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越靠越慢,像螞蟻搬家,慢得女?生們惶惶不?安,焦躁急促。


    方婷憋不?住,提刀敲欄杆,敲得“嘭嘭”響,像是準備武力鎮壓港口上的漁民。漁民們瞬間驚恐,不?斷往後退,大叫著?跑開。


    “神?經病啊,你嚇跑他們,我們怎麽辦啊!”


    呂曉婷衝方婷怒吼。


    方婷把刀往她脖子一比劃,呂曉婷嚇得連連後退。


    方婷嬉笑:“你才是大傻逼哦,他們受到威脅就會報警唄,又不?是智障,報警了,警察不?就來了嘛。”


    呂曉婷本來憤憤不?已?地瞪著?方婷,聽完方婷的話,表情鬆了鬆,卻又不?想讓方婷知道?她服了軟,冷哼一聲撇開頭?去。


    女?生們不?再大喊了,一個勁學著?方婷那樣要挾他們,希望他們多叫幾個警察來。


    欄杆是金屬質地的,砍刀是鐵質,敲擊多了,方婷累得手麻,本來兩天沒吃東西餓得心裏發慌,這會更是煩躁。


    她握著?砍刀,手臂搭在欄杆上,人往欄杆一撲,垂頭?去看?遊輪下麵的海水。


    海水平靜無?波,似乎沒有在靠岸,遊輪卻是離港口愈發近了。


    方婷看?得頭?暈眼花,忽然?抬頭?問方巧:“老?子不?會暈船吧?”


    方巧:“?”


    “到都?到了你才開始暈?”


    她一臉嫌棄方婷。


    “真暈,不?跟你吹牛。”


    方婷往方巧靠,半個身體靠進方巧的懷裏。方巧嫌她死重死重的,但心情好,從了方婷,手一環,將方婷摟住。


    “本家女?娃兒就是好,知道?摟摟抱抱。”


    方婷蹭了蹭她,無?限感慨,“你住哪兒啊,以後我帶男朋友去瞅瞅你唄。”


    “咱們在一起那麽久了,突然?離開,還怪舍不?得。”


    方巧笑意滿麵,語氣輕快地說:“徐州。來嘛,我帶你們去玩。”


    “你們呢?”


    方婷伸手去薅童暖暖和周潔婕的肩膀,“哪兒人?”


    “誒,要不?你們來找我嘛,我家房子多,隨便你們住。”


    “到時候我讓男朋友去搞個總統套房,咱們嗨她個十天半個月不?睡覺!”


    童暖暖幾人笑道?:“行。”


    “怎麽樣,小月兒?”


    方婷去叫許清月,童暖暖她們也去看?。


    許清月的視線沒有焦點,在走神?。


    “誒,小月兒?”


    方婷抓住許清月的袖子,來回推她。


    “小月兒!!!”


    “啊?”


    許清月忽然?回神?,“怎麽?”


    “上我家玩啊,在想什麽啊?和暖暖她們說好了,回去之後你們上我家玩。”


    方婷說。


    許清月點點頭?,“好。”


    方婷隻聽她答應了,歡喜地嘿嘿笑,“不?知道?我男朋友在幹嘛,看?我回去收拾他……”


    童暖暖幾人沒聽她說男朋友,俱是擔憂地看?著?許清月。


    童暖暖向許清月上前一步,站到許清月身邊,小聲地說:“我們出來了……”


    許清月笑著?點頭?:“嗯。”


    她在笑,因為眼睛漂亮,笑不?笑都?帶著?星碎的光。讓人覺得她隨時都?是心情極好的,童暖暖卻覺得她很難過。


    從她的蛇掉進海裏,許清月就沒有笑過。


    流轉在舌尖的安慰的話,童暖暖舔了好幾次嘴,都?沒有說出口。她閉上嘴,將“出來了不?要想了”、“全部結束了”、“蛇是過去的事”全部的話,悉數咽回肚子裏。


    她對自己的蛇都?有一些感情,更不?談許清月的蛇那麽乖,養了好幾個月,陪生陪死,便是養的寵物?,也該有感情了,怎麽可能輕易忘掉,何?況許清月那麽喜歡她的蛇。


    童暖暖靜靜地陪著?許清月站在那裏,看?著?遊輪抵達港口,“哐”一聲,靠停了。


    遊輪搖擺幾下,徹底停了。


    女?生們向駕駛艙裏的沈清大喊:“放梯子,快放,我們要下去!”


    她們圍過去,圍在駕駛艙外麵拍著?玻璃叫沈清。


    方婷看?了眼海岸上的主路,納悶:“警察局擱天邊嘛,我暈船都?快暈完了,還不?來啊。說來也奇怪,那邊全是別墅,就沒一家有人?再是度假別墅,也有一兩個人嘛。”


    “一,二,三……三十三棟,都?不?住人啊,嘖嘖,真是豪橫。”


    童暖暖她們向海邊的一排別墅望去,俱是雪白的牆壁,拱形鐵門,暗紅色的頂,一棟棟複刻著?修建的,一排過去,三十三家。


    家家大門緊閉。


    “出來個人出來個人,讓我看?見一個會英文的,最好會中文兒的,我保證不?會打死他……”


    方婷的嘴巴一直不?停,喋喋不?休。


    許清月蹙起了眉,問她:“你上一句,說什麽?”


    方婷偏頭?,一臉懵逼:“啥?”


    “英文?中文?”


    許清月問她:“幾棟房子?”


    “三十三啊。”


    方婷毫不?猶豫地說。


    許清月頓時臉色大變,推方婷,“快,跳下去,跳!”


    方婷毫無?防備,被推得一肚子撞在欄杆上,“咋了?”


    “下去!”


    許清月焦急地喊,手去拽童暖暖,另一隻手推陳小年?。


    “下去就跑,不?要停,自己去警察局,誰也別信!”


    三十三,這個數字,她記得太清楚了!


    實驗室裏的辦公桌,三十三張。大門外的台階,三十三階,迷宮裏的“十字”路口有三十三個,“上”字路口三十三個,“回”字通道?,三十三條——這些,全是地圖上畫得分分明明的。


    太多了,太多了……


    她該想到的,傭人追捕她們,不?可能隻有飛艇,snake那麽大的權勢、那麽多的金錢,遊輪對於他而言,好比小朋友幾塊錢一個的塑料小汽車,爸爸媽媽心情好,可能從批發市場批發一大堆。


    而傭人們,全程用跟不?上遊輪速度的飛艇來追擊她們,甚至在遊輪被黑蛇重創之後,速度比不?上從前時,傭人的飛艇僅僅隻是偶爾在遊輪很遠的地方響幾聲。


    這是典型地獵人將獵物?逼到snake想讓她們去的地方。


    snake篡改遊輪路徑隻是迷糊她和沈清的視線,他真正的目的,是讓她們來港口,來這裏。


    來幹什麽?


    “快啊!”


    許清月不?願意想,隻朝湯貝貝喊,扶著?湯貝貝往欄杆上翻。


    周潔婕已?經爬上欄杆,往下麵看?了一眼。有四五米高,且海岸的水淺,水下有石頭?。跳下去,腿傷是注定的。


    周潔婕遲疑了,往駕駛艙看?去,女?生們呼喊的下船的樓梯遲遲沒有出現。駕駛艙裏,沈清的臉色凝重如烏雲,手指一直點一直點操控台,卻是什麽也點不?出來。


    操縱杆、操縱按鈕完好無?損,都?能用,唯獨按了、推了、撥了,屬於它?們的反應,通通沒有。


    像徹底宕機的電腦。


    許清月跑進駕駛艙,抓住沈清,“隻能跳船,快走。”


    沈清回頭?,狐疑看?她,在疑惑許清月的好意從哪裏來。


    許清月沒有好意,她隻想沈清快點離開駕駛艙,她好取走記錄航行路線的芯片。


    她抿抿嘴,用非常認真且帶有恨意的語氣說:“我憎恨紀媛生,紀媛生害怕什麽,我便想送她什麽。她害怕你,你便要活著?。”


    “看?來我們的目的從頭?到尾都?是一致的。”


    沈清緩和了聲音,也緩和了對許清月的態度。


    “這樣,等我抓住紀媛生,我放過你。總歸沈清變成傭人後,記憶喪失。我和她之間的交易,約等於……”


    她衝許清月笑了。


    “——無?。”


    許清月略帶興奮地揚起笑,重重點頭?:“好!”


    她推著?沈清出去,將沈清推進女?生群裏。


    女?生們慌亂地四處亂竄,沿著?走廊和欄杆四麵八方地尋找適合跳的地點,她們已?經不?期望樓梯了,隻想盡快下去。


    許清月推走了沈清,轉身便看?見從電梯裏出來的坐著?輪椅的曾海蝶。曾海蝶也看?見了她。許清月衝上去,推著?她的輪椅往駕駛艙跑去,艙門一關,曾海蝶已?經打開藏在輪椅扶手背麵口袋,遞出一把錘子。


    許清月用前所未有的蠻力,狠狠砸碎了電子屏,五顏六色的線交雜出火花,“嘭”一聲將電子屏燒冒了煙。她戴著?絕緣手套,從電線裏拉出一塊金屬板,金屬板邊緣的接觸片光滑,沒有被損壞。


    她悄悄鬆了一口氣,用剪子剪斷金屬板上的金線,掰開,從內裏掏出一張拇指指甲殼大小的芯片。


    而後把金屬板原封不?動地裝回去。


    她再次掄起錘子,將操控台全部砸了一通,做成憤怒之下無?能狂怒拚命砸東西的現場——因為女?生們打不?開樓梯,氣了,砸操控台。


    砸完了,錘子還給曾海蝶。她拉開駕駛艙的門,推著?曾海蝶往甲板上走。


    沈清在跳下去之前,回頭?尋找許清月,人群被她尋遍了,也沒有看?見。她心裏起疑,正要回去看?一看?,就見許清月推著?曾海蝶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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