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嬌嬌在沈衡懷中委了委身形,眸子在黑夜裏依舊亮晶晶的。


    “好,你等等。”沈衡親親白嬌嬌的額角,事後的他總是比平日裏溫和許多。


    沈衡赤著膀子下了炕,給白嬌嬌端了飯到炕上吃。


    他過了飯點,竟然不是很餓了,他就坐在炕前的小凳子上,胳膊拄著炕沿,托臉看著白嬌嬌進食。


    城裏丁家是大戶,對白嬌嬌的家教很嚴格,她吃相優雅,卻像隻小兔子。


    白嬌嬌見沈衡在笑,不知道他笑的什麽:“衡哥?”


    “沒什麽。”


    沈衡心想,吃完飯直接睡不利於健康,一會兒白嬌嬌吃飽了還能再運動運動。


    白嬌嬌眼看著沈衡的眼神逐漸變得不清明,她夾了一筷子白菜送到沈衡嘴裏:“衡哥,不許亂想些別的!”


    沈衡大嚼兩下就將土豆吞進腹中:“我是你男人,想什麽算亂想?”


    他果然在想那種事!


    白嬌嬌皺著鼻子看向沈衡,直接把他給逗樂了。


    黃美娟最近身體好了不少,就從她們的組裏調了出去,去幹工分多一點的活,白嬌嬌在組裏一下子沒有了說話對象,她就更不願意去上工了。


    這天鄭旭說是放半天假,電影隊放電影輪到他們公社了。


    因為他們村有個戲台,所以一直在這邊兒放,虎山公社的其他村子都要來他們這兒看電影。


    王福順今天難得回來的早,自行車馱著老娘,跟沈衡打了個碰麵。


    “衡哥,嫂子!”


    “你來了,衡哥把位置都給咱們占好了,往前頭走。”


    沈衡雖然麵相凶了些,但是對兄弟還是極好的,也十分細心,幹的事不枉別人叫他一聲哥。


    王福順道謝:“嫂子,我去把車停你們家門口。”


    “哎,你去吧,大娘你跟我來。”


    沈衡先前占座,就占王福順和他娘兩個人的,這回可好,連帶著老丈人舅哥姨姐,一大家子坐了一整排,村長都被擠到一邊去了。


    一般來占座的都是孩子,誰家孩子敢跟沈衡搶座呐。


    “咱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鄧敏小聲趴在白世海耳邊問道。


    鄧敏還是頭一次幹這麽顯眼的事,在最頭牌如坐針氈。


    白世海拍拍鄧敏的手:“有什麽不好的,誰占到了就是誰的,好好看。”


    這麽好的視野可難得。


    白嬌嬌還帶了一包大米炒出來的爆米花,給鄧敏白世晴還有白滿枝一人抓了一大把,連王老太太都有份。


    “這玩意兒是怎麽弄得?”


    白世晴吃到入口即化的大米爆米花,眼睛立刻亮了。


    “爆米花,一般不是用苞米粒嗎?這個就是用大米炒的。”


    白嬌嬌小聲回答。


    “哎呀,你可真傷天,好好的大米粒你就拿來弄零嘴兒吃。”


    “姐,這玩意兒一小點就能炒一大鍋,再說了又不常吃,咱們這兒幾個月才能輪到一回電影。”


    白世晴想想也是:“電影開始了,別說話了。”


    李樹先坐在人群後頭,根本沒心思看電影,一直看著白世晴的後腦勺。


    這丫頭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心上?就為了到前頭去,也不管他給她占了座。


    李樹先本來興衝衝的,還想跟白世晴一塊兒看個電影,黑燈瞎火的,大家注意力都在電影上,他說不定還能偷摸牽個小手什麽的。


    白世晴這感情好,聽她妹妹說在前頭給占了座,猶豫都沒猶豫,直接就過去了。


    李樹先手揪著褲腿,心想人家處對象是不是也這樣?可他聽人說,處對象可以偷著幹點什麽的呀……


    他有點糾結,電影結束之後,在一邊等著白世晴經過,想叫住她說個話。


    結果白世晴激動得一邊走路一邊跟白嬌嬌複述剛才劇情壓根沒有看見黑夜裏的李樹先。


    李樹先:“……”


    沈衡找王福順有事,就沒和白家人一起走,隻是找白世海幫著把白嬌嬌和小板凳送回家。


    白世海當然不會拒絕,兩人走到半路,聽到身後有人疾步在跑,腳步越來越清晰。


    白世海拉了白嬌嬌一下,兩人在路邊靠了靠,給後頭的人讓路。


    結果那人停在兩人身前:“嫂子,我娘說讓我來問你要一把爆米花。”


    這聲嫂子把白嬌嬌叫蒙了,她仔細盯著眼前纖瘦身形的少年,才反應過來:“我沒有了。你也別來問我要,我不是你嫂子。”


    眼前這個十三四歲的男孩,正是沈衡繼母所出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要說周寡婦對沈衡他爹也算重情重義,嫁過來也沒幾年,丈夫就去世了,卻一直沒有改嫁,自己一個人把孩子撫養長大。


    第89章 沈家往事


    但這不是需要白嬌嬌可憐的地方,白嬌嬌隻知道,那個女人把還沒有眼前這個孩子這麽大的沈衡趕出了家門,讓他一個人風餐露宿住四麵透風的茅屋,好幾次險些餓死,不得不跟鎮上的痞子混在一塊,還要讓他捅人交投名狀。


    那幾年饑荒,十裏村餓死的人不少,但沈衡他爹當年和沈衡差不多,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他被餓死實在是意料之外,這才坐實了村裏說沈衡克親的事實。


    但是白嬌嬌不相信這些,這事裏麵肯定有蹊蹺,當時沈家除了沈爹,就周寡婦這一個大人,這其中的道道白嬌嬌不敢深究,她也從來沒在沈衡麵前提過這件事。


    過往的事情成就了現在的沈衡,她以後會和沈衡過上新的生活,至於這種陳年舊事不提起也罷,這種隻沾親不帶故的親戚白嬌嬌更不想去管。


    白世海也認出了來人,都是一個村的,他還叫的上名字:“輝子,天黑了,趕緊家去吧。”


    “嫂子,我要吃爆米花。”


    沈輝手心向上,把手攤在了白嬌嬌麵前。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村裏這麽大的孩子已經明事理了,像這種伸手問人家要東西的事情是絕對幹不出來的,不知道周寡婦是什麽家教。


    “大哥,我們走。”


    白嬌嬌懶得理沈輝,有白世海在,她也不怕這小子胡攪蠻纏。


    白世海知道這裏麵的事,白嬌嬌對沈輝這個態度實在有情可原,甚至再正常不過了。


    說個不好聽的,村裏任何一個孩子都能過來要東西吃,隻有沈輝沒臉來要。


    “趕緊回家,找你媽去!”白世海皺眉斥了一聲,拉著白嬌嬌的胳膊把她帶回了家。


    沈輝那小子跟了一路,還要跟他們進門。


    現在白嬌嬌手上的爆米花都吃完了,但他娘告訴他,白嬌嬌家裏一定還剩了很多。


    “大哥,你攔著他,這孩子怎麽……”白嬌嬌心中煩躁不已,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讓人喜歡。


    白世海揪著沈輝的後領,沈輝一下子就無法向前:“你放開我!海叔,你放開我!”


    村裏輩分亂的很,沈輝叫白世海是叔,白世晴是姑姑,不過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罷了。


    “大哥,我就不留你了,你早點回家睡吧。”


    “哎,好。你把門關好。”


    白世海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沈輝這小子扣得疼痛難忍,見白嬌嬌關上了門,趕緊放開了手。


    “嫂子!”“嘭嘭嘭!”“嫂子,是我媽說讓我來問你要的!”“嘭嘭嘭!”“我哥對你們家那麽好,你給我吃點爆米花怎麽了?!”“嘭嘭嘭!”


    白嬌嬌深吸一口氣,進了臥室,不管院外的事情。


    白世海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腕:“你愛敲門就在這兒敲,沈衡一會兒就回來了,你想吃什麽問他要。”


    說完,他便揚長而去。


    沈輝聽到沈衡的名字,打了個顫,手揚在半空中,沒敢再落下。


    “嫂子,我哥不喜歡我,你別告訴他我來找過你!”


    白嬌嬌聽到沈輝喊的話,翻了個白眼。


    他還知道沈衡不喜歡他。


    “嫂子,我媽說你跟我哥不一樣,我哥是白眼狼不管我,但是你是城裏來的有家教,嫂子,你給我吃一口吧!”


    沈輝就像個饞蟲一樣,在外頭鍥而不舍,隻是話說的難聽,一口一個白眼狼叫著沈衡。


    白嬌嬌看到廚房門口放著一盆洗了菜的水,上麵還飄著一隻死蟲子。


    她端起來,擰開了門,“嘩”得就潑了出去。


    “啊——”


    沈輝身上濕盡,大喊出聲,沒反應過來,白嬌嬌又把門給關上了。


    “咚”得將門栓堵好,才出了一口氣。


    那沈輝氣得在外麵踹門,但可能是怕沈衡回來,踹了兩腳就回去了。


    沈衡回家時,自然看到了家門口還沒幹透的地麵。


    奇怪:“咱家門口怎麽了?”


    “我潑的水。”


    白嬌嬌想了想,還是把沈輝來找她的的事情全數說給了沈衡聽。


    “估計是周寡婦見你花大價錢給我爹買了個輪椅,以為你投機倒把賺了不少,心裏頭癢癢了,這才攛掇沈輝過來問我要吃的。我今天要是給他了,往後保準兒蹬鼻子上臉。”


    白嬌嬌分析透徹,沈衡挑眉,沒想到白嬌嬌竟然跟他一條心到這個份上:“孝順老丈人是應該的,她算個什麽玩意。”


    沈衡坐在炕上,說道:“我爺當年好賭,說是把家產賭輸了,我家這才評了個中農,沒被打成地主。其實隻是裝的,我偷著聽我爹跟周寡婦說過,我們家裏頭埋著好東西,但凡有幾粒金豆,都夠這母子倆活上一輩子了。這是我爹的,但是我也不想去搶,小時候是覺得我爹都是因為我死的,我沒有那個臉去要,長大了,覺得無所謂了。”


    這是白嬌嬌第一次從沈衡口中得知當年真相,她沒想到原來沈家裏麵還有這麽多門道。


    沈衡的爺爺不知沈父一個兒子,知道家裏有傳家寶的事兒也肯定不止沈父一個人知道,分家肯定都是說明了的。


    周寡婦不改嫁,說不定就是為了守住沈家人的名分,讓自己能帶著沈輝光明正大的享有沈父留下來的所有東西,否則沈父的家產,沈家叔伯是絕對不會讓周寡婦拿走一個子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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