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琅溪的時候,盛欲也是和江峭一起乘坐他的私人飛機。


    這次明顯不同的是,輕形螺旋槳直升機換成了固定翼飛機,灰黑色倒三角支架的機身線條簡練,平直延展的機翼卻不減優美矯健。


    “這飛機看起來好特別啊。”


    盛欲感歎著走進機艙,又被滿倉的景象嚇到了。


    十個座位幾乎坐滿了人,穿戴異常嚴肅。清一色貼身保暖材質的黑色製服,佩綁背帶,更有甚者戴上了頭盔和護目鏡。


    盛欲心裏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一轉身撞在江峭硬實精健的胸口。


    “當然特別了,這可是明星機型,kodiak100,人稱大棕熊。”


    江峭不懷好意地笑著,扣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坐在座位上,不由分說扣上安全帶。


    盛欲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還在傻傻發問:“有什麽特別的?”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江峭對上盛欲的視線,分外神秘地眨了下眼,反身在鄰座坐下,隨後給她和自己都帶好降噪耳機。


    發動機轟鳴啟動,飛機開始上升進入高空。


    盛欲心裏有事,她的腦海在不停回放,前兩天江峭單膝跪地向她求婚的場景。


    當時她給不出回複,隻能結結巴巴地說:“讓我考慮、考慮一下吧,這樣……我先幫你保管著戒指。


    她心亂如麻,一直在思考。


    可江峭自從那天神色自如地,把戒指放進她手心後,就沒再提起這件事。


    像個沒事人一樣,心理強大得像個怪物。


    飛機航行短短半小時之後,他們已經遠離了鬧市區,來到北灣郊外荒原的上方。


    剛在打瞌睡的盛欲被江峭拉起來,懵懂間被一群人圍住,和江峭“五花大綁”固定在一起,後背緊貼江峭的前胸。


    “不是,不是,怎麽了?!”盛欲滿臉驚恐,扭頭想去看江峭的臉。


    又被一隻頭盔猛然蓋住腦袋。


    江峭輕抱她小腹的位置要她安心,告訴她:“別怕。”


    在盛欲的眼前,艙門大開,天光伴隨強烈的氣流,霎時間貫穿機身。


    她被這股眩暈感晃得身形搖擺,幸而江峭環抱她,一手緊緊握住扶杠,讓她得以依靠他保持重心。


    此時如果有鳥飛過,一定能聽到萬丈高空上,有盛欲顫抖的求饒聲。


    “現在就要開始了嗎?你讓我緩緩,我太緊張了。”盛欲語無倫次。


    江峭在安撫:“別害怕,放輕鬆,秧秧。”


    “我不行了真的不行!求求你放過我吧嗚嗚嗚……”


    什麽叛逆少女,什麽天不怕地不服,在這種刺激和衝擊麵前,根本不值一提,她隻能哀求。


    江峭的聲音,也被她瘋狂扭動掙紮的身子帶得語句斷續:


    “你可以的,秧秧,很快…很快就結束了。”


    “不要,不可以!”盛欲的手用力摳扒住艙壁,滿臉都是拒絕,高聲大叫道,“我是第一次啊!!”


    “跟著我,慢慢學會享受它。”


    江峭握住她的手腕,施力把她的手拉回來。


    飛行助手鬆開他們兩人身上的保險繩,江峭的笑聲興奮又囂張:“我倒數三個數,秧秧,深呼吸。”


    “來,三!”


    “二,屏住——”


    “算了不數了,走咯!”


    一陣重力下壓,盛欲被江峭帶著自由落體,一瞬飛出艙外。


    “我草江峭你個瘋子!!”


    她最後的尖叫聲淹沒於亂風。


    然後她就不得不閉上嘴,控製被氣流扭曲的五官表情。


    短暫失重後,她和江峭共同進入平拋運動,一切都慢了下來,世界仿若靜止。


    落日的光暈進入眼底,把瞳孔棕褐色的湖水喚醒。


    晚風拂去泛出斑駁嫩黃的無垠草地,模糊了遠處的城市。


    “秧秧,昨晚夢到成為一隻鳥,和你雙宿雙棲。”江峭的話音,在天地間是除去風聲唯一的聲音。


    他那樣認真,讓她確定,幸福是出自她的真心。


    他說:“我迫不及待,想要實現這個夢境。”


    如同在此刻比翼,隨愛飄蕩天涯和遠空。


    江峭開啟索鉤,傘蓋像一朵湛藍生長的小蘑菇,展開飽滿渾圓的形狀,帶領他們緩然下降。


    他們離地而起,縱身躍下,再任由地心引力將他們收攏。


    直到落地,盛欲都還心有餘悸。


    雙腳踩上鬆軟的土地,夜的帷幕剛好升起,晚暮四合,公路在遙遠處亮起一個個暖黃的星點。


    這裏隻有他們。


    風裏也隻有他們熱切相愛的味道。


    或許年輕情侶之間的愛戀就是這樣,這樣的轟轟烈烈,這樣的高漲澎湃,這樣果決地做出決定。


    那一刻盛欲的情緒來得很快。


    於是公路上的無人區,女孩開始了她的回應。


    “江峭!”盛欲有些腿軟地站不穩,仍不管不顧地轉身拽住他,急切叫他的名字,


    “江峭,我有話要跟你說!”


    江峭伸臂圈緊她的腰,摟著她站穩,低下頭半睨著她,長指挑走膩在她嘴角處的淩亂發絲,輕輕挑眉:“急什麽,慢慢說”


    盛欲在他懷裏仰起頭,緊緊凝望他的眼神溢滿柔情,雙眸潮水流盈,眼尾挑起輕微濕紅,說:


    “跳下來的那刻我在想,如果就這樣死掉的話我會有多遺憾,原來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還有很多夢想沒有實現,還有很多心願沒有完成。”


    江峭動了動唇,卻在出聲之際被盛欲抬手捂住唇,搶在他開口前:“你別說話,聽我說江峭。”


    江峭眉骨微動,在她掌心暗暗施落一個吻,示意她繼續,耐著性子等她的下文。


    “在所有遺憾裏,如果說有什麽是讓我最我難以釋懷的事,”她停頓了下,然後說,


    “我想,是那天我沒有立刻答應你的求婚。”


    說到這裏,她從口袋拿出那個祖母綠絨方盒,取下戒指自己戴入無名指上,反手在他眼前,彎眉露出明豔笑容,告訴他:


    “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


    “我們結婚吧,江峭。”


    第35章 紙條


    ◎羞恥◎


    那日盛欲答應得果決。


    答應的心情是歡喜。


    不過, 很快她的心情就變成了一麵歡喜一麵愁。歡喜的是江峭對她的感情也和她一樣真誠,愁的是……


    她不知道該怎麽跟外公開口啊!!!


    以至於她拖著這事拖來拖去一直到放寒假。


    以至於直到此刻,她停好車在外公家別墅的院子裏, 從車下跳下來甩上車門,頭也不回地, “英勇就義”般邁開步子就朝家門口走去——


    走了沒三步,盛欲又很快折回來,扒著車門頭靠在車窗玻璃上來回蠕動, 嘴裏還嘟囔著:“不行不行, 等下, 待會兒進去該怎麽說來著, 台詞怎麽寫的來著……再練再練最後一遍!”


    說著,她低頭從袖口裏抽出一張“小抄”, 眼速飛快地掃過一早寫好在紙上且背了八百遍的說辭,然後合上紙, 開始第五次默念背誦:


    “外公,我要結婚了。”


    “您先別激動, 先聽我說, 結婚對象您也認熟悉……”


    “這個人就是江峭, 他是您的老東家,事業上前途無量。”


    “當然人品上您也不用擔心,他對我很好,我們一起經曆過很多。”


    把台詞反複過了兩遍, “小抄”塞回袖口, 雖然心裏多少有點譜了, 但總歸還是沒底。


    畢竟盛欲自小跟著外公長大, 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脾性, 老爺子搞科研大半生,素來不苟言笑,對盛欲的教育自然也十分嚴苛,就算在少女懷春叛逆的青春期,盛欲也沒有任何出格舉動,甚至連早戀都沒有過。


    現在突然跑過去跟他說自己要結婚了,怎麽想怎麽都會惹來外公一頓暴怒吧……


    盛欲煩躁地胡亂抓了抓頭發,懊惱今天怎麽就沒叫江峭一起過來,這樣他就能吸引火力了。


    沒辦法,躲不掉的。


    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盛欲握拳給自己打了打氣,轉身昂首闊步地朝向家門走去,拉開門,卻沒在客廳見到外公。


    她低頭看了眼手表,“不對啊,這個時間老爺子不是都在精心侍弄那幾株名貴中草藥,這會兒人呢?”


    難道是在書房?


    盛欲快步跑上樓梯,長腿一次邁兩層階,透露女孩焦急不安的情緒。


    直到急匆匆走去書房,見房門半開著,盛欲站在門口兩個深呼吸,推門進去。


    “外公。”發現老爺子正坐在書桌前,盛欲緊忙喊了一聲,隨即坐去書桌對麵的椅子上,躊躇著要怎麽開口。


    不料鄧正恒瞥了眼她的頭發,倒先開口,中氣十足,卻叫人聽不出喜怒:“頭發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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