這一幕,下巴都要驚掉。


    陸硯瑾隻?是淡淡掃了?從安一眼,從安立刻收好自己的表情,而後恭敬站在一旁,將蘇妧的手又給放好,陸硯瑾起身?朝從安那處走去,壓低聲音道?:“你去請從前照顧阿妧的婢女?過來一趟。”


    從安有些詫異,“是芸桃那丫頭?”


    陸硯瑾點頭,他也不知?那丫鬟叫什麽名字,在他這處,便是隻?有與?蘇妧有關係或是沒有關係的。


    見王爺不願多說,從安也多問什麽,立刻就又出了?房門,朝著崔郢閬的府宅去。


    房中染著助眠的沉水香,陸硯瑾坐在桌旁,裏頭是他與?蘇妧的孩子,外?頭則是蘇妧,他坐在此處,沒有半分的睡意,隻?是看?著他們二?人。


    不知?過多久,外?頭的天兒都黑了?,婢女?進來將角落處的幾盞燈給點上,房中仍舊昏暗的,不打?擾床榻上的人安睡,但也不至於讓屋中陷入一片的黑暗。


    房中炭火更旺,美人榻上依著蘇妧的喜好,陸硯瑾吩咐人鋪上厚厚的毯子,蘇妧睡著,臉上泛起一片的紅暈,玉臂被她放在外?麵,陸硯瑾緩步走過去,皂靴又抵上榻邊,親力親為的照顧著蘇妧。


    從安進來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幕,王爺眼中的柔情隻?對著蘇姑娘一人,平日從不會做這等伺候人的事,卻也因為蘇姑娘而改變許多。


    聽見外?頭的聲音,陸硯瑾側眸過去,從安站在紗幔之後,不敢朝裏頭多看?一眼,隻?靜靜等著陸硯瑾出來。


    陸硯瑾將蘇妧的手臂又給放進錦被之中,接過婢女?盛上的帕子隨意擦拭幹淨手就走了?出去。


    掀開簾幔,陸硯瑾率先出聲,“如何?”


    從安點頭,“人已經到?了?,在前廳處等著。”


    陸硯瑾一言不發?直接抬腿朝外?頭走去,沿著廊廡一路到?了?前廳,看?見的便是有些緊張的芸桃。


    芸桃不知?為何陸硯瑾忽然喚她而來,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心中又害怕蘇妧出事,所?以也仍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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