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從沙發上下來。她輕聲問:“裏格玄龍?”


    她一下子就看到了趴在窗戶邊上的小小一隻裏格玄龍,抱著自己,忍聲啜泣的樣子。


    這一刻,晏迓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原來它不是什麽都不懂。更不是冷淡。


    它其實什麽都明白。


    它陷入苦惱,卻不想暴露自己軟弱的一麵。


    晏迓一下子哽咽了。作為一個剛剛破殼的小龍,它肯定很委屈吧。


    它被拋棄過。


    又被拋棄了一次。


    的確…


    在裏格玄龍沒有破殼的日子裏,它艱難地讓自己存活下來。它消解所以恨意,它釋懷一切。忘記了仇恨。


    當它好不容易覺得自己對這些事、對這些龍根本沒有任何感情的時候,它又一次回到這個地方。


    當初拋下它的人卻追悔莫及似的要彌補它。


    搞得它恨也不是,愛也不是。


    然後再次離開它。還把統領這個山穀的責任,這樣強加到了它的身上。


    晏迓明白它為什麽害怕。為什麽在發抖。


    似乎因為太過痛苦了,裏格玄龍沒有注意到晏迓的行動。


    晏迓走到它的背後。舉起雙手,從它的背後抱住了它。


    裏格玄龍一下子眼神惶恐。


    它最可憐的樣子被注意到了。


    它不想晏迓為了這種原因討厭它,輕視它…拋棄它。


    可是,不同於裏格玄龍悲觀的想法。晏迓沒有任何討厭它的意思。


    晏迓在抱它,摟住它冰冷的身體,似乎要把她身上全部的體溫,都給裏格玄龍。


    “對不起,沒有人理解你,是不是?”晏迓輕聲說。


    裏格玄龍發不出聲。


    晏迓低低地埋下頭,把臉也埋在了裏格玄龍的頭上。


    “你可能會覺得…這個世界對你很壞。對你好的人是想利用你,對你不好的人是因為你沒有利用價值。你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有人傷害過你。但是…我,絕對不會利用裏格玄龍的。”


    晏迓說,“所以,不想做也沒有關係。你有全部的選擇權利,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如果你現在我的身邊…”


    “無論你怎麽樣,我都不會離開你。”晏迓說,“我保證。”


    她越過了裏格玄龍的耳朵,看著窗外的龍之山穀。


    “統治這片地區,帶領群龍,去做可怕的征戰,去冒險,可能會受傷,可能會遇見可怕的事情。這不是一條好走的路。”晏迓說,“現在,沒有任何人,任何龍,會逼你做這樣的選擇。隻要不想做,就不做了。你可以快快樂樂地生活,這也是我對你唯一的心願。”


    裏格玄龍呆住了。


    它從來沒有想過晏迓是這麽想的。


    裏格玄龍轉過了頭,看著晏迓在對它笑。


    它僵硬了一會兒,最後整隻撲進了晏迓的懷抱裏。


    晏迓明白了它的心意。


    她撫摸著龍的背脊。


    “我知道了,那我明天去和布瑞德說吧。”


    —


    “你說什麽?”布瑞德驚呆了,“裏格玄龍…可能不打算接下當首領的任務?哦,天啊,怎麽會…不行,我得小聲點。”


    次日白天,他回到宮殿時候,被晏迓通知了這一噩耗。


    布瑞德剛剛受到一個打擊,這時候,卻又收到了另一個打擊。他表情很痛苦。


    “嗯。”晏迓回答。


    “你說什麽,可是父親已經把位子傳給我們了…我還想可以全全交給它呢,畢竟其實…你也知道…我向往去人類的地區生活看看…”


    晏迓知道布瑞德向往自由。她理解,這位人龍混血也蠻不容易的。


    但是她還是隻能無情地回答:


    “我知道這對你有點抱歉,但是你不想,裏格玄龍也不想啊。它所承受得已經太多了。”


    裏格玄龍它從出生開始,就被像皮球一樣地踢來踢去。”


    “但是它是龍王的孩子…它一定要穩定…龍族的未來…”


    “難道這就代表它必須為了龍的未來麵對危險,過自己不喜歡的生活嗎?這是不公平的。”晏迓說。


    “父親也已經道過歉了。它不是故意的。”


    “這是你父親的觀點。如果是這樣,它就更不該脅迫裏格玄龍做它不想做的事。”


    “但我們不可能得到所有我們想得到的…嗯…想想看,晏迓。”布瑞德湊近晏迓,在她的耳邊說,“想想看,它現在這麽喜歡你,你說什麽它都會聽的。隻要你告訴它,它還可以為了你那個時代…當然,也是為了我們的時代,去與其他的寵獸戰鬥。你不是一直在期待這件事嗎?別考慮那麽多…你又是它的禦獸師,你可以控製它,可以讓它按你的話來做的…”


    可是,他也沒有想到,他這句話讓晏迓生氣了。


    “我已經說了,我不會控製它。無論結果如何,那都是它選擇自己希望的道路。”晏迓的臉色很差,“它必須有自己決定自己生命的權力。特別是它才剛剛出生!布瑞德,沒有誰能夠代替裏格玄龍去原諒它身上收到的傷害!”


    布瑞德嚇了一跳。


    他想了很久,到最後,它妥協了。


    “好吧…我可能隻是嫉妒,因為沒有人和我說過這句話。但我其實希望曾經有人和我這麽說過。你別生氣。”他說,“那…裏格玄龍現在是怎麽想的。”


    “它還需要考慮的時間。”晏迓回答。“所以,這件事我隻是先和你說,切勿讓其他的龍知道。”


    —


    對於群龍而言,前一天的事,發生的太突然了。


    見證了白德門龍一生為了龍族的繁榮的鞠躬盡瘁,為白德門龍而感到哀傷的龍占大多數。它們對白德門龍致意最高的敬意。


    然而,已有一些龍,對這種世代相接的傳位有所不滿。


    “交給一個幼崽,還有一個混血種,龍族的未來完了。”


    被稱作是“大地之神”,曾擁有與金屬龍加布埃爾翼龍有一戰之力的地係龍單度,對此深有不滿。


    所以在白德門龍離開這世界的第二天,它召集自己派閥內的一些龍,開啟了一場集會。會議討論的問題就是,幼崽是否有資格真正的繼承龍位。


    它們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其它的龍覺得現在已經沒辦法糾正這事了。至少暫時沒辦法改變。


    “但是,你若現在去攻擊白德門龍的子嗣,會招惹到群龍的怒意的。它們一定會激烈地反對,並視你為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另外的龍說。“我是支持你的,隻是從感情上,大多數龍還是支持白德門龍。”


    “的確。搞不好會掀起大戰,先龍剛剛離世,大家現在都在擁護保護白德門龍的後代,還是別這樣的好。”


    “何況,那隻龍你別看它小…它可是不好對付…”電龍吉克特膽戰心驚。“…好多龍都受了致命傷。”


    單度譏諷地笑了一聲。


    “嗬,你說我打不過它?你這話太令人失望了。我和你們這些三腳貓功夫的龍可不一樣。你們那是太不小心了。”


    “而且,我也沒有直接攻擊這隻幼龍的打算。這樣顯得太沒義氣了。”


    “哦?那你打算怎麽做?”


    龍們感覺到了好奇。


    “說實話,若是那個帶著玄龍過來的神秘的人類女孩橫死了,那會是怎麽樣呢?”單度笑了,“想想看,它作為一條龍,卻無法保護一個人類,這是沒有能力的表現。”


    “而如果它為了區區一個人類而傷心欲絕,那便是心性懦弱的表現。況且,它自己父親死的時候,它都沒有流下一滴眼淚。若是為人類流了淚,那麽,群龍都會發現,這家夥根本是個龍的叛徒,是個沒頭沒腦,和它父親一樣的‘親近人類派’吧。那樣的話,事情不是一下子就簡單多了嗎。”


    第101章 走向新世界 (38)


    在白德門彌留之際留下的那些遺言裏, 其中有一件是送給晏迓的。


    為了報答她照顧裏格玄龍的恩情,白德門龍也留下了一些自己的禮物。


    “這是父親的謝意。”布瑞德說,“你守護了小龍的蛋那麽久, 這是應得的, 安心收下就好。”


    布瑞德把晏迓帶到了白德門龍洞窟的深處, 看到了白德門龍的寶庫。


    看來寵獸都有收集寶器的習慣。不過, 這個寶庫, 可比當初伯托姆猿的要豪華多了。


    寶庫之中,有各式各樣的武器、力量儀器。布瑞德找到了一條很漂亮的水晶項鏈。項鏈上的吊墜像是一種綠色的寶石。


    “這也是父親說要給你的。”布瑞德把項鏈交給晏迓。“叫做克萊文庇護項鏈。”


    “好漂亮。”晏迓問,“這是做什麽的。”


    “我不知道。父親收集的很多寶器…誰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大概呃…可能是帶來好運氣的吧。”


    “…在特定的情形之下形成需要的偽裝。”晏迓輕聲讀著真理之眼給出的說明。


    “什麽?”


    “沒什麽。”晏迓說。


    布瑞德盯著晏迓。


    他覺得晏迓很真誠, 也和他說了很多事情。但是卻似乎還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還真是個神秘的人啊。


    晏迓拿了項鏈, 就準備離開洞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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