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前,那是多久?”


    此刻的長公主就像是好奇心蓬勃的孩子,追根刨底地打探小兒子的心思。


    “我說了我也不清楚,不是,娘,你問這個幹嘛,不是應當給兒子出個抱得美人歸的主意嗎?”


    屁股被打著,還被母親問著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問題,秦琅思緒十分地亂,忍不住嘟囔道。


    秦進一聽,嘴角又是一抽,對著執行笞刑的小廝道:“再打重些。”


    秦琅聞此,臉色又頹敗了幾分。


    長公主看著小兒子被打得嗷嗷叫,雖於心不忍,但不會後悔什麽。


    但都到這個時候了,聽到小兒子還在癡人說夢,長公主斥責道:“寧丫頭對你多嫌惡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事就算我親自去說和都沒用,你便別費勁了,明兒同我去棠梨院,好好給人家道個歉,也讓人歡歡喜喜地回揚州……”


    回揚州三個字就像是什麽閥門一般,秦琅一聽到,便發起了性子,一邊被打得吸著涼氣,一邊還嚎著就要娶寧姝,看著十分可憐。


    好在秦進如今安排在院子裏的都是心腹,被聽了這場鬧劇也無妨。


    瞧著小兒子扶著隨侍深一腳淺一腳地扭回去,長公主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了。


    梳洗完畢,正要上床去,婢女玉茯匆匆進來,將一錦盒呈上來,長公主不解,接過錦盒順嘴問道:“這是何物,誰送來的?”


    玉茯是長公主身邊近侍,自然曉得今日的鬧劇緣由,神色正經回道:“是寧姑娘的丫頭送來的,說是先前不知主人是誰,便一直存在她那,現在知了,所以物歸原主。”


    打開錦盒,看清那簪子的金貴,長公主氣得又是哼了兩聲,暗罵了小兒子一聲窩囊,便將簪子收進了妝匣,等著明日去“物歸原主”。


    夜半子時,長公主確定小兒子已經上了藥睡著,才滿心雜亂地洗漱,隨著丈夫躺在了床上。


    “你說,這臭小子怎麽就突然喜歡寧丫頭了呢?這擱以前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兩個孩子那麽不對付,二郎說喜歡就喜歡了,這太不可思議了!”


    窩在丈夫懷中,長公主自顧自說了幾句,眉頭緊鎖。


    相比於長公主,秦進隨性多了,略作思索,便給出了一個答案。


    “我以前看著兩個孩子針尖對麥芒的也沒敢多想,但今夜這事一出,倒讓我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


    長公主抬頭迎上丈夫,好奇道:“什麽有意思的?”


    秦進撫了撫妻子柔順的青絲,笑得雞賊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年少時,那時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公主,我是世子,我是怎麽招惹你的?”


    被丈夫一言點醒,長平長公主瞬間頓悟了什麽。


    當年,她還是個豆蔻少女,丈夫還是個英姿勃發的少年郎時,作為兄長的伴讀,丈夫常出入宮廷,一來二去的也就眼熟了。


    然這家夥總是喜歡暗地裏招惹逗弄自己,等到自己露出點惱火了又趕緊拿宮外新奇的小玩意來哄,一來二去的,她便跟其更熟了。


    “你是說,二郎跟你當年一樣,犯著賤去討姑娘歡心?”


    長公主悟了。


    然秦進窘了,捏了一把妻子的腰道:“怎麽能叫犯賤呢!那不是你總不理我,我跟你說不上話,才這樣的嗎。”


    長公主又是一頓笑,夫妻二人本想鬧一會,但念著明日還有場硬仗要打,便沒有太過火。


    ……


    翌日


    不知道長公主和國公爺是怎麽收拾秦琅的,寧姝沒在學堂瞧見他。


    昨夜的事也算是隱秘,秦家知道的也不過寥寥幾人,所以學堂中仍是一片風平浪靜。


    寧姝安靜地過了一個上午,走在路上心裏都惴惴的,生怕秦琅突然又從哪裏鑽出來發瘋。


    好在一路上也是風平浪靜,也許又是被國公爺抽了幾十藤下不來地了吧,寧姝心想。


    然進了棠梨院的門,寧姝打眼就瞧見姑母在等著她了,而且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


    “姑母,你怎麽在這,是等我嗎?”


    寧姝笑盈盈地迎上去,寧氏沒多說什麽,隻是將人往她屋裏拉。


    “快隨我進來。”


    寧姝一頭霧水地跟著姑母進了內室,看見一地的金貴物件,不過還是小巧些的東西多。


    看見了侄女麵上的迷惑,寧氏解釋道:“這是長公主一大早送過來的,說是賠罪,說晚些還要親自過來,姝兒,你跟姑母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寧氏看著這些東西,又聽著這些話,也嗅到了不尋常。


    第62章 糾纏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 寧姝也沒什麽好瞞著姑母的了。


    往繡墩子上一坐,寧姝搖扇給自己扇了扇風道:“姑母,是秦琅,他昨夜將我攔在延壽堂外的假山, 口口聲聲要娶我, 將我纏極了, 便打了一巴掌,正巧被長公主瞧見了, 便成了如今的模樣了。”


    說起這事, 寧姝也有些不好意思,神色少有的扭捏。


    寧氏將這席話聽了, 驚得張了張嘴,好半晌才緩過來道:“二郎要娶你?我是不是睡迷糊了, 這當真是荒謬……”


    “應當是真的, 昨夜若不是我扇了他一巴掌, 怕是有的糾纏……”


    寧姝同姑母一樣, 麵上帶著茫然, 怎麽都想不通秦琅那廝竟會有這等念頭。


    “你打他了?他什麽反應, 有沒有傷你?”


    寧氏一聽還有這等後續,想起秦二郎那潑皮性子, 生怕侄女受欺負。


    寧姝哼了一聲道:“以前他不敢,如今更是不敢了,況且有長公主在, 我自然是無恙的, 姑母不用擔心。”


    寧氏這才安下心來, 目光落在屋裏這一堆東西上,道:“那長公主送的這些東西, 姝兒打算如何處理?”


    畢竟是給侄女的賠禮,寧氏自不會多加幹涉。


    寧姝想著不出半月就要回揚州了,也便不想如此跟秦家計較了,何況她也沒吃虧,那一巴掌打得實在,她很是出氣。


    “便送回去吧,也不要過來賠禮了,我抽了他一嘴巴子怪解氣的,今日瞧著也沒來學堂,應當是被國公爺教訓得來不了了,我不日便要回揚州,別再因為這事結了什麽怨,讓姑母在這裏窘迫。”


    聽了這話,寧氏有些感動,還想再說什麽,但見侄女神色堅毅,還是為自己著想的,寧氏也就咽下了話,遣人將這些賠禮悄悄送回去,又讓人將話傳了。


    傍晚,長公主用完飯,就去看了還躺在床上的小兒子。


    也是去的時辰巧了人剛上了藥趴在床上,偶爾還有些哼哼唧唧的,讓人聽了忍不住發笑。


    “知道疼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偷笑完了,長公主毫不留情嘲諷了一句,讓秦琅立即噤聲了。


    “娘,你怎麽過來了?”


    那二十板子打得不輕,縱然秦琅想飛奔去學堂也沒那個心力,少不得要修養幾日。


    不能去見想見的人,這讓秦琅渾身沒勁,更沒力氣跟母親辯駁,隻懶洋洋回了句。


    長公主往床邊一坐,似乎是想看看兒子的傷勢,但想著兒子已經不是幾歲的孩童,她看不得,隻能歎氣作罷。


    “來開導開導你,以免你以後再做出什麽丟人的事。”


    睨了小兒子一眼,長公主語氣平和。


    “不怪別人,前夜是兒子衝動了,冒犯了她,被打了一下,當是兒子應得的,下回兒子一定記著教訓。”


    再回想起那夜自己的所作所為,秦琅也有些慚愧,自知不對,語氣帶著些賭咒的意思。


    長公主一聽,忍不住心裏翻了個白眼,不留情麵將事實告知小兒子道:“還下回呢!你還哪有下回……”


    “早上我送過去賠禮的東西被退了回來,本想著待你能下地了便帶著你去親自賠禮,現下也不用了,不僅東西退回來了,還說不必致歉,隻讓秦二郎別再來招惹就好……”


    在秦琅呆愣間,長公主將那裝著簪子的錦盒拿出來,扔到他枕頭上,奚落道:“送個東西竟也偷偷摸摸的,但想想也是,若知道是你,估計第二日就得退回來,你呀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那樣欺負人家。”


    秦琅默默打開了那錦盒,看見了裏麵那支熟悉的青玉簪子,心裏很不好受。


    “若我早知道……”


    話說了半截,秦琅突然哽住了,情緒也肉眼可見地低落了下來。


    “可兒子是真心喜歡她,想娶她為妻的……”


    少年悶悶的聲音傳來,聽著有幾分可憐。


    長公主看著半邊臉埋在枕頭上的小兒子,心軟寬慰道:“你喜歡沒用,得讓人家姑娘也喜歡你才成,要不然任憑我和你爹跑到揚州去,人家也不會同意,知道嗎?”


    “想通了便消停下來,寧丫頭不日便要回揚州,你也別折騰了,日後娘一定給你小意溫柔喜歡你的姑娘……”


    本埋在枕頭上的秦琅聽了這話,猛然間將臉轉了過來,神色排斥。


    “兒子不要什麽小意溫柔的姑娘,兒子就要寧姝,若是娶不到她,兒子就打一輩子光棍!”


    這幾句話說得又急又衝,將長公主也氣到了,當即敲了他腦袋,惱道:“不行,怎麽能一輩子不娶妻,娘和爹都不同意!”


    秦琅不服氣,反駁道:“怎麽不可以,傳宗接代家中還有大哥在,又不是隻我一人。”


    長公主看著小兒子倔強的模樣,耐心解釋道:“不隻是為了傳宗接代,更是希望你以後有個相伴一生的人……”


    “我和你爹終究活不過你,兄弟姐妹終究也要各自成家分開,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日日相伴,噓寒問暖,妻子,才是你相伴一生的人,娶了妻,你在這世上便不至於孤單寂寥,就算是老了也能做個伴,不至於變成一個小老頭還淒淒慘慘的。”


    秦琅將這席話聽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就在長公主以為小兒子終於聽進去了,剛想摸摸兒子的腦袋,就見他滿麵讚同地看著自己道:“娘說得對,那我要寧姝!”


    得,半天白說了。


    長公主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歎著氣回去了。


    ……


    也許是被母親的話給刺激到了,秦琅第二日,趁著人不注意便往青山院跑,也不在意身上的傷還未好,盯著仆從們異樣的眼光便出門了。


    等長公主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秦琅早已跑到了學堂裏,齜牙咧嘴地坐了下來,甚至比秦玨來得還早些。


    秦玨瞧見弟弟,意外極了,又瞧他疼的齜牙咧嘴,不由問道:“傷還沒好就出來,你當真是豁得出去。”


    “我樂意。”


    秦琅不理會兄長驚歎的眼神,滿臉期待地看著窗外。


    都是住在濯英院,秦玨的芙蓉閣離主屋也近,自然也聽到了晚上弟弟嚎的那幾嗓子。


    待聽清楚了弟弟嚎的是什麽,秦玨當時很是鬆了一口氣。


    好在他跟寧家表妹沒成,要不然這小子得天天在他門口嚎。


    由剛開始的不可置信,到了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瞧見本不該出現在學堂的人來了,秦玨有些無語。


    他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是為了什麽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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