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頭,無措、懊惱、包括對他生疑帶出的歉意一股腦地全湧在臉上。


    “對不起。”


    想跟他說很多道歉的話,可除了這三個字,她又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江梟垂眼笑了笑:“掉個瓶蓋有什麽好道歉的。”


    盡管他把話說的風輕雲淡,可陸知鳶臉上的歉疚卻不減半分:“我剛剛接電話,就沒注意到。”她聲音又低又悶,與平日裏的柔聲輕語相比,帶了不少的惱意。


    她也自知道歉不單單隻為瓶蓋的事,可她卻隻能借這個導火索,把心裏那些不能明說的情緒借著抱歉說出來。


    江梟還是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和語氣:“都說了不用道歉,”見她眼皮還耷拉著,江梟便開了個小玩笑試圖讓她輕鬆:“也怪我,蓋子擰開忘給拿下來了。”


    他不說還好,這麽一說,陸知鳶更是無地自容了,胡亂猜忌人的羞恥心讓她好半天都沒敢抬頭看他。


    倒是江梟,嘴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歪頭追她的視線:“多大點事,”他鼻息發出浸著酒意般的一聲“嗯?”音。


    風把那語調微揚的一聲輕“嗯”送進她耳裏。


    聽著黏糊糊的。


    陸知鳶緩緩抬眼,依然羞窘的目光撞進他笑意猶在的一雙眼底,胡亂猜忌人的羞恥心讓她慌於和他對視,她低下頭,看見他站在台階下。


    猶豫幾下後,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你...上來。”


    作者有話說:


    記住這句:上來。


    以後會在doi的時候再次出現。


    第40章 第四十章 ◇


    ◎掌住她的腰(二更)◎


    中午的點, 趕著坐公交回鎮裏的人很多,公交車開來後,江梟也沒帶陸知鳶去擠, 兩人可以說是最後才不緊不慢地上了車。


    位置肯定是沒有了, 江梟抓著頭頂的拉環, 陸知鳶握著他旁邊的立杆。


    不過兩人卻是一個麵朝車頭,一個麵朝車尾,麵對麵站著。


    公交車平穩行駛了一段後,不知為何, 突然一個刹車。


    江梟兩腿岔開了站, 雙腳隻微微使力, 身體就站定了, 但陸知鳶始料不及, 身子往後傾了一下後又往前衝。


    眼看身前的人朝自己撲來, 江梟條件反射地伸手, 手還沒碰到她,陸知鳶就直直撞進了他懷裏。


    江梟的衝鋒衣拉鏈沒有拉, 隔著不算厚的衣服布料, 有熱度滲透出來, 還有輕淡的一縷說不出的清香在她鼻尖盤旋, 莫名其妙的,把他硬硬的胸口撞在她額頭的那點疼痛感變成了酥酥麻麻的感覺。


    而上一秒,因為條件反射伸出的手, 這會兒正扶在她後腰。


    按理說,當下的那種情況, 她應該迅速收回身, 但是陸知鳶沒有, 她第一反應是偷偷抬頭看他,目光從那一片黑色裏緩緩上移,視線掃過他凸起的喉結,再到下巴,再到鼻尖,再然後,不偏不倚地與正低頭看他的一雙眼睛對上。


    江梟也因為剛剛懷裏湧入的一團而心跳起伏的厲害,眼下四目相對,他呼吸也是微微一屏,漆黑的一雙眼,不自覺,深凝住她仰頭看上來的眼底。


    心底像是被什麽點了一下,蕩出了一波漣漪。


    陸知鳶從他幽黑深邃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的羞色,臉頰頓時不受控地紅了一片。


    她忙將目光閃開,身體也下意識想往後躲,卻在雙腳往後退的時候,感覺到腰間有一鼓力掌著她。


    陸知鳶愣了一下。


    車廂裏不算安靜,可陸知鳶卻因為大腦一片空白,而感覺四周寂靜的厲害。


    砸在她額頭的那種硬邦邦的痛感漸漸清晰,剛剛湧入她鼻息的那股陌生氣味依舊縈繞在她鼻尖,裹挾著她的心跳,不斷加速,最後燒得她臉頰愈來愈燙。


    江梟看著她握著立杆的手逐漸用力到指骨明顯,指尖前段更是泛出白痕。


    想去看一看她的臉,可視線所及,隻能看見她因為低頭而露出的一片烏黑發頂。


    過了好一會兒,江梟才後知後覺自己的掌心還扶在她後腰的位置。


    隔著並不單薄的布料,可掌心下依然有柔軟的觸感。


    江梟指尖一僵,握著的力度隨之重了幾分。


    直到感覺掌心下的那一截有點想往後躲,他手掌條件反射般地稍一用力。


    順著那股不輕不重的力道,陸知鳶雙腳不受控地往前突邁一步。


    身體再次傾進他懷裏。


    陸知鳶隻覺呼吸一窒,想後縮的身子瞬間不動了。??x?


    入目又是一片黑色,彼此身前的衣服布料已經近挨在一起。


    明明衣服有厚度,可卻莫名能感覺到他身體透出的熱意。


    周圍瞬間又寂靜無聲般,隻一個屏息,陸知鳶再次聽到了自己重重的心跳聲。


    不知他為何這種控著她不讓她動彈,陸知鳶顫顫悠悠地慢抬雙眼,想窺他一眼,結果目光再次相對,他眼神裏的熱意,燙得她心髒再次“砰砰”跳躍,無心去辯他眸中深意,陸知鳶惶措不安地再次垂下眼睫。


    一站就站到了公交停落,直到車子停穩,江梟的手才從她腰上收回。


    之前還想著艾黎的那些話都是妄論,結果一趟公交車站下來,陸知鳶又開始陷入深深的糾結之中。


    他也不是無故摸她的腰,畢竟是怕她跌倒。


    可他也不用一路都把手放在她腰上,甚至還在她想掙開的時候不鬆反緊地錮住她。


    可是又和艾黎說的“掐腰”不太一樣......


    她一張臉擰巴著,在失神,下了公交車,沿著路邊,走著走著,胳膊被一股力突然一扯。


    “走哪呢!”


    沉沉的一句,伴著肩膀砸在不知名一處的疼,讓陸知鳶恍然回神。


    “看不見旁邊有水溝?”


    她看不見,抬頭看見的,隻有他鋒利的下顎線,還有一雙漆黑冷峻的眉眼。


    剛才心一慌,用力攥在她手臂上的一雙手緩緩鬆了力道,江梟往旁邊的水溝看了眼:“你說你要是掉下去,我是救你好還是不救你好?”


    什麽叫救她好還是不救她好?


    陸知鳶沒太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但是微微一嗅鼻,聞到了臭乎乎的味道。


    再扭頭,看見水溝裏黑乎乎的淤泥,這才知道味道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被他這麽一打岔,陸知鳶就把剛剛讓她分神的紛雜思緒拋到了腦後。


    “水臭你就不救了嗎?”她聲音帶著幾分怨道。


    江梟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鼻音:“不救。”


    陸知鳶:“......”


    真要對她有那些心思的話,肯定不管水幹淨與否,他都會救的!


    心裏突然輕鬆了一下,但是很快,她眉心倏地一凝,聲音透出幾分惱:“以後不給你泡茶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


    江梟站在原地愣了一瞬。


    剛剛的語氣,是生氣的意思?


    眼看她走遠,江梟幾個大步追上去:“開個玩笑而已,至於這麽小氣?”


    陸知鳶斜睨了她一眼,不似以前那般不樂意聽他說她小氣了,反倒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無所謂態度:“我小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江梟唇角勾出揶揄的笑:“你跟我說說,你這二十多年都是怎麽過來的?”


    陸知鳶以前還覺得自己反應挺快的,不知怎的,他說的話,聽在耳裏總是能感覺到有言外之意,讓人忍不住得琢磨一下。


    就像現在,她琢磨了兩三秒,還是沒懂:“什麽怎麽過來的?”


    “扶著杆子也站不穩,走個路也能往溝裏——”


    “江梟!”


    陸知鳶被他說紅了臉,右腳往地上輕輕一跺:“你再說!”


    江梟也不是沒見過她氣惱的模樣,但像現在,又氣又惱還跺腳的,那真是第一次見。


    稀奇不說,還格外有意思。


    不過他可不想真把人惹生氣,他又不太會哄人,之前是用一個冰淇淋把她哄好,可鎮裏這個季節,上哪兒買冰淇淋去。


    江梟見好就收,朝她左手挑了挑眉:“喝不喝水?”


    陸知鳶輕撇嘴角,不理他,往前邁的步子比平時大了不少。


    江梟偏頭笑了聲,手一伸,搶走她手裏的水瓶,擰開蓋子遞到她身前。


    雖然他不太會哄人,但很會拿捏人。


    就比如現在,遞給陸知鳶的那瓶水沒有蓋子。


    陸知鳶扭頭看他,本來不想接的,但是聽到他略有委屈地歎了口氣,還說——


    “上瓶水把蓋子扔了,這回不給你了。”


    所以,當時那張若無其事、風輕雲淡的表情都是裝的?


    陸知鳶‘自知理虧’地把水瓶接到了手裏,低著頭往前走了幾米遠後,忍不住又看他一眼,聲音帶出幾分內疚的低腔:“都說了不是故意的......”


    還挺好騙。


    江梟低“哦”一聲。


    陸知鳶往他那邊挪近一步,上一秒的內疚散開,這會兒又變成了委屈調:“還說我小氣...”


    江梟斜睨她一眼,嘴角的笑差點沒收住,他偏開臉清了清嗓子:“咱倆半斤八兩,行了吧?”


    剛好迎麵走過來兩個小孩,一人手裏一根火腿腸。


    江梟看過去一眼,剛要開口問她餓不餓,口袋裏的手機震了,拿出來看了眼,是小野。


    “梟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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