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輕的花樣,她們是許久沒瞧見過了。


    秦琅這邊,眼看著寧姝又凶巴巴起來,他笑得很歡暢。


    舅舅以前告訴過他,若是姑娘一直待你冷漠如初,情況才最是糟糕。


    像如今這般還能大動肝火,至少能說明自己還是可以牽動她的一些情緒的,這就是個盼頭。


    “記住了。”


    也不糾纏,秦琅答得幹脆利落,讓寧姝倒不知怎麽回了。


    “席麵快好了,你休在這裏賴著,不然我不介意讓人拿掃帚將你打出去。”


    寧姝一手捏著剩下的水晶龍鳳糕,一手捏著食賬,再度於廚房中四處轉悠查驗菜肴進度。


    她希望秦琅能識趣些自己出去,不然這大喜的日子自己將人打出去倒是失禮。


    快到晌午了,自己還有許多事,寧姝一邊吃著手裏剩下的糕點,一邊查驗著幾樣重頭菜。


    秦琅自然沒有那麽容易就能被趕走,他不動聲色地跟在寧姝後頭,嬉笑道:“今日是你家大喜的日子,我不信你能這麽狠心趕我,而且我就是獨自餓了,來討些吃的,吃了我就走。”


    “果真?”


    寧姝聞言,詫異地追問了一句,倒覺得十分簡單。


    “自然……”


    秦琅一聽寧姝話語鬆動,立即喜上眉梢回道。


    “行,若是你屆時還不滾出去,看我怎麽收拾你……”


    還沒等秦琅開口點名要吃寧姝手裏的那種水晶龍鳳糕,廚婢就按著寧姝的吩咐給他從蒸籠裏掏出一個平平無奇的白麵饅頭來。


    “吃吧。”


    待到廚婢將白麵饅頭送到他跟前,秦琅抬起臉,神色不滿道:“你打發叫花子呢?自己吃水晶龍鳳糕,給我什麽滋味都沒有的幹巴巴饅頭,好不公平!”


    看著寧姝吃了那塊水晶龍鳳糕好一會了,他早就被姑娘家那叭叭吃糕點的小嘴勾起了饞蟲,也想嚐嚐那是個什麽味。


    可現在,自己得到的隻是個白麵饅頭,這讓他心有不甘。


    寧姝見他還端上了,嗤笑道:“你以為這是你家,還要公平?就一個饅頭,不吃就去喝風。”


    還想吃宋娘子專門給她留的糕點,想得倒是美!


    惱火之下,寧姝又開始疾言厲色,生生又將在一旁蹦躂的秦琅唬住了。


    “吃,吃總行了……”


    秦琅覺得自己前十八年的憋屈都沒有遇到這丫頭後多,但自己又毫無辦法。


    恨恨接過廚婢手中的白麵饅頭,帶著情緒一口咬下去。


    寧姝就看見,那個能經得起她吃上十來口的饅頭,被秦琅一口就咬去了一半。


    這嘴是真不小啊!


    還好沒給他水晶龍鳳糕,就這張嘴,不得把宋娘子給她留的都給吃了。


    “好了,東西也吃了,秦二郎可以出去了,我忙得很。”


    隨著寧姝這話落下,幾個有眼色的廚婢立即拿起了牆角的掃帚,一副準備趕人的架勢。


    “可我還有話……”


    秦琅肯定是不想走的,但見寧姝已經轉身做事,不再理他,又見這幾個廚婢的做派,再不願離開也得離開了。


    出門的一刻,秦琅將剩下的半塊饅頭塞進了嘴裏,嚼著嚼著,竟也覺得這饅頭似乎比自家的要好吃些,讓他品出幾分甜味。


    唉……


    他本來還想跟人家說一聲他不日要跟著父親出征的事,辭一聲別,如今看來隻能下次再尋個機會說了。


    轉身一邊往回走,一邊給自己順著氣,方才那一個饅頭吞得他確實噎得慌。


    好狠的心,連口水都不給他喝。


    ……


    寧姝驗看完了所有的菜肴,每份都分裝了一份,又用鑲著金玉的布帛專門抄寫了一份與這些“上燒尾”的菜肴放在一起,遣人送進了皇宮中。


    酒宴雖熱鬧,但也確實是吵鬧,尤其是這種大宴,寧姝並不愛湊熱鬧,忙完後渾身的疲倦,飯食也沒精力用就睡了。


    起來的時候,宴會也剛剛進入尾聲,已經有零星賓客告辭離去了。


    寧姝按著禮節,跟著姑母兩人將各家夫人和姑娘送走。


    回靜和廳的時候,不期遇到了一個熟人。


    “寧姑娘……”


    姑侄兩循聲望過去,隻見一個穿著淡青衣袍的年輕公子正眉眼帶笑地朝著這邊走來。


    姑母好奇地看了看侄女,卻沒有多問,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沉默。


    “是許公子,今日竟也來了……”


    許久未見過,寧姝一時差點沒想起是誰,但目光一落在對方笑意柔軟的麵容上,頓時就想起來了。


    那位被她認為處處符合她標準的校書郎公子。


    初時覺得十分合自己心意,卻不能多想。然如今不知為何,可以多想了,但又覺得好似沒什麽意趣了。


    連自己都覺得奇怪,但確確實實找不回當初對著許知安的感覺了。


    許知安還是曾經那般,見了她歡歡喜喜的,寧姝倒有些慚愧。


    “令堂的帖子我們家也收到了,父親說定是要來拜會的,我便跟著來了……”


    說到這,許知安還有些羞澀,不敢抬眼瞧寧姝。


    寧姝剛要說些話緩和一下,就看見秦琅臭著臉從一旁走過來了。


    雖然沒說話,但寧姝能從他那雙斜瞥過來的雙眸看出他的不滿。


    這廝八成又在吃醋,寧姝心中暗想。


    就在這時候,她靈機一動,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本來沒想跟許知安說幾句話,但目前來看,寧姝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就是有點對不住許知安了。


    心裏道了句抱歉,就在秦琅走進的那一刻,寧姝故意對著許知安露出了一個粲然至極的笑。


    “那感情好,說到底我也許久不見許公子了,此次你能來,我也是十分歡喜……”


    寧姝還特地拔高了幾分聲音,像是生怕秦琅聽不見似的。


    餘光瞥見,少年臉色發青,似乎也在直勾勾地看著她這邊。


    雖然她覺得這麽做是對的,但神色恍惚間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也不知秦琅瞧了有多久,就在寧姝臉都要笑僵,嘴裏寒暄的話也要用盡之時,那廝終於冷哼一聲甩袖走了,連背影瞧著都是裹滿了怨氣。


    寧姝默默收回了故意揚起的笑,抬頭對上了許知安了然的雙眸。


    寧姝也不遮掩,眉目歉然道:“此番是我對不住了……”


    許知安也朝著秦琅離開的方向瞥了一眼,眼中似乎含著些許失落,但並沒有計較什麽。


    “都是小事,無礙的。”


    許知安笑意淡淡,心中卻是十分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熱情。


    “知安,該回去了,你爹還在等著呢。”


    正在許知安還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一道威嚴的婦人聲傳來,將許知安醞釀許久的話又打了回去。


    寧姝隨著許知安的視線看過去,見是個端莊威嚴的夫人,容貌清秀溫婉,但神色瞧著是個不苟言笑的。


    隻有在看見自己的兒子時麵上才揚起笑來。


    許知安見了母親,尤其這這個時候,下意識緊張瑟縮了一下。


    因為離得也算是近,寧姝便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許知安的變化。


    “母親恕罪,有事耽擱了,這就回。”


    許知安連忙跟了上去,賠禮問安,一副孝順的模樣,許夫人笑了。


    本以為許夫人就要走了,卻不想扭過頭跟寧姝搭了一句話。


    “這便是寧尚書家的姑娘吧,模樣當真是標致,還將你父親的燒尾宴安排得井井有條,也是個能幹的。”


    沒有吝惜讚美之詞,但寧姝卻從這位許夫人眼中看出幾分挑剔。


    再看去,那幾分挑剔便沒了,寧姝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


    “夫人謬讚了,我到盛京不久,都是姑母幫我,若不然我是連人都認不全的……”


    寧姝對於別人的讚美倒沒有厚臉皮地接著,謙虛地回應著。


    許夫人隻是笑笑,又與身為平輩的寧氏搭了幾句話,便領著依依不舍的兒子走了。


    車架中,許夫人瞧著兒子進來,眉目間含著淡淡的威嚴,狀若閑談道:“這就是你今日非要跟來的原因?為著那位寧家姑娘?”


    一語中的,許知安有些羞窘,但也沒有否認。


    “母親……”


    算是默認了,許夫人歎了口氣。


    許知安聽到這聲歎氣,眉心跳了跳,試探問道:“母親可是哪裏覺得不妥?”


    母子兩對這事可是心照不宣,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許夫人掀起車簾,看了一眼即將消失在眼前的寧宅二字,自顧自說著。


    “這姑娘品貌俱佳,母親沒什麽可挑揀的,但寧家門第於我們家還是高了些,而且……”


    許夫人頓了一下,看著兒子懵懂溫和的眼眸,繼續道:“你性子軟和好欺負,母親本想著給你尋個性子溫婉會照顧人的姑娘,這樣家宅興許才能和美,寧家姑娘看著溫和柔軟,但母親先前打聽過了,這姑娘是個不夠和順的,不是做人媳婦的模子,知安,你還是好好思慮一番吧。”


    “可是……”


    許知安聽出了母親話中的意思,忍不住想說什麽,但看見母親那威嚴的眼眸時,他滿腔的熱情都被澆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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