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珠沒想到在這能遇上二哥哥,像是突然找到了靠山,哇得一聲哭了起來,將秦琅看得神情更擰巴了。


    “先別哭,好好說……”


    秦琅恨不得立即從她嘴裏撬出些什麽,但看四妹妹情緒不穩,他隻能耐心些。


    好在秦珠知道事情輕重,就哭了兩聲,趕緊抹幹眼淚道:“姝兒被一夥歹人追進了內圍山裏,二哥哥你快派人去救救姝兒!”


    “就是這樣的歹人!”


    忽然,秦珠看見橫了一地的屍體,從裝束上認了出來。


    “什麽!”


    秦琅腦中轟隆一聲,心也隨之沉入了穀底。


    然此刻容不得他發愣,對著其他親衛道:“你們快回去報信,派些人手過來!”


    其餘親衛多少也知道秦家二郎思慕人家姑娘的事,但還是出聲勸道:“你身上還受了些刀傷,不如我們替你去……”


    “不必,我自己去。”


    當即謝絕了那親衛,又看著秦珠道:“她是在哪被追進內圍的?”


    秦珠連忙答道:“是西南方向,歹人藏身的地方有一棵老槐樹,姝兒就是在那……”


    “駕!”


    沒等秦珠說完,秦琅便策馬離去。


    秦琅不是頭一次在北郊禁苑狩獵了,對這邊雖不算是寸寸熟知,但西南方有老槐樹的地方隻此一處,他心中有數。


    馬蹄聲堅毅,踏著一路煙塵,秦琅消失在眾人眼前。


    其餘親衛也不拖遝,趕緊帶著秦珠返回了。


    今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們心中暗道。


    山林中,秦琅心都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了,好容易到了那槐樹下,看見的卻隻有一隻早就斷了氣的山雞,他滿身戾氣都險些壓不住。


    循著那些明顯是被人奔跑而壓出來的痕跡往前追,秦琅又是騎著馬,很快便趕到了那一處高坡。


    盡管天色昏暗,他還是一眼看見了幾個穿著內侍袍服的刺客在坡邊探頭腦些什麽。


    聽到馬蹄聲,幾人當即就要跑,可人的兩隻腳怎能跑過馬的四隻腳,幾人很快就被追上,頸間一涼,便再沒了生機。


    秦琅唯獨剩下了一個沒殺,而是一刀劃傷了那人的腿,翻身下去,將人按在地上逼問道:“說,你們剛剛追殺的姑娘呢?”


    那一刻,被按在地上的刺客甚至以為製住他的是一頭凶戾的猛獸,下一刻就要咬斷他的脖頸。


    同伴的屍首就在周圍,自己也麵臨死局,巨大的恐懼包圍著他,讓他忍不住求饒道:“我們沒殺她,她自己跳下去了,就、就那個高坡,放我一條生路吧……”


    秦琅下意識對著不遠處黑沉沉的看出,眼瞳一縮。


    轉過臉,他手中長刀毫不猶豫抹了那人脖子。


    “那就讓你死個痛快吧。”


    也不介意被濺了一臉滾燙鮮血,他徑直到了那高坡處,也是縱身一躍。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饒是秦琅也看不清坡底是個什麽光景,但就他抱著腦袋滾了好大一會看來,深度十分可觀。


    護著腦袋的胳膊和手背接連不斷地碰擦在石壁荊棘上,甚至連胳膊上那被刺客所傷還未能包紮的傷口也隱隱開始有熱血流動……


    但秦琅不能去管,也不想去管。


    終於,他滾到了最底部,滿身疼痛的爬起來,看見不遠處有棵粗壯的小樹上隱隱掛了個人。


    他顧不得多想,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將人擁在懷中。


    觸手綿軟嬌嫩,是個姑娘沒錯。


    秦琅小心翼翼地將人抱起來,指尖輕顫地去探了一下懷中人的鼻息。


    “呼~”


    感受到了那股代表著生機的氣流,秦琅長舒一口氣,心中把十八路神仙都拜謝了一遍。


    緊接著,秦琅馬不停蹄地抱著人找了處可以棲身避難的洞穴。


    此處是內圍,少不得有些凶猛的野獸,夜間更是野獸出來覓食的時候,如果不找個地方躲著,憑他這般單槍匹馬的,根本應付不了。


    大大小小的傷在身上,秦琅身上本該隱隱作痛,可現在懷裏抱著寧姝,他絲毫不覺得痛楚,隻覺得安穩。


    索性他運氣不錯,在走了一刻鍾左右,他找到了一處勉強可以棲身避難的洞穴,連忙抱著人進去了。


    洞穴雜亂,秦琅怕有什麽蛇蟲鼠蟻,先將人放在幹淨的地方,將裏麵悉數打理了幹淨,又堆了些枯葉在下麵,將人小心放了下去……


    昏睡中,寧姝夢到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永遠在墜落,冰冷又荒蕪。


    夢裏的她很害怕,怕得發抖,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灰蒙蒙的天地中亂撞。


    就在她不斷後退時,身子陷入了一片溫暖,讓她焦躁恐懼的心也平複了下來。


    在一片火焰的劈啪聲中,寧姝睜開了眼睛。


    微弱的火光映照著洞穴四周,讓寧姝不至於被刺到,也能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少年刀刻斧鑿的側臉,盡管沾著刺眼的血跡,也無損於這張臉的俊美。


    “秦琅?”


    眼瞳輕顫,寧姝輕喚出聲。


    第87章 情愫


    少年低垂著眼眸, 如鴉羽的長睫覆於其上,山洞內光線幽暗,讓人無法判斷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但此時此刻能看見秦琅,寧姝隻覺得不可思議。


    心緒浮動之下, 寧姝忍不住輕喚出聲。


    縱使這道聲音再微弱, 但在秦琅耳中, 都是石破天驚的程度。


    “你醒了?”


    像是在學堂打瞌睡,但被人突然驚醒一樣, 要不是有寧姝在懷裏壓著, 秦琅怕是要彈起來。


    饒是這般,他還是將剛剛轉醒的寧姝嚇了一跳。


    “這是什麽地方?”


    目光先是掃了一眼周圍, 見是個陌生的山洞,寧姝慢半拍道。


    她記得自己是從那高坡上滾下來的, 怎的到了個山洞裏?


    秦琅見人還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懷裏, 心上像懸了一把劍, 眼看著就要落下來了, 但又出乎意料地穩住了。


    她一向拒他, 本以為醒來後發現被自己抱著, 寧姝會毫不猶豫地將他推開,然後再如以往一般再斥他兩句。


    卻沒想是這副迷迷糊糊的模樣。


    心中難免竊喜, 秦琅不敢打草驚蛇,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答道:“這是我尋的一處山洞,夜裏山中有野獸, 這裏棲身避禍很是合適……”


    枯枝在火焰下爆裂開來, 發出炸裂後的脆響


    也正是這一聲脆響, 寧姝恍惚間回過了神,感受到腰間似乎被什麽硬邦邦的東西硌了許久。


    她順勢伸手朝下摸了一把, 入手一片冰涼堅實。


    是男子腰間所配的蹀躞。


    置身於旁人懷中的暖意源源不斷,但指尖的涼意卻讓寧姝全身都通透了。


    寧姝不想讓自己瞧著那樣狼狽,但倉惶間從秦琅身上下去,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狼狽。


    尤其是剛動了動腳,一股錐心的感覺襲來,寧姝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秦琅連忙攙住了她,語氣焦灼道:“怎麽了,是不是摔下來的時候扭到腳了?”


    先前人昏著,秦琅自然看不出哪裏有問題,如今人蹦躂起來了,秦琅一眼就瞧出了端倪。


    寧姝疼得說不出話來,隻顧著點頭了。


    從上麵滾下來那磕磕碰碰的,寧姝身上的傷說實話也不少,但隻有腳踝最是難以忽視。


    疼痛加身,寧姝也顧不得扭捏了,被秦琅扶著坐了下來。


    “有點……”


    寧姝白著臉,連喘息都放輕了,生怕牽動腳踝。


    本想著緩一緩看看能不能好,就看見秦琅單手覆了上來,看樣子是想脫掉她的靴子。


    出門打獵遊玩,寧姝自然不會穿著平日的雲頭履或者繡鞋,蹬一雙長筒鹿皮靴才是最合宜的。


    寧姝一個愣神,腳上的長靴就被褪下了一半,寧姝慌了神,下意識攔道:“你做什麽!”


    秦琅臉不紅心不跳地抬起頭,看著少女少見的麵紅耳熱,忍不住笑了。


    寧姝聽了,像被踩中尾巴的貓,更羞惱了。


    “你笑什麽!”


    凶巴巴地,但卻少了幾分往昔的氣勢。


    “扭傷可不是小事,若是就這麽放著,一個不好怕是得落個傷根,怕是以後有的治嘍~”


    於公於私,秦琅都不想寧姝推拒,於是言語上稍稍誇大了些。


    寧姝不通醫術,聽了秦琅這話,已信了七七八八,臉色很是不好。


    畢竟年紀輕輕的,誰也不想讓自己的腳落下什麽病根。


    靜默了片刻,寧姝雖未說話,但身體上的抗拒已經大大減弱了。


    這些微妙變化對於秦琅來說最為直觀,他握著少女那隻腳踝,心如擂鼓,一時竟有些情怯。


    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扯到寧姝傷著的地方,秦琅動作小心翼翼的。


    等到鹿皮靴終於被褪去,兩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然隨之而來的,是更難的一關。


    “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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