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秦玨搬出了秦老夫人,秦琅自知混不過去,索□□代了,將手中的不明物往秦玨手上一放,神色頹然地嘟囔道。


    待感受到掌心有活物扭動,秦玨定睛一看,是一隻大青蟲,他當即嫌棄地將其丟回了草叢裏,引得秦琅叫了一聲……


    “哎哥你做什麽,我好不容易抓的。”


    秦玨抽出一條幹淨的帕子,將剛剛碰過青蟲的掌心仔細擦拭了幾遍才罷休。


    他倒是不怕蟲子,但不代表他不會嫌棄蟲子惡心。


    “別再動那些小心思了,這裏雖然沒有舅舅,但父親就快西征回來了,若是叫他知道你欺負人家姑娘,可不是就踢你一腳那麽簡單。”


    英國公秦進此人,驍勇善戰,以軍功獲爵,得天子青睞,尚公主長平,大曆早年戰事不斷,大多是秦進帶兵平定,一月前西域都護府那邊生亂,英國公秦進便被派去平亂,時至如今也該回來了。


    幾日前便有家書過來,說大軍已經準備班師了。


    秦琅自然也知道父親不日便要歸來,想到寧家丫頭要是一個潑勁鬧到父親那裏,他想想便覺得後背發涼。


    父親可不是身子骨弱的舅舅,他在沙場摸爬滾打幾十年,可不是隻將地上踹到地上坐著,非得斷幾根骨頭才是。


    想到這,秦琅那點小心思全都沒了,人也老實了下來。


    秦玨看著他在草叢裏鑽得一身草葉子,人也灰頭土臉的,便讓弟弟跟著進來。


    “這段時日莫要亂跑了,學堂也不能不去,也不能去欺負寧家表妹,知道嗎?”


    秦琅意興闌珊地跟進來,聽著兄長絮絮叨叨,不知是那句話戳到了痛點,秦琅淨著手的時候,忽然撲騰起了一串水花。


    “天天都是我欺負她,你們是沒見過她怎麽……”


    見身邊所有人都幫著那揚州潑婦,秦琅心中火大,差點就將自己那夜被罵得狗血噴頭得事說了出來。


    “她怎麽你了?”


    秦玨不同於幼稚浮躁的弟弟,他八歲便被冊為世子,十年如一日的端方矜持,沉穩有度,明明是一起出生的雙生子,教導起弟弟來也是有一套。


    兄長溫和卻滿含威嚴的目光落下,秦琅自知說了不該說的,馬上將嘴閉了回去,裝聾作啞起來。


    秦玨也不糾纏,見隨侍侍書來了,便將博古架上的一隻長條的檀木錦盒取出,當著秦琅的麵交給侍書,同時叮囑道:“將這盒子送到棠梨院三嬸那,不用多說什麽,若是三嬸問了,就說是寧表妹的東西。”


    錦盒還沒到侍書手裏,就被秦琅那眼疾手快地搶了去。


    “寧家丫頭的東西怎會在大哥這裏,是個什麽好玩意?”


    秦琅動作一向不慢,話還沒說完便自顧打開了那錦盒,將裏麵那支紅玉螃蟹簪子拿起來端詳。


    秦玨雖皺起眉頭,卻未阻止弟弟的玩鬧,隻再度將錦盒和簪子從秦琅手中抽回來,緩聲道:“昨日我路過沁芳園,聽到侍弄花草的丫頭撿了個螃蟹簪子,想趁機昧了去,我便將其要了過來。”


    將簪子再放到盒子裏,秦玨不理會弟弟若有若無黏在上麵的目光,將盒子交給了侍書。


    “去吧。”


    秦玨轉身坐回了臨窗的書案,執起一卷雜書,想著放鬆一下心情。


    秦琅眼看著那簪子被送走,他眼珠子轉了轉,狀若不經意問道:“大哥怎麽知道那簪子是寧家丫頭的?”


    腦海中浮現出寧姝那張如海棠春睡的嬌顏,秦琅眸光在自家大哥身上轉了轉,不知道在想什麽。


    秦玨與他自小一起長大,最是了解秦琅的性子,此刻自然也將秦琅的意思猜了個七七八八,冷冷瞥了弟弟一眼,沉聲道:“你以為我是你,記性那麽差,一篇文章要背上三五天才能記住,那簪子形製奇特,看一眼不就記住了。”


    毫不客氣地損了一句弟弟,秦玨專心讀著書,不再搭理他。


    “嗬嗬,就你記性好,我是蠢蛋行了吧!”


    帶著幾許惱意,秦琅憤憤說了一句,踩著重重的步子便離開了大哥的芙蓉閣,回了自己的芙蕖閣。


    ……


    秦家的小輩上午都要去學堂,這也導致了寧姝上午是沒有什麽玩伴的,隻能去尋姑母說說話,甚至連逗一逗表妹和表弟都做不到。


    偶爾無聊透頂時,寧姝也動過幹脆也同秦家姐妹一同去秦家家學算了。


    但當寧姝跟秦家姐妹說出這個想法後,姐妹幾個都一臉凝重地勸她別去,說這段時日秦琅不知為何來學堂來得勤了,但總是拉著一張臉,也不知是誰又惹著他了。


    再次對比了一下兩兄弟之間的差距,寧姝發出一聲感歎。


    比起秦玨還簪子都知道顧及她的名聲,將自姑母那給她送回來,秦琅簡直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想到秦琅最近念書念得勤,寧姝暫時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才不想去犯這個晦氣,整天對著她的《天子踹狗圖》笑嗬嗬的不好嗎?


    但好在沒幾日,三月過去,四月來臨,清明節帶來了踏青活動,英國公府的小輩們也被放了一天的假,不用去學堂,一整天都是自由的。


    各房自不會錯過春日裏的踏青遊玩,都一樁樁一件件安排了起來。


    因為長平長公主這月餘都在青龍寺祈福,府中中饋便暫時交由二夫人周氏掌著。


    知道清明那日要出去踏青,寧姝怕第二日沒精神,昨夜特地早早睡了。


    神清氣爽地起床洗漱,梳了個好出門活動的雙髻,也沒有選擇大袖裙衫,寧姝挑了一身窄袖齊腰的襦裙,南山冷,又穿了半臂在外麵,披了霧藍色的輕紗披帛,帶著自己的琴便出發了。


    其實寧姝最擅長也最喜愛的不是琴這種雅到極致的樂器,而是琵琶這樣熱烈歡快的樂器。


    但爹爹總說她性子急躁,讓她養養性子,特地給她打了一把琴來,又請了一位先生,讓她沒事多彈彈,修身養性一番也是好的。


    寧姝也知道生氣生多了對姑娘家不好,也就聽從了爹爹的意見,反正她閑著也是沒事幹。


    也許琴確實有這種神奇的力量,寧姝撫琴時,確能感受到心田的寂靜與安寧,尤其在清幽的山水之間撫上一曲,曲罷直叫人沉浸許久,良久回不過神。


    此次去南山,是個風景清幽的好地,正適合寧姝帶著這久未彈奏的琴去。


    本是一房一房安排的車駕,但姑娘們總喜歡湊在一起,周氏也就隨她們去了。


    寧姝同秦家姐妹被安排在最大的一駕車上,裏麵夠寬敞,足以坐得下六個姑娘。


    上車前,寧姝將手中包裹好的琴交給鶯聲,讓她帶去放好,後麵有一駕車子專門放秦家女眷攜帶的物品,秦珂嘴饞,帶了許多吃食過去。


    見寧姝手中的琴,秦家幾個姐妹也被誘起了興致,紛紛叫丫頭火速奔回去給她們拿她們的樂器。


    牛車旁,秦家公子們騎著駿馬,馬蹄焦躁地在地上踏來踏去,想要主人發號施令出發。


    秦琅身姿利落地翻身上馬,驅著馬兒踱到寧姝跟前,看著她懷中的輪廓明顯好辨別的樂器,又對比了寧姝的人,忍不住嗤笑道:“你竟帶的是琴?就你這樣的性子,彈起來不得憋屈死啊!”


    “要你操心,我勸你還是注意一下騎馬不要騎太快,當心顛到你那尊貴的玉臀~”


    論陰陽怪氣,寧姝何曾怕過別人,當下扣住了秦琅的痛腳,冷笑著懟了回去,讓對方在馬上氣得跳腳也分毫奈何不了她。


    第15章 踏青


    也不管秦琅什麽臉色,寧姝迎著秦家姐妹一知半解的目光,飛速閃進了車子裏,不給秦琅留一個好臉色。


    “寧姐姐真厲害,能讓二哥哥吃癟。”


    秦珂瞧著不可一世的二哥如此憋悶,秦珂咯咯地笑出聲,幸災樂禍道。


    “你剛剛說到二哥的……那又是怎麽回事?”


    秦珠回想起方才寧姝說的話,她好奇地問道,隻不過又不好意思提起自家二哥的玉臀。


    寧姝嘴角綻開了弧度,寧姝又開始胡扯了。


    “哦,那日在宮裏,我瞧見他摔了一屁股墩,應該是很疼。”


    秦珠訝然一笑,便不再說了。


    還未行出坊市的時候,隔著車壁,耳畔還能聽到臨街的嘈雜人聲,鼻翼間還飄散著各種飯菜點心的香味。


    忽然,一陣異常香甜的氣味飄進了車窗,將說笑著的一群姑娘的引得忍不住吸了幾口。


    “這是什麽好東西,味道這麽勾人?”


    秦珂第一個便探出頭去,對著哥哥秦珪道:“四哥你快去看看這香甜的味道是什麽,找到了快去買些……”


    秦珪聽到妹妹喚他,意興闌珊地過去,一聽原來是妹妹又嘴饞了,笑斥道“怎麽,帶那麽多零嘴都不夠你吃的,還要使喚我去給你買外麵的?”


    說實話,秦珪不想去給這小丫頭跑腿,神色有些懶懶的。


    秦珂也察覺到了哥哥的不願,想去使喚六哥秦璋,卻不知人騎著馬跑哪去了。


    其他哥哥她更是使喚不動,因而小嘴一撅負氣道:“可姐姐們都想吃,四哥就不能跑一趟嗎?”


    像是附和她的話,秦珠和秦瓔在車窗冒出頭來,滿臉希冀地看著秦珪,似是猶怕拒絕,秦珠還機靈地將寧姝這個客人拉進來,叫秦珪最後一絲猶豫都盡數散了去。


    秦珪眼神隱晦地朝著車中望了望,好似是瞧見了裏麵那雙水盈盈的含笑杏眼,他怔了怔,含笑應了一聲好,策馬回頭,往那散著香甜氣味的鋪子去了。


    秦珠對著秦珂揚了揚眉,得意道:“看,我就猜將姝兒拉進來有用,四哥這不聽話去了。”


    寧姝最不愛聽這話,故意道:“那當然,我可是你們家的客人……”


    話雖如此說,但秦琳和秦玥不是年紀小也不是粗枝大葉的性子,頗有深意地朝車窗外策馬的秦珪那看了一眼,心中升起些許念頭來。


    “姝兒在揚州可曾定過婚事,或者可有心上人?”


    眸子輕轉,秦玥淺笑開口問道。


    寧姝不曉得話題怎麽會突然跳到這個上麵,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皆無,怎麽,玥姐姐想給我找夫婿?”


    寧姝談起這種婚嫁之事,絲毫不見羞怯,大大方方地笑著回道。


    秦玥掩唇一笑道:“你是揚州人,日後也是要回揚州的,若沒有意外,姝兒以後也會嫁在揚州,屆時我們姐妹大概再無相見的時候了。”


    說到這,不隻是秦玥,秦家姐妹都有些悲傷。


    好不容易來了個對胃口的寧家妹妹,若是日後一輩子不得相見,也是一件傷心事。


    “似乎不假……”


    聽秦玥提起這一茬,寧姝沉思了片刻,應聲歎道。


    確實,依她的打算,是想著在揚州擇一個性子軟和、門第低的青年俊傑作婿的。


    寧姝對自己的性子有自知之明,不似旁的姑娘柔順溫雅,也不會什麽三從四德的一套,因而萬萬不能尋個性子同她一般的,不然家宅不寧都是輕的。


    門第低則是爹爹的考量,爹爹總說她以後的夫婿門第不能比自家高,低些最好,關鍵時刻他能護的住自己。


    寧順也覺得有理,便將標準從性子軟和變作了性子軟和和門第低於自家。


    揚州的那些副官家便是十分適合寧姝的,爹爹近幾年也在考量揚州別駕、長史、司馬家的年輕公子們……


    “姝兒若是能嫁到盛京來,亦或者是嫁到我們家來,那麽……”


    秦琳插上了話,雖未說完,但馬車裏的姑娘們都聽懂了,包括最心直口快的秦珂。


    “好啊好啊,寧姐姐嫁來我們家吧!那樣的話不僅可以留在盛京,還可以做姑嫂~”


    秦珂今年才十四歲,生辰都還未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姑娘,自不會考慮其他的,聽到秦琳這話,高興地拍起掌來,高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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