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個比較淺的問題。


    “書架上那些書都是你母親的?”


    薄談動了動,打開手機。


    手機屏幕散發的光讓周圍終於有點亮了。


    顧含青下意識地去看薄談的臉。她還沒有看到,薄談就息了屏,用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去照牆壁那邊的書架。


    然後,她的臉被扳了回去,什麽都沒看見。


    “她以前是做科研的,後來和我爸結了婚。”


    顧含青的目光順著光線照到的地方在書架上移動。


    書架和他們隔著大半個房間,書脊上的字看不清,多得像浩瀚星辰。兩人宛如在用手電筒照著天上的星星。


    “你學物理是受她的影響?”


    顧含青一直很奇怪薄談為什麽會學物理。他們那樣的人學商、學金融的多,再廣一點就是技術類型的,而他是科研方向。


    “她因為聯姻嫁給我爸,放棄了事業。他們一開始關係還行,後來她喜歡上了我爸。”薄談輕描淡寫,隻是簡單地敘述。


    顧含青從後麵那句話猜到了接下來的走向。


    他們那種家庭,聯姻是利益為先。兩人都動感情了還好,隻一方動心,很容易成為怨偶。


    “你媽媽放棄事業,犧牲很大。”她有點觸動。


    “我兩歲那年,他們的關係徹底破裂。她向我爸提出分居。我哥跟著我爸,我被她帶回了這裏。”說話間,薄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顧含青的發梢。


    顧含青沒想到薄談會對她說這些。


    “後來呢?”她一不小心,越過了一直守著的界限。


    “我六歲那年,她為了兩家的利益、為了我和我哥,和我爸結束分居。他們假模假樣地維持夫妻關係,直到我十三歲那年,她離世。”


    顧含青往他的懷裏靠了靠,額頭貼在他的頸間。


    “受她的影響,我學的物理學。”薄談回答了她剛才的問題。


    顧含青:“你爸同意嗎?”


    薄談輕笑,呼吸拂過她的額頭:“當然不。”


    可以想見他報a大物理係的時候家裏是什麽樣的反應了。


    這個時候薄談已經關掉了手機的電筒,房間裏是黑的。顧含青在黑暗裏依舊看著書架的方向,想起了往事。


    “提起專業,我填誌願的時候一開始填的是外語係的專業,但薄諺不讓我填,我才填了現在的專業,戲劇影視文學。”


    那時候薄諺以折磨她為樂,越是她喜歡的,越是要摧毀,越是不讓她得到。


    “但其實我一開始想報的就是這個。”顧含青的語氣裏帶上了幾分快意,“薄諺到現在都以為他毀了我的夢想,讓我沒有去成喜歡的專業,一直沾沾自喜。”


    薄談捏了捏她的下巴,輕笑:“這麽聰明?”


    房間裏黑沉沉一片,相擁的兩人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也沒有去看,隻是各自盯著黑暗裏的某一處。


    他們像是各自在封閉的告解廳裏向神職人員吐露心聲。


    黑暗是最好的遮擋。


    一陣沉默過後,顧含青抬起頭,“我說的故事不錯吧?”


    薄談低頭,語氣調謔:“我說的更好一點。”


    那隻是兩段故事。


    一切隻停留在告解廳裏。


    “出去吧。”薄談拉著顧含青站了起來。


    依然沒有開燈,他們借著手機的光亮走向門口。


    外麵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但門口有燈,外麵倒是比裏麵亮。


    顧含青抬頭,看向薄談。


    經過長久的黑暗,她終於看清了他的臉,還是那樣驕慢清冷。


    薄談也在看她。


    空氣有點凝滯。


    一陣風穿過走廊,顧含青冷得顫了一下。


    薄談勾著唇把她摟進懷裏,用外套包裹住她,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才帶著她往回走。


    **


    到了飯點,鄭媽過來問他們什麽時候吃飯。


    老太太還休息著,不跟他們一起吃了。


    鄭媽在薄談的房間門口站了好幾秒,才聽到裏麵的薄談回了句:“不用管我們。我們晚點再吃。”


    此時的房間裏,顧含青的後背抵著牆,腳尖勉強能碰到地麵,兩手繞到薄談的肩後攀著,咬著他的肩膀,臉埋在他的肩頭。


    她想,自己是在黑暗裏昏了頭,才會跟薄談說那些有的沒的。薄談一定也是這麽想的。


    他知道的太多了。


    回來後,不知道是誰先咬破了對方的唇。


    回答完鄭媽,薄談捏住了顧含青的後頸。


    顧含青轉了個身,被強勢地按住。


    薄談一隻手撫過她的側臉,在她的耳邊低聲提醒:“小點聲。”


    他們旁邊就是落地窗。


    雖然窗簾嚴嚴實實地拉上了,但是和外麵隻隔了層玻璃。顧含青的頭發甚至會碰到窗簾,讓窗簾輕微地飄動。


    鄭媽剛才還在門口,說不定會走過。


    更說不定,還會有別人。


    薄談雖然提醒了,卻有意無意地把她往窗簾那邊推。


    “別。”顧含青比除夕那夜在平海山還要害怕,緊張得緊繃,咬住了唇。


    可薄談偏偏不讓她如願。


    她逐漸被拉進了他掌控的浪潮裏,沉淪到迷失,整個世界都好像遠了。


    極樂之後,顧含青無力地趴在床上,一頭長發披散在背後,隻露出紅得滴血的耳朵。


    要是被人聽到,她真的沒臉見人了。


    薄談在她旁邊環著的她的肩膀,指腹有一下沒有下地摩挲著她的肩頭。


    “以前學過麽?聲音的傳播需要介質。”每到這時候,低冷的聲音都會沾上沙啞的欲。


    顧含青記得學過,但不想搭理他。


    和莫名其妙的話題。


    這個時候提聲音,接下來多半不是什麽正經的話。


    薄談的眼裏漸漸染上笑意:“玻璃有兩層,中間是真空的,隔音很好,再大的聲音外麵都聽不到。放心。”


    “……”


    顧含青想到自己的緊張和羞恥,氣得抓起枕頭砸他,眼尾還泛著充滿媚意的紅。


    薄談用手擋住,拿走了她手裏的枕頭,低頭安撫地吻她。


    顧含青不讓他親。


    薄談按住她的手,在她的眉心親了下,“你下午找我,是不是想回去?”


    “是,我要回去。”


    “不生氣了再讓你回。”


    “……我不生氣了。”


    “真的?”薄談捏著她的臉端詳。


    顧含青:“真的。”


    她繃著臉,表情一點掩飾都沒有,這個回答假得不能再假了。


    他低頭湊近,等她吻他。


    顧含青吻了上去,卻是咬了一下。


    “這下消氣了?”


    顧含青輕哼。


    薄談勾著唇,“吃了晚飯送你回去。”


    兩人一起吃了晚飯。


    之後,薄談送顧含青回去。


    顧含青:“送完我,你還回老太太這裏?”


    薄談“嗯”了一聲。


    也是,明天是他母親的忌日。


    顧含青沒有再問。


    顧含青回到家,紀書桐正窩在沙發上一邊刷手機,一邊看地方衛視的春晚。


    “青寶,你終於回來了。”


    看到她唇上破掉的地方,紀書桐也沒問,倒是顧含青有點不自在。


    “你晚飯了吃嗎?”她問。


    紀書桐:“吃了你留下的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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